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劲发江潮落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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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用功？
重岳遥遥望了眼山下，舒展着眉眼扬唇浅笑。
“倒也未必是无用功。”
……
陆小凤是第一个从幻境中清醒过来的。
他还啧啧称奇地回味，那些他在画境中走过的人生与经历，就好似南柯一梦。
他有时是富家公子，有时是无家乞儿，有时武功高强，有时又手无缚鸡之力。身份地位悬殊，学习接触的东西不同，人生便也不同。
他当过赌徒，当过侠客，当过捕头，也当过书生——现在想想真不可思议，他居然还能静下心来读了那么多年书，而不是直接捅破屋瓦飞出去造作。
哦，顺便一提。活得最久的是他出家当和尚的那一世，也算是寿终正寝了；死得最快的则是他当盗贼的那一世，武功练得还不到家就去行窃，惹上麻烦被人用箭射死了。
陆小凤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出去后多关心关心司空摘星。
但他经历的这些或漫长或短暂的人生，也并非没有相似之处。
说简单些，便是对方寸之外世界的向往吧。
赌徒陆小凤赌术一绝，一手骰子摇得出神入化。却不会一直徘徊在赌坊。去赌坊赚一笔钱，然后就用这笔钱去游山玩水。一路走一路花，花完了就去赌，赌完了再去花。
侠客陆小凤更不用说，满江湖到处乱跑游历，找人比武喝酒，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就没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两个月的。
捕头陆小凤一身正气，没有那么多游里游气的小癖好，滴酒不沾，既不好赌，也不好色。算是他这么多世中最正经的了。就是任务接得一个比一个远，最喜欢天南海北地去追贼人。
书生陆小凤少时最为乖巧，老老实实读着圣贤书，每天之乎者也摇头晃脑，年纪轻轻还当了个小官。但随着年纪渐长，心也渐渐飘出了书外。瞧着书上白纸黑字写的景色，忍不住心向往之，于是辞去官职出门游历。
不得不说，这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写诗作赋都很擅长，琴棋书画也都精通。虽然人过中年才出远门，红颜知己却就属他最多，还一个赛一个温柔款款，一点儿也不母老虎。
还有许多故事，他也不赘述了。
而等他回味完后，就看见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间凉亭，两个神仙坐在那里对弈。
陆小凤摸摸胡子，朗声一笑，自觉上前在他们身边一撩衣袍坐下：“久等了吗？”
重岳浅笑着摇了摇头：“并未。”
摸着棋子的令抬眼瞧了瞧来者，见是那位胡子裁剪得很别致的男人，有些意外。她本以为会是那位看起来剑心更加简单纯粹的白衣剑客最先勘破幻境走出来。
她有点好奇，便笑问道：“你是如何出来的？”
陆小凤偏偏脑袋想了想：“兴尽之后就醒来了。”
他就是觉得自己玩得差不多了，兴尽了，该清醒了——然后，就这样轻轻松松走出了幻境。
令轻挑眉梢，她开始喜欢这四条眉毛了：“看来，大哥确实交了一个不错的朋友。”
人生第一次被神仙吹捧，陆小凤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令心情愉悦，又拿出酒来分。几杯过后，就连她也开始和陆小凤称兄道弟起来了，只觉得相见恨晚。
饮酒作乐结束，她亲自将陆小凤送离了画卷。山间的风一吹，陆小凤头脑清醒了不少，也想起了他另一位还没有影儿的朋友。
他可不敢弄丢自己的这位朋友，连忙问道：“重岳大哥，西门吹雪他……”
重岳：“无碍，我会引他出画。”
*
西门吹雪确实是个剑心纯粹的人，但他太纯粹了，以至于反生执念，困于画卷之中。
第一世，他出生在书香门第。幼时看见家中侍卫锻炼武剑，执意习剑，之后便一直练剑，最终成为远近闻名的绝世剑客。
第二世，他出生在贫穷农户。幼时看见街头捕快持剑打斗，执意习剑，哪怕手中无剑只能手持木棍也要一直练剑，最终成为远近闻名的绝世剑客。
出生在商贾之家，练剑；出生在勾栏庭院，练剑；出生在皇亲国戚，练剑；出生在刀客世家，还是练剑。
被人打败，功夫不到家，继续练剑；战胜别人，还能够精进，继续练剑；独孤求败，世间了无趣，继续练剑。
若不是重岳将其带出，他恐怕能一直练下去。
而进入对方画中幻境的重岳，也因此意识到问题——这个年轻人的剑心有些过于纯粹了。
过犹不及的道理，在武一学上也适用。人虽要诚于武，诚于剑，但也要诚于人。剑客眼中要有剑，但也不能只有剑。
于是在离开画卷之前，重岳主动邀请西门吹雪来比试一场。
西门吹雪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比试的结果毋庸置疑，重岳赢了。
但他没有再多说教什么，只说：“剑只是百般武艺的其中之一。”
西门吹雪若有所思。
最后，他神色严肃地抬手一抱拳，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
……
陆小凤看见西门吹雪终于从画卷里走出来时，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马上就有心情去玩笑调侃自己的好友了：“西门，你都在里面经历了什么，让你这么流连忘返？”
西门吹雪回答：“与平时一般无二。”
陆小凤不信：“那不是数种人生吗？”
西门吹雪语气平静：“但我一直在练剑。”
陆小凤：“……”
陆小凤被噎了噎，他不知道现在是否该说一句“不愧是西门”之类的话语。但在他琢磨出反应之前，眼尖地瞥见了西门吹雪眼中一闪而逝的促狭。
陆小凤微微一愣，继而忍不住笑开了。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这位剑客朋友身上“人”的味道似乎比以前更重了一些。这不是什么坏的变化，至少在他看来不是。
或许这还得感谢重岳？
想到这里，陆小凤下意识瞥向站在他们身边的褐发男人。
重岳迎上他的视线，他还记得自己给出的承诺：“也许我们是时候找你那位朋友喝酒了？”
是啊，喝酒。
陆小凤摸着胡子笑了：“那现在就去吧。”
西门吹雪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跟重岳一比后，他有了全新的体悟，急着回去巩固。所以陆小凤只带着两位神仙去找了花满楼。
名为令的女神仙不似重岳那般伪装了自我，但不知为何一路上未曾引人注意过。而在看见花满楼的小楼时，她轻轻挑起眉，眼中掠过一星笑意。
“这确实是位不错的酒友。”
陆小凤这才知道，原来令已经与花满楼喝过酒了。
花满楼确实是个不错的酒友，也是个不错的听众。四人围聚一桌，杯里盛着月色，把酒言欢。
饮酒结束后，重岳便与他们告别了。
陆小凤虽然遗憾，但也没感觉到太多意外。不如说在见到令的时刻，他便早有预感。
神仙要回到天上去了。
他没问原随云在哪儿，也没有再多挽留什么。只洒脱一笑，祝他的朋友一路顺风。
就像梦一样奇妙的经历，陆小凤想。
也不知道他把这段故事编进话本子里，有几个人会相信——啊，楚留香应该算一个，此事了结后，就先去找他喝酒吧。
幕后主使失踪，此次风波结束得也很快。
陆小凤找出了原随云偷窃武功秘籍的证据，也戳穿了他和林仙儿之间的龌龊阴谋。而楚留香拿出了那本《江潮落》自称倪炎秘籍，并将其交给了天下习武之人。
林仙儿被捕，至于原随云？没人找得到他。
江湖中都传他畏罪潜逃，起初还有人尝试抓住他扬名立万，但最后全都不了了之，渐渐也就无问津者了。
他们都默认原随云已经死了。后来还有江湖传闻说，倪炎就是天上神仙，而他正是因为算计到了神仙头上，才被责罚降祸。
陆小凤和人喝酒喝高后，偶尔也会聊起此事。
脸颊飘红醉意熏熏的小胡子拿筷子敲着碗边，不知所云：“神仙都是慈悲心肠。”
“原随云其实随时都可以出来……只要他改过自新的话。”
别人都觉得这个酒鬼是在说笑，在编故事。
所以陆小凤也只是跟着笑笑。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劲发江潮落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