《三分线外》鹿尖尖

11、无家可归的小孩

　　太阳一落山，小孩便又出现在他店门口，来回徘徊不时伸头眺望里面，一见到厉乘风视线回望他时立马装作不经意地走开，可是他走不远，因为他真的无处可去，他贪恋门口的那张沙发，这是他这一个月来睡的最舒服的一个地方了。

　　“臭大叔，怎么还不走，不需要回家吃饭的吗？太阳都下山了，又没正式营业，一天到晚的不知道神神叨叨的装什么装。”

　　“骂谁呢？”

　　小孩闻声吓了一跳，稍缓了一下神才转过身来，嘴硬道：“没，没说什么，这位大叔，我认识你嘛，我和你熟吗？”

　　厉乘风从口袋里掏出一百扬在空中，歪着脖子问道：“你再好好看看，你认识我吗，我俩算熟吗？”

　　小孩不死心的又准备起跳去抢，奈何他越得过去身高差，却越不过厉乘风的纯心不想给他，无奈只好咬牙忍气吞声，不情不愿的小声说道：“认识，熟。”

　　“诺~拿去。”

　　厉乘风真把钱给他时，他反倒一脸惊讶，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怯生生问道_“你…你真打算给我？”

　　“我数一二三，你可以选择不要，一、二…”

　　二音刚落，小孩立马抢了过去，一拿到手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太好了，终于可以吃鸡腿了。”

　　开心只是一瞬间，他很快又警惕地望着他：“你…真这么好心，真…就这么给我了？”

　　“我店里缺个人，你要是愿意的话，这一百算作订金，包吃包住，一月4000，有兴趣考虑一下吗？”

　　“真的？”小孩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但很快又故作矜持：“咳咳…这个嘛，小爷我还是需要考虑一下。”

　　“你要是同意的话，今晚可以睡二楼，我今晚也不回去，可以顺带请你去吃个晚饭。”

　　“愿意，我愿意。”

　　“好，成交，进来吧，还傻愣在外面干嘛？”

　　小孩待在门口张头向里面环顾了一下，暖气迎面扑来，好让人向往的温度呀，他迫不及待地想立马就进去，可却还是一动不动地怯生生再次确认问道：“我…我真的能进来吗？”

　　“我招你可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当门童的。”

　　“哦。”小孩脸上笑开了花，进门前，他特意将鞋子脱在门口后，光脚踩进去，厉乘风看到后，疑惑问道：“干嘛赤脚？”

　　小孩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用手挠了挠后脑勺：“鞋…鞋比较脏，呵呵…”

　　厉乘风望着他傻笑的脸，心口处不免抽痛了一下。

　　“站着等我一下。”

　　“哦 。”

　　小孩不敢动，乖乖地站在原地静候着等他，视线却游移着飘来飘去，内心不由感叹道：真大啊，这么多设备，得多少钱？大叔这么有钱的吗？完全看不出来啊。

　　“傻愣着看什么呢，走吧。”

　　“哦，不过我们去哪？”

　　“去吃饭。”

　　“好呀，好呀。”

　　小孩梦了大半个月终于吃到了炸鸡，而且不是别人吃剩了不要吃的那种残羹，而是一大桶新鲜出炉的且都是他的。

　　“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听着厉乘风的话，小孩幡然醒悟自己此时的行为有点过于蛮横自私，毕竟这桶是大叔出钱买的，他一个人抱着吃确实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傻笑着拿了其中一个递给他：“呵呵…大叔，你也吃。”

　　“我不吃。”

　　厉乘风喝着可乐视线眺向外面，小孩跟着看过去，对面是家运动品牌店，门口摆放的是新一季的球鞋，他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鞋子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被吸引了过去，连一个鸡翅掉在了地上都浑然不知：“真好看，这鞋。”

　　“喜欢？”

　　“嗯。”小孩说完立马又摇了摇头：“不喜欢”，一看就很贵，喜欢有什么用？

　　厉乘风低头望了一眼他的脚，小孩又好奇地跟着望过去，终于发现那块掉在地上的鸡翅，心疼地立马捡起来，正欲放进嘴里的时候被厉乘风夺走了。

　　“掉在地上的就不要吃了，不卫生。”

　　“没关系的，吹几下就好了，男子汉哪这么矫情。”

　　小孩欲要夺过去，厉乘风死活不肯给，小孩见状是抢不回来了也便放弃了。

　　“你穿多大的鞋？”

　　“41”小孩脱口而出，正疑惑厉乘风为什么突然问他鞋码时，厉乘风已经起身出去了，连带着那块掉在地上的鸡翅一起，他这是有多不想让自己吃啊，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厉乘风走了好久，久到小孩吃饱了，略有不安地坐在位置上四处张望，仿佛又有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感觉，大叔该不会是反悔又不打算要他了吧？不是说好了要雇佣他当店员的嘛，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不怕，他知道他的店在哪里，所以不用怕。

　　可双手和双眸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害怕，他真的很贪恋那股暖气，真的不想再在寒夜里四处奔走。

　　他真的很想有个家…

　　终于在不安焦躁的等待后，他等来了厉乘风，本有满肚子怨气要质问他：“一声不说的，到底去哪里了？”，可是在他开口之前，厉乘风先将手中的几个购物袋递给他，指着一旁的洗手间说道：“去试试吧，看看合不合适。”

　　“给…给我的？”

　　“不然呢？是让你给我试吗？”厉乘风做了一个比身高的手势：“你觉得我俩在一个层次吗？”

　　“可…为什么？”

　　“我给我员工买工作服，也需要个为什么吗？”

　　小孩随便拿了一件衣服出来，看了一下上面的标牌问道：“工作服需要这么贵吗？”

　　厉乘风一把夺过，准备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废话这么多，不爱穿直接扔了便是。”

　　小孩立马夺过来护在心口：“谁说不要了，我这就去穿。”

　　不一会儿小孩换好了衣服出来，厉乘风看了一眼满意地笑了笑：“不错、正好，好了拿了东西回家吧。”

　　“大叔…”

　　“又怎么了？”

　　“我有话要和你说。”

　　厉乘风望了他一眼，随后又折返坐了回来：“说吧。”

　　小孩低头拨弄了好久的指甲后，开后说道：“我…我叫路楠，今年18岁，我爸在我10岁那年因为喝醉了，肇事逃逸被判了十三年刑，我妈受不了，两年后撇下我离家出走了，我是由我奶奶抚养长大的，可…可一个月前，连…奶奶也不要我，连奶奶也…走了。

　　奶奶走后，姑姑和几个叔伯就将我赶了出来，我偷塞了几百块钱和曾经我妈给我寄的一个信封，从B市一路辗转坐车来到S市，路上上厕所的时候，让人帮忙看着箱子和包，结果出来的时候，那人带着我的箱子和包跑了，我所有钱和证件也都没了，只剩下我妈曾经给我写信的那个信封。

　　我按照信封上面的地址找过去，那里的人告诉我，她早和别人结婚搬走了，我又按着那人给我的新地址找过去。我妈她已经有了新的家庭，已经有另一个小孩不停绕着她叫妈妈了，所以当她转身看见我的时候，眼里一点波澜都没有。

　　她，早已忘了我...

　　我没有家，无家可归，所以才会赖在你店门口不走，因为那张沙发真的是...是我这一个月以来睡的最舒服的床了，大叔，你对我挺好的，我也愿意不要工钱只要包吃包住就行，但是…可不可以不要突然不要我了，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

　　厉乘风短暂地将视线瞥向一旁，避免让对方看见他眼底的泪水，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大手伸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随后起身先向前走：“回去我写个卖身契，你给我画个押。”

　　路楠一开始没听懂，可当他听懂的时候，泪水在笑容里绽放开了花，他立马拿着购物袋追上去：“好，我画，大叔你写我就画，画一辈子的。”

　　卖身契是写了，可是最后的时间是空白的，因为厉乘风告诉路楠：“时间由你定，你哪天想走就写哪天，一天不走我就养你一天。”

　　“嗯…”他含着泪望着他疯狂地点头。

　　厉乘风是路楠继奶奶之后，遇见的又一个天使，只是这个天使长了个络腮胡子，如果没有胡子的话，一定很好看，因为他有双漂亮的眼睛，所以，路楠觉得大叔要是刮掉胡子的话，一定会很好看的。

　　路楠偷偷掏出藏在裤兜里偶像的照片，小声说道：“大叔要是没有胡子的话，一定会比偶像好看，不，偶像还是最好看的…”

　　厉乘风侧头望过去：“一个人嘟嘟囔囔的，在看什么呢？”

　　路楠害怕被发现，立马又收了起来，可是逃不过厉乘风的眼疾手快，一个不留神就给抢了过去，不愧是曾经的断球王子。

　　厉乘风望着照片皱了一下眉头，不解望着他问道：“你喜欢他？你也喜欢篮球？”

　　“怎么了，不可以嘛，我不就矮了一点嘛，但是我偶像说了，打篮球和身高，速度很多外在因素都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有没有一颗想打好篮球的心。”

　　“所以，你有吗？”

　　“我…我…我喜欢篮球，但…我不会。”家里不富裕，奶奶又上了年岁，所以他一放学就要帮奶奶磨豆腐做豆腐送豆腐，根本没有空闲时间，最关键的是，他只有172CM，同学们都取笑他这么矮还想打篮球，简直是痴心妄想。

　　厉乘风将照片还给他，随后轻拍了几下他的肩膀：“没关系，你偶像也不是天生会打篮球的。”说完放下洗漱用品开门离开。

　　“(⊙o⊙)…大叔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