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不可避免》斯大迪

1、第一章

　　一中高一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
　　全年级将近一千六百人，李姝瑶排在第856名。
　　2013年10月末，河市的夜晚已刮起北风。李姝瑶在成绩出来后盯着成绩单看了良久，回想起上高中以来的一个月，几乎每天披星戴月，课间十分钟也不放过，埋头苦学，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呢？到底要怎样的付出，才能得到回报？
　　这样的成绩，在下学期文理分班的时候，根本不可能进入尖子班。
　　一中是H市最顶尖的高中，在许多家长眼里，考上一中，一只脚已经稳稳踏入大学的校门，能进入一中的尖子班，985、211已经再向自己招手。

　　一中在高一入学时按照学生的中考成绩进行分班，李姝瑶在中考最后一天实在是有点过于兴奋，没有午休，仗着自己在初三时化学成绩几乎都是满分，在考场上睡了30分钟才开始答题。
　　结果显而易见，因几分之差与一中尖子班失之交臂，分到普通班一班。

　　一中2013级共有25个班，没有进行文理分科前，最后8个班18-25班是尖子班，其余的班级都是普通班。

　　在即将开学得知自己没有被分到尖子班，李姝瑶的心里泛起了一阵后悔与不甘，暗自下定决心，高中势必要努力学习，重回尖子班，最后再考个好大学。
　　初中的同班好友林知瑜分到了19班，安慰李姝瑶：“高一下学期就文理分科重新分班啦，到时候再考回来嘛。”

　　上高中后李姝瑶也是憋着一口气，从小到大都习惯了当“鸡头”，一下子沦为“凤尾”，李姝瑶很不适应。
　　来到一中后才知道，这个世界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李姝瑶还在享受没有作业压力的暑假，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和林知瑜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尖子生们已经在自学高中的课程了。
　　李姝瑶和林知瑜就读的初中二中升学率并不是很高，每一届最多十来个学生能考上一中，李姝瑶这一届有12个同学考上，超额完成学校制定的目标，老师们都高兴得合不拢嘴。

　　在二中时，她和林知瑜都是老师们的重点关注对象，来到一中，在尖子生遍地的校园里，一下子跌落尘埃，泯然众人矣了。

　　李姝瑶心想，当时选择直升二中高中部的话，情况会不会好些？

　　一个多月的学习没有丝毫的成果，手里的物理卷子都因为委屈被攥得皱皱巴巴。
　　时间已过十点半，除了高三的教室外，其他的楼层灯光“啪嗒”一声尽数熄灭。
　　留在教室里学习的同学才开始窸窸窣窣收拾东西准备回宿舍。
　　一中几乎是全体同学住校，只有特殊情况才可以办理走读。
　　班里一位很勤奋的女生，叫秦玥飞，边收拾书包边看向愣愣坐在座位上的李姝瑶，好心询问道：“李姝瑶，你还不走吗？已经熄灯了。”
　　李姝瑶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说：“你先走吧，我收拾一下就走。”
　　“好吧，那我先走了。”秦玥飞冲李姝瑶笑了笑，离开教室。

　　李姝瑶偏头看向走廊，被走廊的白炽灯灯光晃了眼。
　　委屈的情绪从胸腔涌了上来，眼眶里顿时充盈着雾气，大颗大颗眼泪从眼眶掉下。
　　李姝瑶一手抹去眼泪，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教室。下午放弃了吃饭洗头洗澡，距离晚休还有半小时，不想让舍友看到自己情绪不佳狼狈的模样，打算到宿舍门口的篮球场角落的花坛边上坐一会，再哭一会。

　　秋风萧瑟，下午刚洗的头也被秋风吹地凌乱，在眼前和脑后乱飘。

　　花坛后边的篮球场，几个男生在漫无目的地打球，传来“砰砰砰”的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伴随着篮球鞋摩擦地板发出的尖锐刺耳的响声。

　　李姝瑶在花坛上抱着双腿坐着，从原来的无声流泪到后来的小声抽泣，打球的声音正好可以掩盖她的哭声。

　　一行男生貌似打累了，停止了拍球和投球，场面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其中一个男生注意到球场边的花坛边上的李姝瑶，貌似在哭。
　　他单手抱着球，径直走到李姝瑶身边，清冷的嗓音在李姝瑶头上响起：“同学，你没事吧？”
　　篮球场灯光昏暗，花坛里的树又遮挡了一部分灯光，两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脸。李姝瑶披着头发低着头，覃屿森只依稀看到她左边太阳穴处有颗痣。
　　只见她吸了吸鼻涕，小声说：“没事。”
　　“是家里有什么事吗？”男生好心问道。
　　李姝瑶摇了摇头。
　　“那是考试没考好？”
　　李姝瑶把头半埋在臂弯里，轻轻点了点头。
　　男生把玩着手上的篮球，显得有些无措，后又故作轻松地说道：“这才刚开学，一次没考好，下次再考回来就好了。”
　　“可，可我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考不好？”因为哭得太久，说起话来都带着厚厚的鼻音，一抽一抽的。
　　在难过的时候，好像不能听到别人的安慰，别人的安慰，哪怕是陌生人，都会按下泪水决堤的按钮。
　　李姝瑶哭得更凶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覃屿森一个大男生也没有随身携带纸巾。
　　他呆站在一边，略显局促，有些后悔自己这个多管闲事的举动了。
　　“别哭了。”男生不善安慰人，语气有一丝僵硬。
　　李姝瑶却从他的话中听出一丝威胁，意识到他只是个陌生男同学，瞬间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也许是你没努力对方向，做了很多无用功。”
　　李姝瑶抬头望去，在背光的角度依稀能看清男生的脸，剑眉星目，眼神很深邃，额前的刘海因为被汗水打湿而有些粘在额头上，脸上还挂着汗珠。
　　男生看着李姝瑶骤然扬起的脸，小巧的鹅蛋脸，满眼通红，直勾勾地望着他，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洇湿。
　　眼神在空中碰撞了一会，又都彷佛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
　　“谢谢你。”李姝瑶止住泪水，只剩小声的抽气声。
　　“没事，下次加油，早点回宿舍吧，我先走了。”
　　“咕——”
　　男生抬脚要走，结果肚子却传出一阵咕咕声——看来是饿了。
　　李姝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逗笑，男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走了。”
　　他说完便转身要走，李姝瑶站起来向他走的方向看去，看到他球衣上写着十八班，原来是尖子班的呀，还有他的名字缩写，QYS。
　　李姝瑶忽然想起什么，慌忙从包里找出某牌子的巧克力派和一瓶奶，本想着因为下午要洗头的话就来不及吃饭了，买来当晚餐吃，却在看到月考成绩后的一瞬间变得毫无胃口。
　　“同学，”李姝瑶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哭腔，叫住男生，快步走到他身边，把手中的巧克力派和牛奶塞到覃屿森怀里。
　　“这个给你。”说完便拎着书包转身跑回了宿舍。

　　覃屿森看着怀里的巧克力派和牛奶，轻笑出声，看向李姝瑶的方向，只看到一个高瘦的背影跑进女生宿舍楼，看她的脸以为她还不到一米五呢，结果个子还挺高的。

　　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在专注做自己的事情，只是对李姝瑶说了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
　　李姝瑶洗脸刷牙后爬上床，拿起手机开机，找到林知瑜的聊天框，点进去大吐苦水。
　　林知瑜先是一阵安慰：“下次考回来就好啦，你就是绷得太紧了，要劳逸结合！你说说，开学到现在是不是都没看到小说了！”
　　是啊，本来超级爱看漫画和小说的她，在开学后竟完全没碰过了。
　　“而且啊，高一还没分文理科，你现在考这么差确定不是因为文科拉分了吗？”
　　从小到大，所有长辈都跟李姝瑶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文科都是理科不行的人学的”、“理科的就业前景更好”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在如此“重理轻文”的大环境下成长，受尽耳濡目染，李姝瑶内心也坚定的选择理科，从没有一刻有过想要学文的想法，在文科的课堂上也是在写理科的作业，考前更是没有好好地背过政史地，一门心思钻到数理化上。
　　“也是，政治考得实在太差了，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思想有问题。”政治真的是李姝瑶的死敌了。
　　“而且分班是看几次月考和分班考的综合排名，你的成绩单看理科排名还是可以的啦，安啦。”林知瑜又补了个阿狸摸头的表情包。
　　李姝瑶听后心情了好了不少，于是把刚刚在篮球场的经历也告诉了林知瑜。
　　“哇哇哇！好罗曼蒂克，大姝，你好勇敢，居然敢给人家送东西。”
　　“大姝”是初中时的好朋友们一起起的外号，李姝瑶觉得这么叫也没什么不好。
　　“哎呀，当时就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就……鬼使神差，觉得人家也安慰了我，我看他饿了随便送点东西报答一下啰。”
　　林知瑜发来一个斜眼笑的表情，表示“我懂”。
　　“不说了，学习去。”
　　“好的，爱你。”李姝瑶发送完最后一条消息之后给手机熄屏。
　　打开床上折叠桌子，架在腿上，从书包里拿出试卷，开始整理错题，一直到快12点才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