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劲发江潮落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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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其实是想拔腿就跑的。
立春过后，气温虽然早已回暖，但晨间还是透着几分浸着潮气的料峭春寒。湿冷的风就这样冷冰冰地吹过，只叫他头皮一凉，再无半分尚未醒酒还昏昏欲睡的醺感，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尤其是当他看清林中那道身影后，吓也被吓醒了。
陆小凤开始后悔。
他该从哪里开始后悔呢？
是不该今天一早酒还没彻底醒，就跑到这林中深处准备挖蚯蚓？还是不该跟司空摘星打这个拿挖蚯蚓作为赌注的赌约？再或者是不该为了要脸特意挑了这样一个没人的偏僻地方？
可惜他就是再懊恼，也改变不了事实。
他见到了一个麻烦，一个他只一眼便知晓这绝对会惊天动地的大麻烦。
他见到了一个背对着他的人。
褐发黑衣，上面缀着暗金色的装饰，瞧着有些古怪但也异常气派的打扮，让他想起在朋友家见过的黑漆嵌螺钿花草纹盒，总体颜色虽然低调内敛不算张扬，但用夜光贝磨制而成的纹路却精致而熠熠生辉，流转着斑斓的色彩。但倘若只是如此，他兴许还会生起上前攀谈聊天的兴致。
……如果对方没有头生双角背拖长尾的话。
以陆小凤的眼力和阅历，他可以确信自己不会看错——那长似蛇尾鳞似黑鲤甚至还在微微晃动着的尾巴，就是鲜活的、从男人身上长出来的一部分。没有机关能做到这种程度，更别说他还有一位精通机关术的朋友，对此多少也有点眼见。
但他恨不得自己是个菜鸟，是个没眼见的，是个一窍不通的。好让他以为自己只是眼拙看错，又或是能够用机关等等随便什么理由来说服自己，自圆其说。
神怪传说，陆小凤自然听过不少，在跟别人介绍自己的名字时，也总会摸着胡子颇为自得地补上一句“凤凰的凤”。但他从未把那些故事当真过，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这样一位神仙精怪……而且好像还是个货真价实的。
更重要的，这可是龙啊！
随便拉一个人站在这里看见男人的形象，都不会联想不到龙。这种传说中的祥瑞生物被赋予了太多的意义和象征，哪怕在各类精怪故事里，身份地位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这份特殊也意味着更多更复杂的麻烦。
理智告诉陆小凤，他应该在对方转身之前赶紧跑掉，跑得越快越好，跑回客栈再去睡一觉，就当自己酒醉后做了一场梦，醒来便不作数了。
但他的双脚却很是不争气，偏偏被钉在了原地，眼睛也瞪地圆圆的，眨也不眨地盯着林中那道身影。
他好奇。抓心挠肺的好奇。
而就是这么一瞬间的犹豫，男人已经转过了身，露出一双不似常人会拥有的赤红眼睛，眼瞳外围还泛着奇异的绿，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嗯，被发现了。
陆小凤内心苦笑一声。他下意识摸起了自己的胡子，认命般慢腾腾地抬起腿，从树后一步步挪出。
“这位……”
素来能说会道的嘴难得卡了壳，不知该如何称呼。
妖怪？感觉不太尊重。上仙？万一还不是呢。公子？大侠？看着也不适合。
好在男人看起来性格比较随和，很自然地接过了他的话。
“称呼我为重岳便好。”
他分明长了一张英姿勃发神采飞扬的脸，线条锐利明朗，像是把锋利漂亮的剑，但眼角眉梢流露的神色却很内敛深沉，好似宝剑归鞘，敛去了一身浮华锐气，只余下唇角浅淡温和的笑，与眼中平和安静的光。
人如其名，像是山。巍峨深沉，稳重内敛，不动如山。
陆小凤瞧着瞧着，忽然觉得这个麻烦也不是那么麻烦，毕竟这样一个人，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遇见了之后他总是要结交结交的。
于是他也笑了，语气不再那般小心翼翼充满试探，变得轻快随意起来：“我叫陆小凤，凤凰的凤。”
也许是见男人脾气好，不在意他的打量，也不介意他的叽叽喳喳，陆小凤的胆子愈发大了。几句交谈过后，在回答了对方“这是何处”的问题之外，还主动介绍交代了许多，都是关于此世间的常识性认识。
而对方一无所知的模样也让陆小凤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他语气虽是疑问，但态度还挺笃定的：“重岳大哥这是才下凡吧？”
重岳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有些哭笑不得。
“我并不是神仙。”
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穿越者罢了。
穿越一事，重岳也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自己头上。而在此之前，他倒是从他的两个妹妹那里听说了一些。
年和夕都去过异世界，还是一起过去的。若不是来寻她们的人之后还有事情要处理，年甚至都舍不得回来。他那个过于活泼闹腾了点的妹妹跟他说起这事时还觉得遗憾惋惜，并特意强调道：“大哥若是哪天去了异世界，可千万别急着给岛上传消息。”
毕竟在异世界，没有司岁台的人盯着，没人知道你异兽的身份，也没有岁兽在顶上压着，一切都可以随心随性，好不自在。
当时令也拎着酒壶坐在一旁，本打算听些故事当下酒的消遣，听到这话还跟着一起笑着劝了重岳两句。不过她主要是觉得，这样的环境或许可以让她的大哥好好休息放松一阵。
重岳其实也知道妹妹们的好意，指尖碰了碰罗德岛的联络器，到底还是没有立刻按下。
收敛了这些心思后，他看着站在他面前披着红披风的小胡子青年，目光在他的手上多停留了片刻，寥寥几眼便有了判断：是个习武之人，手上功夫练得不错，人看着也是个侠肝义胆的热心肠，就是想法挺别致的。
重岳试图解释清楚：“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陆小凤：“……”
顶着这龙角龙尾说自己是普通人？
陆小凤无语凝噎，好半晌后才道：“实不相瞒，普通人是不会长角长尾巴的。”
重岳：“？”
重岳望了望陆小凤的外表，若有所思。
他本以为对方是那种特征不甚明显的种族，如今看来恐怕并非如此，这个世界的人类应该没有那些特殊的点缀。
思及此，重岳抬手轻轻一抹，便隐去了自己的双角与龙尾。
“是我疏忽了。”
他稍微移开了一点视线，像是有些不太自然，但很快便重新抿起唇角笑着看向陆小凤，语气坦然而诚恳道：“只是障眼法而已。”
陆小凤：“……”
是这双角龙尾是障眼法，还是现在这个模样是障眼法？
他摸了摸自己唇瓣上的胡子，虽然内心已经把重岳下凡神龙的身份锤实了，但到底没有不识趣地问出这句话，而是意有所指道：“那这双眼睛想必也是障眼法吧？”
重岳与他对视一眼，接着心照不宣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是与陆小凤颜色相似的深棕。
“嗯，障眼法。”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劲发江潮落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