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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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许言第二次说同样的话，安洁看着他黑色的眼睛，里面倒映出自己迷茫困惑的面庞，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子里蠢蠢欲动，随时都要冲破某种禁锢。
她按着头痛苦的低叫了一声，眼前飞快闪过大量凌乱的画面，由于太快了她根本无法捕捉到清晰的图像，只是看到无数好像很熟悉的面孔，他们用期盼和渴求的眼神望着安洁，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请拯救我们，请拯救我们，只有你可以拯救我们……”
耳边依稀响起来念咒般的祈祷，那是糅合了无数男女老少的噪音，尖刺一样扎进安洁的脑子，让她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
她仿佛记得曾经有这么一个场景，她僵硬的站立在原地，满脸泪水，看着数不清衣衫褴褛的人化为一个个燃烧的火球，义无反顾的朝着她扑上来，一脸虔诚的化为灰烬，随即消散在风中。
无数灰烬随风飘荡，遮蔽了半个天空，一时间好像下起了大雪。
安洁觉得很冷，太冷了，这种刺骨的寒冷，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是伟大的牺牲！”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安洁猛的回过神，她还好好的坐在战斗机的后座上，刚才的一切似乎都是幻觉。许言依旧在驾驶战斗机，没有意识到她身上的异状。
安洁深吸了一口气，幻觉中那种冷彻心扉的绝望感还沉甸甸的积压在心底，虽然毫无印象，但她觉得那一切好像真的发生过。她想一定又是属于皇帝的那份记忆在作怪。但令她困惑的一点在于，事实证明这个世界的皇帝应该就是她本人，不存在什么“原来的皇帝”。那之前的幻觉又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游戏给皇帝设定的人设，我只是受到了影响而已。”
安洁选择了一个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的借口安慰自己。
冷静了一会儿后，她惊异的发现前方的星庭变得越来越近，在她失神的片刻里，许言已经驾驶着战斗机飞到了星庭前方，而且显然打算直接从敞开的巨大入口进去。
“你在干什么，赶快离开这里！”
安洁想也不想的尖叫了起来。
许言还是带着他那种惯有的礼貌微笑：“很抱歉，陛下，但您的这条命令，我并不打算遵从。”
安洁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微型激光枪，一把从后面勒住许言的脖子，将枪口顶在他的太阳穴上：“给我调头！”
许言稳稳的握着操纵杆，眉毛都没有抖动一下：“请恕我拒绝，不过您大可以直接杀了我，我不会抵抗的，陛下。”
战斗机轻盈的从星庭前那两排悬浮着的巨大石柱间穿过，星庭的入口近在咫尺，然而两扇金属大门紧紧闭合着，完全没有打开的倾向，他们马上就要一头撞在上面机毁人亡。
可许言却丝毫不慌，就像自己的脑袋上并没有顶着一把随时可以将他打得脑浆甩一地的枪一样。他飞快的在操纵台上敲打了一番，好像是在进行什么链接认证，很快，紧闭着的大门抖动了一下，慢慢张开了一条细缝。
战斗机险之又险的从那条细缝中掠过，时间把握得刚刚好。
“T—701号战斗机，你已进入禁区，请立刻掉头回转，请立刻掉头回转。”
战斗机通讯器里还传出了几句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话音，应该是从帝国舰队总控室传来的，但许言看都没有看一眼。而随着战斗机进入星庭大门，语音彻底被切断，悄然无声。
安洁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上头，极端愤怒下她差一点真的按下了扳机，好歹控制住了，但还是没忍住举起枪在许言的脸上来了一下。
许言果真毫无反抗，硬生生的挨了一拳，脸上顿时青了一大块，嘴角也被打破了，一缕鲜血流了下来。
然而他还是稳稳的操控着战斗机停在了现在所处的巨大平台上。
确定他们真的已经进入了星庭内部，安洁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恐惧，哪怕是一根头发都觉得极端不舒服，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她一把扯住许言的衣领将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咬牙切齿的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言居然还在笑：“如果我说一切都是为了帝国，您应该不会生气——”
安洁用力扇了他一耳光，打得他的头都偏向了一边。
“等着上军事审判庭吧，阁下。”
意识到自己越是失控许言就越高兴，安洁反复深呼吸了好几次，总算是控制住了心中澎湃的杀意，松开手，让许言狼狈的摔在驾驶座上，冷冷的说。
“……”
许言没吭声，自己乖乖的爬起来，大概知道再多嘴会被揍得更惨。但他很心机的把被打肿的半边脸对着安洁，眼中泪光闪闪，配上一副强忍委屈满腹辛酸的表情，安洁第二耳光实在是打不下去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用满是疲惫的语气低声问。
也许是身为灵能者的某种直觉，她知道许言并不是背叛她或者想害她，说句可笑的话，搞不好这一切还是为了她好。可世界上安洁最讨厌的就是“为了你好”这句话。
所谓“为了你好”，除了少数情况，大多都是出于说话人自己的判断标准，至于当事人心里怎么想有何感受，说话人大致是不会管的。他们还会满腹委屈的觉得你不识好歹，不懂得理解一片好意呢。
“我只是想让您面对现实，陛下。”
许言回答道，说着，他举手打开了战斗机的机舱，星庭内部就毫无遮挡的出现在了安洁的面前。
这是一个圆顶形的巨大建筑物，战斗机停在其中，渺小得就像是一只蜻蜓。
没有看到任何光源，但里面却十分明亮，安洁能清楚的看到四周墙壁上线条复杂的星图，还有用古朴手法雕刻出的壁画。大厅的四个方向分别屹立着一座高达数十米的石像，似人非人，长着野兽身体，却又有着人类的五官。
它们举起奇特的若干手臂，从四个方向延伸至天花板中央，汇集交织在一起，共同捧着一团不断旋转的小小星云。安洁猜测那应该就是星海宇宙的象征。
整个大厅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金色，地面和墙壁都光亮可鉴，一尘不染，时不时有金色的流光沿着地板和墙壁上的某种线路一闪而过，让人感觉这个地方好像还“活着”，随时都会运作起来，迎接进入的客人。
而沿着大厅周围一圈的墙壁，依次有十来个同样高达十来米的圆形入口，应该是进入星庭内部的通道，现在里面都黑沉沉的，像一张张等待吞噬猎物的巨口，很有恐怖片的氛围。
虽然这个地方现在已经杳无人迹，但从面前的一切便可以想象出全盛时候的星海议会该有多么的繁荣。
“现在你还有最后的机会，马上送我离开这里，我会考虑适当减轻你的罪行。”
安洁按捺着脾气，对许言说。
但许言无动于衷，反手一撑，直接从驾驶舱内跃了出去，安洁生怕他又要搞小动作，立刻跟着跳了出去，两人一起落在了金色的地面上。
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们脚下踩着的那块地板就忽然亮了起来，随即像是唤醒了什么沉睡中的系统，整个大厅的地板一块接着一块，陆续变亮，最后整个大厅的地面和墙壁全部被唤醒，闪闪发亮，而正对着他们的那个通道也被点亮，可以清晰的看见里面的走廊。
“陛下，您看，有人发出了邀请，等待您去见面呢。您去还是不去？”
许言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面前的一幕，镇定自若的问。
安洁上下打量了他好一阵，质疑道：“你是不是被亚空间的混沌力量给蛊惑了，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和某个人见面？该不会走廊尽头有个邪神在等着和我签订契约吧。”
许言哑然失笑：“没想到现在的您具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当然不可能。严格意义上，我只是推了陛下一把，因为想要完成这次见面，一直犹豫不决的是陛下本人。身为您最忠诚最贴心的属下，我当然有义务在上司无法做出决定的时候给出辅佐建议。”
说着他指了指那个亮起来的通道入口：“看起来，似乎很成功，对方显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和您见面了。”
安洁表情古怪：“我实在是想不出和星海议会能有什么交情，我们都只想把对方赶尽杀绝吧。”
“可我也没说这次会面的对象是星海议会的成员啊。况且，对方的身份，陛下应该比我更清楚，都到了这个时候，您还不愿意面对事实？”
许言摇了摇头。
“虽然以前的我一直对您的冷酷颇有微词，觉得您虽然堪称理性的明君，大多数时候未免太过机械，一点都没有人情味儿。那时候我和大多数人一样，经常幻想要是有一天您可以变得稍微温柔一点，懂得怜悯和仁慈就好了。”
说着他深情实感的叹了口气。
“结果我自诩聪明，还是犯了常人会犯下的错误，我必须承认，身处您这样的位置，确实不需要任何多余的感情。看看您把自己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也许统帅部的那些人觉得非常好，但我认为不行。所以，就算会面临审判和监禁，我还是衷心希望陛下能够早日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面对真实的世界。”
见安洁一面迷惑，他不禁自嘲的笑了起来：“唉，现在和您说再多，想必您也只会觉得莫名其妙。请原谅我的语焉不详，不是我不愿意将一切告诉您，谁叫您身边那条恶犬对您的保护已经达到了偏执的地步，但凡我敢吐露半个字的事实——”
“——我就会杀了你。”
一个冰冷的声音接过了下半句。
安洁见鬼似的瞪着许言的背后，她发誓自己绝对没有眨过眼睛，但六十七的身影就像是忽然冒出来一样，恐怖的出现在了那里。
他的两只眼睛燃烧着幽蓝的火焰，一只手已经化为了利刃的形状，对着许言的后背就急刺下去。安洁见状，下意识的上前一步推开许言，伸手握住了六十七的手腕。
触手僵硬、冰冷，确实是一台生化机械人该有的触感，但安洁只觉得匪夷所思，她一度以为这是什么幻觉，毕竟六十七怎么可能会瞬移到星庭里呢？
然而事实告诉她，这就是六十七，和他朝夕相处了那么久，安洁有自信不会认错。
“看吧，他果然来了。”
许言还颇有闲暇的吐了个槽，抱着双臂，对六十七露出了一个嘲弄的冷笑。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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