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物小铺》闲听

54、交易

　　次日，林云秀在菜地里浇水拔除杂草，双眼一直留意着门口的动静。她在等带着疾风外出晨练的杨乔回来。

　　这会儿的林云秀经过一夜好眠，对昨天发生的事已经没那么在意，既然杨乔大大方方的当没什么事，自己又何必扭扭捏捏的好像比他还在意似的呢？

　　她拔得累了，揉了揉还在酸疼的脚腕，忽而她听到了马蹄声，抬头远望，杨乔已牵着疾风回来了。

　　林云秀也不急，走入草堂坐在黄大娘备了早饭的桌边等着。

　　不多时，杨乔进来坐定，见桌上只有他的那副碗筷，林云秀坐着显然是有话要同他说，于是闲闲开口：“什么事？”

　　“不要关。”

　　“理由。”

　　“我不用异能，赚到能买下城里的房子就关了店铺，之后找份差事等到衙门录用我。”

　　杨乔这时才抬眼认真望着对面的林云秀，“还差多少？”

　　林云秀眼睛一亮，喜道：“你这是同意了？”

　　“答非所问。”杨乔收回目光，端起碗，吹了吹还在冒热气的稀粥。

　　“我和少宇曾经问过，县衙附近的小宅子起码要一百贯铜钱，即一百两银子，如果要远一点的也行，五六十贯是必须的，假定我们就买五十贯。我算过啦，除了店铺生意，也从衙门得了不少赏金，我们到现在为止存了四十贯。”林云秀又小声说道，“其中大概有十贯是你的桃花钱。”

　　杨乔似是没听见最后那句小声带着吐槽意味的话，咽下了一口稀粥，“这么说，还差十贯？”

　　“对对，”林云秀怕他真定了十贯，又急忙说道，“但全家不能只进不出，最基本的米面盐油酒醋糖，总要花钱买呀，万一生病了，那可是不小的支出，还有每年要缴税……”

　　“十五贯？”杨乔让了一步，“现在少宇已经在衙门做事，每月粮饷可观，还有吃穿用度福利，有些税更是可以少缴纳。十五贯已经足够了吧？”

　　“够够够。”

　　“好，希望……你言而有信。”杨乔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你现在脚伤，就在家里不动，店里有生意我来做就行。”

　　林云秀忙不迭地点头，讨到了便宜，就该卖乖了。她心满意足地离座，继续到菜地里拔草除虫，心情十分愉悦。

　　她一连几天都没有出门，因为天气酷热，生意也算寥寥无几。终于城里来了一单，杨乔接过就骑了马出门。

　　她也乐得清闲，时不时地按一按揉一揉自己的脚腕。

　　其实她的脚腕淤青已经淡去，并不怎么疼了，可她还是习惯性地按一按，怕给以后留下什么易崴的后遗症。

　　“林姑娘！林姑娘！”

　　外面传来一叠声的声音，十分熟悉。林云秀却有些不肯定，便望着门口等待来人的出现。

　　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了王锦的身影，一路小跑至她跟前。林云秀才信了刚才的声音确实是她。

　　好久不见的王锦，穿着荆钗布裙，脸上不着妆容，一块蓝碎花布巾包裹着发，早已没了之前光鲜亮丽，她一时半会还不怎么接受她竟有朴素的模样。

　　虽然同住一个村里，但这将近两个月来，她几乎也没偶遇过她。任凭林少宇和黄大娘对她说过王锦已经大变样，她都没法想像。

　　现在她以这看似良家女子的模样站在面前，林云秀可没有忘记她对自己的嘲笑和整蛊，还有对杨乔的迷恋。

　　她面无表情道：“你叫我有什么事？对了，杨乔也不在，他出去了。”

　　王锦却哭了，林云秀一惊，她有这么脆弱了吗？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话还有语气神态像混混恶人啊。

　　王锦哭了一会儿，哽咽道：“我的钱袋掉了，里面有一百文铜钱，是我卖了好些天的菜得来的，求你帮我找找，好不好？”

　　林云秀一怔，果然是大变样了，从前一百文铜钱对她来说算什么，动不动拿几贯钱几贯钱说事，盛气凌人。又或者是故计重施，又打起了杨乔的主意？

　　不过一百文的单子也是生意，林云秀决定接了。

　　“按照本店规定——”

　　林云秀话还没说完，王锦连忙点头道：“我知道，会给你十文作为酬金的！我立即签字画押不反悔。”

　　林云秀抽出一张文书，刚拿毛笔和被杨乔研过的墨，王锦就已急急忙忙接过毛笔签名按了手印。全程她都没有向她问起杨乔。

　　看来是真的丢了。

　　林云秀先是检查了驴车，排除了钱袋遗落在车上的可能性。她想了想，从后院里牵出小毛驴戴着斗笠出发，同时要王锦回忆最后一次看到钱袋时的情况，带着她重走一遍她收好钱袋后开始的路线。

　　王锦告诉她，她今天一大早就赶去城里西边菜市卖韭菜萝卜，直到基本没人了就收摊。收摊时，还特意倒了钱袋算了算今日所得的钱，重新装回钱袋再挂回腰间。她牵着驴车出了西市沿着南大街走出城后，坐着驴车一路回家。

　　回到家后才发现钱袋不见了。她急得要命，又骑着小毛驴沿着路找了一遍，还问了沿路的一些人有没有见到钱袋，可都说没看见。

　　此时已是午时，太阳热辣辣的，去往城里的官道上行人已然不多。林云秀这一路下来，确实也没有什么发现。

　　她望着阳雀城，“如果城里再没钱袋的线索，那极有可能已经被人捡走占为己有，这种情况我就无能为力了。”

　　进了城，林云秀被王锦带着重新走了一遍路，她一边环顾，一边脑中预演许多掉钱的可能。

　　她问道：“在这一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比如撞上了谁或与谁有接触？”

　　王锦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点头，“有。”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客店，说道：“在那客店附近，和一个长得很高又很壮的男人撞了下，当时我被撞得后退了几步。他眼光太凶，我就没敢和他对视，匆匆走了。可是那里我也找过的，没有的。”

　　这时，林云秀心生一种直觉，钱袋似乎就在那个范围。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走到客店附近，问道：“撞上的位置在哪里？”

　　王锦想了一会儿，站在一家茶摊的对面，“是在这儿。”

　　林云秀看了一眼茶摊，是一个老奶奶在大油纸伞下卖凉茶，一文钱一碗。她一边从自己钱袋里掏了一枚铜钱，一边走过去问道：“奶奶，来一碗茶。”

　　“好嘞。”老人家乐呵呵地接过，倒了一大杯凉茶给她。

　　林云秀喝了半碗，问道：“奶奶，我想打听个事儿，您有没有看见这附近有人弯腰捡到了什么东西？”

　　老奶奶道：“是说钱袋吧？”

　　“你怎么知道？”王锦大喜，声调都变了。

　　老奶奶笑呵呵地说道：“有一个姑娘捡起来了，在路旁等了会儿，一直没等到人来认领。因为日头太晒，就过来和我老伴打了个招呼，若有人来问的话就说她捡起了。我和我老伴换着来的时候，他和我说了这件事，让我留心下。”

　　“您有心了。那位姑娘她在何处呢？”林云秀对这个姑娘印象极好，拾金不贪还细心留下了话。

　　老奶奶道：“她啊，就住那间客店里，脚还有伤，走路一拐一拐的。”

　　一拐一拐的？林云秀心想这脚伤的人可真多呀。

　　“谢谢奶奶，我们这就去问问。”林云秀将剩下的半碗凉茶一饮而尽，谢过离去。

　　二人各将各的驴系在客店外的拴马桩，刚踏入客店大堂，就见柜台处掌柜对一个姑娘大声骂道：“没有钱还想继续住店？你把这当成什么善堂了吗？去去去，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林云秀看清那被骂的姑娘面容，惊叫了一声：“胡姑娘？”

　　垂着头的胡知柔闻言，抬头望来，见是林云秀，先是一脸欣喜，一瞬后变得尴尬。

　　她一面一拐一拐地向她们走来，一面说道：“林姑娘，没想到再见会是这个样子，让你见笑了。”

　　林云秀见状，福至心灵，“你……你就是捡到了钱袋的人？”

　　“啊？你就是失主吗？”胡知柔瞪大了双眼道。

　　林云秀指了指站在一旁的王锦，“不，她才是失主。”

　　胡知柔这才看见站在她身旁的王锦，细声道：“姑娘，既然你是失主，不妨说说钱袋的特征吧。”

　　“钱袋是青灰色，唔，拉绳是黑色的，里面有一百文钱。”

　　“里面有多少钱我不知道，但布料、绳子的颜色都对了。”胡知柔笑了笑，“不过钱袋不在我手里。”

　　王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姑娘别紧张，我已经交给衙门了，你可以上衙门认领。”

　　王锦闻言，开心极了，直往外跑。忽然她想起了林云秀，停下脚步回头说道：“林姑娘，我先去拿钱袋——”

　　林云秀打断道：“拿到了你就先回家吧，酬金你就晚上再送过来。我这有事。”

　　王锦点头，直奔衙门而去。

　　林云秀转过身，看了一眼胡知柔的脚，又看了一眼那位赶人的掌柜，掌柜目光有些闪躲，仿佛为自己刚才无礼举动而心虚。

　　林云秀摸着自己的肚子，“出来了这么久，我还没吃过饭呢，你陪我一起吃吧。”

　　“好呀。”胡知柔欣然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