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风情万种[娱乐圈]》司晨客

35、实力

　　张策划怒气冲冲重新走进导播室。王导演正在皱着眉头抱臂沉思，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和张策划交换了一个眼神。

　　“现在的走势和预期不太一样。三十多岁的人太有主见，没有小年轻那么容易拿捏。”张策划自嘲般地一笑。

　　她接下这个节目之初，满以为凭借她的履历经验足以震慑全场，料想那些青涩的年轻人对这行不熟，又没有得力的团队从旁襄助，还不是任由节目组说了算。想不到萧依依这个素人完全不买她的账，哪怕她递过橄榄枝示好，对方也毫不心动。这丢人丢大了！

　　“但是从节目的效果来看，这样的走势也许更加精彩。张姐，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是不是咱们一直在圈子里转悠，在眼界方面反而受限，低估外面的人了……”

　　“你想说什么？你别忘记，投资方的投资是有条件的！”张策划提醒道。

　　“但是这个条件也不是不能变更的。资本逐利，也许会选择更加有利可图的方式？张姐，咱们在这个圈子里见识过的事情还少吗？红这件事情是有玄学的。小红靠捧，大红靠命。有的人看起来才貌双全，但是无论怎么花大力气砸钱去捧，始终不温不火；有的人看似平平无奇，也许碰巧遇到一个偶然的机会，竟然就能够火得人尽皆知……”

　　“够了！”张策划打断王导演的话，“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我们连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都没搞清，就忙着替她打算了？的确，现在进圈的门槛是越来越低了，好面子不好找。我承认她有进圈的资格，但是也没有稀缺到让人主动奉承的地步。大红靠命吗？她最好想想该怎么过接下来的难关吧！”

　　两个人正在说话间，门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他们对望一眼，张策划开口道。

　　怒气冲冲的瑞拉走了进来。她还穿着才艺表演时候的演出服，淡蓝色的长裙上缀满闪闪发光的宝石，像一个高傲的公主。

　　“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啊。”对于瑞拉的来意，张策划心中已经先估摸到几分，赶紧满面笑容抢先打招呼。金主大小姐自有特权，一集舞台里有两套衣服造型，才艺表演和答题竞赛各一套。

　　“刚才的表演很精彩，剪出来的效果一定很好。”王导演随即跟上，对瑞拉各种夸奖。瑞拉选择了唱英文歌作为才艺表演，她从小在国外长大，在这方面有优势，作为业余水准，刚才的表演的确算是可圈可点。

　　“她不但没出丑！反而还大出风头！这和事先说好的不一样！”瑞拉不满地说道，“是不是你们的保密工作又没做好？提前泄密了？还是你们给她的考验太过简单？”

　　“没有的事！”张策划立刻否认，“题目是在正式录制开始前才想好的，我提前十分钟告诉主持人，不存在泄密的可能性。这个考验是集合了趣味性、实用性和吸引力的考验。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些年的风向已经渐渐变了，现在的观众普遍对中国古典文化很感兴趣，他们普遍更喜欢有文化的艺人。所以那什么古风、戏腔大行其道。观众就爱看这个！你说难度嘛，这个其实一点也不简单，打个比方说，我和王导就没办法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这么背出来。”

　　“是这个理！”王导演也在一边帮腔，“如果你非要说这个简单的话，那咱们节目组上一期去滕王阁背诗，那个考验算难吗？对学生来说一点也不难。但是观众就是喜欢看！那一集的点击率是前面几集的好几倍！咱们这个节目是一个整体，名气打出去了，关注度高了，你的人气也就高了。”

　　“但是现在我家花了钱，获得最大好处的另有其人，这又怎么说？”瑞拉分毫不让。

　　看样子年轻人也很有主见，没那么容易拿捏啊。张策划在心中感叹道。

　　“放心啦，接下来就是答题环节了，难道你还怕不能弯道超车吗？再说了，现在只是录制，等到最终剪辑时候，还不定是什么效果呢。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到时候以高知美女人设出道的只有你一个，你怕什么？现在时间差不多了，你赶紧去换衣服吧。”张策划面带笑容，连哄带骗，送瑞拉出门。

　　萧依依坐在后台一个角落里玩手机。在她身边不远处，男女嘉宾三五成群，一脸兴奋地回味着刚才舞台上的表现，有自怨自艾的，有相互吹捧的，也有人一边说话一边朝她的方向投来探究的目光，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走过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被他们小看，但是同时，她也被孤立了。

　　洛洛当然是个例外。他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当面夸奖萧依依：“不愧是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居然能背得一字不差！你真厉害！我小时候最害怕背书了，最崇拜会背书的女孩子！你知道吗？你刚才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亲眼目睹了那个故事一样。”

　　可能是技能的效果。萧依依一边随口应付洛洛，一边打开手机，想找个机会进那个风情系统看一看。正在这时，夏羽然的微信又到了：“如果你只会背一篇，刚好被抽中，那是运气。但是如果你会背很多篇，这时候抽中了其中的一篇的话，那就不是运气了，那是实力。我觉得，你是有实力的人。”

　　一大堆废话。萧依依懒得回复，又觉得一字不回太过失礼，正犹豫间，洛洛却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接下来的答题环节，你也不能松懈。我刚才听他们在讨论，说答题环节不光有古典文学方面的知识。但凡常识类，那什么天文地理，物理化学，都会问到。我们有保底的答案，能答个差不多。你要怎么办才好？万一你答得太差，他们肯定会在那边带节奏，说你是名牌大学毕业，居然连这简单的题目都答不上来，质疑你学历造假。到时候光澄清都够你喝一壶的了。”

　　“想多了吧。我的自我介绍上没有学习履历，他们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文凭，读的是哪所大学？”萧依依笑道。
　　但是洛洛接下来的话让她的笑容凝固了。

　　“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主持人在答题分组的时候，会介绍这个的啊。”洛洛道。

　　“排练的时候没有这种介绍。”

　　“排练只是磨合一下走位而已。今天早晨他们发了新的台本……”洛洛说到这里，立即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他们也没给你发？”

　　萧依依铁青着脸，将洛洛的台本看了看，叹道：“我这边没有任何变化。”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没有新的台本。这个问题也不大，你就按照原来说好的走位就可以了。除了那几句定好的台词，其余的部分都可以临时发挥。”洛洛根本没有察觉问题的严重性。

　　“不，问题很大。他们应该是故意的。他们答应过我，不公布我的学习履历的。”萧依依强压着怒气。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想公布？我们家最佩服读书读得好的人了。这是你的优点。或者说，难道你当时就料到他们会暗算你？”洛洛不解。

　　萧依依没有回答洛洛的疑问。事实上她整个人都已经被怒气填满了。她再不犹豫，径直往导播室方向而去。

　　“咚咚。”萧依依屈起指节敲门，不等对方回应，直接转动门把手将门打开。

　　“打扰了。我听说答题环节的台本改了，主持人会介绍我们的学习履历。但是我最初来报到的时候，说得清清楚楚，无论如何，都不要透露我的三次元信息，尤其是籍贯、过往履历和毕业院校。当时工作人员特地记录过我的诉求。后来我和张策划、王导演你们面对面交流的时候，也明确提出过，你们当场答应了的。”萧依依的话里满含谴责。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张策划揣着明白装糊涂。

　　“依依啊，你应该体谅我们节目组。节目组为了节目效果，真的是费尽心思啊。正常情况下，节目组是不会暴露素人的三次元信息的。但是你现在已经很红了啊，你不算是素人了呀，你上了好几次热搜，分分钟能收割流量，你的粉丝们早晚会把你的个人信息扒出来的。所以，与其被他们扒出来，不如率先大大方方承认。”张策划劝道。

　　“是这个道理。现在大众对艺人的学历、文化程度都有要求。这是你的加分项。节目的十三名嘉宾中，只有你和瑞拉学历最高，她是海外常青藤名校毕业，你是我们本土名校毕业。这方面你是正面衬托的，有好处的。”王导演解释道。

　　“正面衬托？”萧依依冷笑，“其他人都有答案，就我没有。我肯定没他们答得好咯。这时候你们告诉观众，我是好大学的硕士学历，这算正面衬托？”

　　王导演沉默了。

　　“这都是为了节目效果！”张策划的声音很坚定，满满的不容置辩，“我们一开始也想和你好好沟通的，是你和你背后的团队一直不配合，在那里到处钻空子，我们没办法才这么做的！其他的节目都有详细的台本，就我们没有，为了避开你藏着掖着，连每个人的答题都没办法确定，我们还担心舞台事故呢！是你不配合在先！”

　　“团队？什么团队？我没有不配合！”萧依依愣住了。

　　但是张策划和王导演怎么会相信她的话。“你不要告诉我一切都是夏羽然那小子主动替你筹谋的！那小子有才华没毅力，不可能想起来搞这么大一个局坑人！”张策划冷笑。

　　萧依依冷冷看着张策划。她发现她没办法和他们沟通了。无论她说什么，他们都会驳回；他们事先答应好的事情，也可以毫无心理压力地毁约。

　　作为一个成年人，她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对方觉得她没实力，她没有任何制裁对方的实力。因此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好了，你快点回去吧。中场休息得差不多了，答题马上就开始了。我们真的没有为难你，这些都是常识性的题目，没什么难度的。你和他们不一样，他们中很多人从小心思就不在学习上，你却是经过正统教育锤炼的，应该学过这些。凭你这么好的记性，就算十几年过去了，应该还记得不少吧。你肯定不会得零分的。”张策划似笑非笑说道。

　　萧依依沉默了。她一时不知道张策划说的到底是正话还是反话。但是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她没有制裁对方的手段，因此对方可以为所欲为。

　　“我想你说得对。”她干巴巴说道，再不争辩，转头就走，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轻轻拉上房门。

　　在她身后，从关好的房门缝里传来一阵大笑声。

　　萧依依神色僵硬地回到候场的房间。

　　“你怎么了？不舒服？”洛小川很快凑了过来。

　　“你别打扰我，我需要给自己打气。”萧依依说。

　　“什么？”

　　“我不可以太过摆烂，答题环节如果回答得太烂的话，恐怕连我的母校都会被人耻笑的。我这个人吧，天生性格古怪，虽然对母校没多少感情，但是也不愿意因为这种奇葩的原因连累了她。”萧依依又说。

　　“所以？”
　　“本来我自己丢人，倒也无所谓。但是现在要连累别人，事情就不一样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洛小川一脸关切，他觉得萧依依现在的样子多少有些神经质。

　　“你知道，我是XX大学毕业的，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从XX省考进去的。”

　　“我知道！我知道！高考大省！地狱模式！”洛小川赶紧接口，“我爸妈常说，从高考大省考出来的人都是很牛的，他们还说让我找这些地方的大学生结婚，好改善一下基因。”

　　“我们那边将近一亿人口，却没有一所好学校，考到外省的指标非常有限，所以卷得不行。我记得我高考那年，大概五十多万或者六十多万人参加高考，后面参加高考的人越来越多，据说现在已经一百万左右了。所以我们当年高考的时候，用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萧依依又说。

　　洛小川的目光越来越崇拜，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受家庭影响，他居然对这种和他完全没有关系的事情有浓厚的兴趣。

　　“我记得我高考那年，清华和北大加在一起，在我们省的录取人数不足一百个人。我校录取人数则是一百零八人。哦，对了，是文科和理科加在一起的总人数。因为我们那几年其实没有分文科和理科，我们考综合。不是文综或者理综，而是大综合，所有你能想到的文化课科目在内，包罗万象的大综合。”

　　“除了综合考试和语数外三门之外，我们还选考专业课，称为X，因此考试模式全称是‘三+X+大综合’的模式。X任意选择，至少一门，多则不限。在我妈的强烈要求下，我选了三门X，也就是物理、化学和历史。当然，最后这三门课的成绩压根没有计入总分，但是我既然敢选这三门，就证明我这三门课的基础不错。”

　　洛小川听得如痴如醉，满眼崇拜。谁也想不明白他一个包邮区出来的高富帅学渣，本来完全是生在罗马可以直接躺平的模式，为什么会对外省苦哈哈的高考感兴趣。

　　“除此之外，我还参加过高中的生物竞赛。当时全校一共选了三个人去外市考试，我是其中之一。当然，因为我毫无准备，直接被淘汰，但这至少说明我平时的生物成绩能排得上号吧。”

　　“然后地理是没有竞赛的，但是当时有征文。我在我们市级的地理征文中，得了一个二等奖。”萧依依又说。

　　“语数外、物理、化学、历史、生物、地理……”洛小川一边星星眼，一边扳着指头算。

　　“没错，差不多全科了。所以如果要考察高中常识类知识的话，我就是当之无愧的三百六十度基础无短板全科性价比之王。”萧依依顺着洛小川的语势，昂首挺胸，面无表情地说道。

　　然后，她顺势往前跨了一步。

　　随着她说话的节奏，她整个人的气势仿佛已然攀升到了最高点。

　　她面上显得很平静，但是自信心已然爆棚，全身上下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归去来兮！记忆快点回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老娘当年高中时候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这些常识性的东西早应该渗入骨髓，化为血肉，不应该随着时光而消失殆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去他的记忆遗忘曲线，去他的脑雾，去他的时间轴！他们要问的知识点我都会，他们只会问我记得的东西，这是我应得的，理所当然是我的，全世界都应该承认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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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依，我们要入场了。”洛小川小心翼翼地说道。

　　“好。”萧依依答道。她整个人的状态已经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