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涂末

10、十、雪霁一壶酒，共饮春秋

　　又是一年冬雪落。
　　何书生还未睡醒，就听见外面传来阵阵箭矢划空的声音。他睁开眼，感觉到空气中有股寒意。
　　是不是下雪了？他一边疑惑的想着一边穿衣起身，穿戴好后看见了铜镜中的自己。鬓已星星，岁月真是不饶人啊。
　　何书生打开门。大雪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群山早已皑皑，广阔的天地间仍在飘扬落雪。天地一点，唯他一人。好像他在无形间被天地抛到了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欣喜而充实。
　　直到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打了个旋他才从意识的世界里清醒，他随手抓了个正在练早课的小徒弟，询问他掌门在哪。

　　小徒弟的掌门正在钓鱼，而且在钓一种很新的鱼。
　　姜太公尚且会把鱼线放上去，这位掌门只有一根杆子。就算有愿者也上不了钩吧。何书生吐槽。
　　不过这位掌门一直在辩称，帅哥从不钓鱼，他在江边钓的是洒脱。

　　等走近了，他才发现自己的小外甥居然也在这里。
　　“小荣荣，我再吃一口就给你啊。”小道士拿着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对着怀里的小孩说道，怀里的小孩点点头，他一直都很相信这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士。
　　但他很快就会意识，人不可貌相从来都是一句箴言。
　　只见小道士三口并两口，两口并一口，张开嘴直接咬掉了整个包子，最后虎口留食留下了指甲盖儿大小的面皮。
　　小孩没想到故事会是这个发展趋向，大吃一惊之后突然想起自己有一项无敌技能，于是张大嘴开始哇哇大哭，额，干哭，没有眼泪，但嗓音很大。

　　“这孩子真是个可塑之才。”直到小孩被抱走小道士都没从小孩精湛的演技里缓过神，他看见远处的何书生，不由得对他竖起大拇指，“你家真是人才辈出啊。前有令妹戏本红遍京城，后有天才儿童演戏精湛。这孩子不进我的山门都可惜了。”
　　“我觉得在阿荣会首先把你打一顿。”
　　小道士想起了何小姐如今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能被名满京城的作者打一顿，值了！”

　　四皇子登基称帝，不仅大改朝纲，还向以前因为投戈向他而被断送仕途的人发出了橄榄枝。大多数人都官复原职，可是何书生却明确拒绝了。
　　他说，草民已心无大志，只想多看看落雪后的禹城。

　　虽然何书生投降于四皇子使得江城不至于遭受战乱之苦，但那的确是投降的行为。偶尔面对某些人的耻笑，他也只是淡淡的笑道，做不到流芳百世又如何，即便青史无名又如何，我见到了这世间最壮阔的雪景。
　　青史无载，才是大多数人的命运。
　　虽然渴望进他门下的学生和他闻名于世的《雪后策论》并不这样觉得。

　　何小姐在成家之后，开始把目光放到了自己的业上。虽然她的夫君正在做官，每月的薪俸也足够家里生活。但她自从尝试着给戏班子写戏文之后，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只写自己感兴趣的内容，碰巧得到了京城贵人的赏识，如今名声大噪。对于此，她的夫君经常向她表示，什么时候他可以辞官在家养孩子，毕竟上班实在是太辛苦了，他只想吃软饭。

　　梅花树下的酒终于被挖出来了。
　　醇香浓烈，还泛有淡淡的雪后花香；回味甘甜，就像少年最单纯的心性。
　　对着落雪，何书生即兴开始弹奏曲子。音调依然铮铮，然而当年的犹豫迷茫已然不见，只剩下包容世间的柔和之声。
　　两人对着落雪都没有说话，俗事万般都不及这落雪以及琴音轻叹

　　又一坛酒被埋在了梅花树下。
　　小道士蹲在树下，对着没铲几下就气喘吁吁的何书生说：“你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我过两天要去大漠办点事，要不要一起去？”
　　“这当然好。只不过如今我身无分文，只好请道长费心了。”
　　“没钱好说。只要让我弹弹你那宝贝古琴，以后你去哪本掌门都包了！”
　　……
　　“我觉得我可以一边卖艺一边赚路费。”
　　“哈哈哈哈，那我就去舞剑。说不定以后京城小报的标题就是天才掌门与知名书生街头卖艺为哪般！”

　　禹城的烟花在远处倏然炸开，绚丽而又灿烂。而遥远的大漠，正在等着那对挚友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