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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不省心 ...


  •   日子便这般过了二三月,灵若拒了柳依棠雪花般送来的请帖。

      这日,她正伺弄着一盆西府海棠,院门外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颤抖着道:“夫人,不好了夫人,大小姐砸了琴气跑了张先生。”

      闻言,灵若琼眉拧起,放下了剪子。

      张先生虽严肃,但也不是不讲理之人。

      她近日总觉身子乏的很,闻言叹了口气由清笳扶着起身便前往江书仪练琴的潇湘馆。

      潇湘馆静悄悄的,下人低垂着头不敢大喘气,一把瑶琴被打翻在地。

      根根琴弦断裂,断口整齐。

      上好的弦被人用剪子绞了个干净。

      灵若心头闷闷的,四处环顾张先生已经不在这了。

      “你看什么看?”江书仪拿着一方白帕擦拭手背上头擦伤,隐约可见一抹嫣红。

      “来人去请府医来。”灵若让丫鬟出去,走到江书仪身旁,眉目温和问道:“你不是想学琴吗为何要气走张先生?”

      她看了眼江书仪急于求成指腹磨出的薄茧。

      “凡事坚持,总能取得收获,或多或少,书仪这般急功近利是否心中存有事?你哥哥不在,若有想说的可以同我说。”灵若没有责备她,反倒好声安慰道。

      此言一出,江书仪想到前日赏花宴曲水流觞,她抚琴一曲反遭人嘲笑。
      就连谭郎事后也劝她某要做无用功了。

      柳灵若这般作态令她思及那些世家贵女,只需坐在那神情淡淡便令人自惭形秽。

      “无须你假好心。”她推开灵若就要冲出门去,后者却脑中晕眩,眼前一黑踉跄着扶着桌面。

      身子往前一歪,推落了缠枝青瓷茶盏。

      “夫人,夫人你怎么样?”清笳慌乱喊了起来,上前扶着人在椅子上坐下。

      一只脚跨出门的江书仪停下脚步,回头看见灵若苍白着脸,唇瓣失了血色,她心里头狐疑,不过轻轻一推就这样了吗?

      江书仪唇瓣嗫嚅,小心翼翼从门边走了回来。

      轻声说了句:“嫂子,对不起。”

      府医背着医箱从外头进来,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苍老的声音古朴有力:“见过大小姐,大夫人。不知是谁身体抱恙?”

      江书仪手上划破的那道小口子已经止住了血,她往背后藏了藏,声音略带急切道:“大夫人忽觉身体不适,你快去给她看看。”

      适才眼前一黑,灵若头晕目眩,被清笳扶着坐下饮了口茶水才缓过来些。

      她一手支着头,没有拒绝江书仪的请求。

      一手搭于细绢上,上置白帕,府医老头三指细细诊脉。

      眉头渐渐拧起,看的清笳心惊胆战。

      过了一会儿,那拧紧的眉又渐渐松开,花白胡子颤抖着。

      “夫人究竟如何了?”清笳见这府医神情怪异忍不住问道。

      花白胡子老头当即跪下拱手,声音带着喜意:“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依照脉象看来夫人已有孕二月有余。”

      三月有余,那应该是她嫁入江府那段日子有的。

      灵若陷入沉思,一手抚上小腹,里头竟已有了与她血脉关联的小生命了吗?

      清笳送走了府医,看见主子依旧呆愣着坐在椅子上。

      她面上的笑容止不住,夫人有孕了便可在夫家脚跟站的更稳,得了一儿半女这一眼望得到头的日子便也能多些希冀。

      柳灵若竟然有孕了,江书仪心头不知是何滋味,她怔愣在原地。

      抬起那练琴过急略微有些变形的手,若刚刚推的再用力些,那她便是杀害哥哥孩儿的凶手。

      江书仪虽脾气暴躁,但本性不坏。

      一个年方二八的小姑娘彻底慌了神,她上前想去扶灵若却被清笳不着痕迹挡开。

      清笳语气轻柔却又难得带了些强硬:“大小姐手上的伤口还需处理,夫人也乏了便不在此多留。”

      这母女二人一个脸皮赛一个厚,胸中无半点墨尽让夫人替她们善后。

      之前摆宴老夫人指手画脚,这回这大小姐气跑了张先生。

      一桩桩一件件,半点未考虑过夫人的感受。

      “嫂子,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言语不敬也不该推你。”她梗着脖子低下头,见灵若依旧不搭理她接着继续道:“气走张先生是我的错,我天生手指愚笨学不来琴,先生倾尽所能也不能让我弹的更好些。”

      “作为学生,我会与先生去道歉的。”江书仪明艳的面庞上一直萦绕不去的火气消散,像斗败的鸟儿垂头丧气。

      “我没怪你,张先生那我会同你去道歉。只是你学琴当真是喜欢才学还是有意而为?”灵若带着探究问道。

      这件事她想问许久了,长嫂如母,江老夫人又经事,夫君在外征战,她得防着小姑子被有心人左了心肠。

      江书仪左顾右盼,表示要与她回了院子再细说。

      原道是三年一场的秋闱又要来了,天下举子从各地来京,在京城有门路的或有银钱的便住下。每日论书听大儒讲题。

      潭书恒便是这样一举人,据江书仪所言他温文尔雅,待人接物谦和有礼,对她也极好。一次宴会相识见他称赞尚书府的小姐抚琴一曲堪称天上来,她便也动了心思。

      既然他喜欢大家闺秀那般的姑娘,那她也央着江老夫人给她请教琴的先生。

      苦练一段时日见效甚微还被众人嘲笑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语罢她落寞道:“嫂嫂,今日是我迁怒于你。但还请你不要将此事告知我娘和哥哥,他们都想将我嫁于哥哥的同僚。”

      女儿家的心思灵若晓得,她长长的眉睫颤了颤,“我喜欢谭郎,但母亲他们不会同意的。”

      贵女与穷书生门不当户不对,这谭郎为人如何也不知。

      江书仪此人倔强,不让她做的事反倒要撞了南墙才回头。

      灵若沉思一瞬道:“我知道了,若他考取功名且对你有意想必夫君和母亲也不会再反对这桩婚事了。”

      “无婚约媒聘,如今你就是再喜欢他也得避着些,若落人口实他功名不成,你娘和你大哥也不会同意将你嫁与他。”灵若眸中沉静,换了法子劝道。

      她本还想约谭郎去四方书斋挑选山河游记,她本不喜看书但为了见上他一面不介意使这法子,如今觉得灵若所言甚是有理,遂歇了这心思。

      她像重新认识了一遍灵若般,面怀感激道:“嫂嫂,先前是我错认了你,以为你是心机手段用尽的坏女人。如今方才觉的你是这般的好。”

      “流言蜚语真是害人的紧。”

      “对了,你知道吗?哥哥要回来了,应当再过月余朝中就会有消息了。”江书仪虽害怕江沫痕发现她的事,但对于他平安归来内心还是欢喜的。

      夫君要回来了,她怎不知?

      江书仪将灵若当做自己人了便藏不住话了,“他前日寄来的家书啊,就短短那么几句话真是吝啬的很,嫂嫂你没有收到吗?”

      驿站送来的家书一般都是放在一齐的,先送往江老夫人那,没有给灵若那便是没有。

      看着灵若的面色江书仪心中咯噔一下,暗骂自己多嘴,她打着哈哈想蒙骗过去:“嫂子,我哥这人少言寡语的很,那信上就一句话,次月归,吾安,勿挂念。说不准就这一封信写给我们三人看的呢。”

      如此,倒也同夫君的性子相符。

      灵若揪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晚间斜卧在床榻上,自从有孕后便将帐中香换了下来,系上一串石榴状的帐铃,寓意多子多福。

      风儿悄悄从窗棂处吹了进来,晃响了那铃铛。

      清脆的铃音催着人入眠。

      灵若一手抱着鸳鸯绣花锦被,唇边挂着甜甜的笑,想象着夫君回来后得知她有孕后该有多惊喜。

      终于,她也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静谧的夜中,兵戈互撞的铿锵声,马蹄重重落在地面的踢踏声显的格外清晰。

      一袭飞鱼服的锦衣卫在夜色中瞧不清面目,动作整齐一致地往同一个方向去。

      尚且有些闷热的天气变的粘稠,一道惊雷乍响。

      惊醒了梦中人。

      八人宽的拔步床上一美妇惊的从床上坐起,她正梦见她头戴龙凤珠翠冠,身穿大红袖衫霞帔,正接受命妇跪拜却被人一剑刺中心口,流的血濡深了红罗长裙。

      梦中一切太过真实,她心口发慌惴惴地疼。

      大声冲外头喊道:“彩霞,彩霞,你快进来。”

      屋外一时无人应声,她只得拖沓着鞋去倒桌面上的凉水喝。

      过了好一会儿,彩霞面带慌乱走了进来,柳依棠仰面甩了她一巴掌:“你死哪儿去了,叫你听不见吗!”

      月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适应了会儿才看清彩霞手脚都在哆嗦。

      “究竟怎么了,你抖什么?”她不耐问道。

      “被围了,被围了,阖府都被锦衣卫围了,都是他们的人。”彩霞絮絮叨叨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府卫白刀进红刀出的模样仿若还在眼前。

      好不容易听清这话,柳依棠手中拿着的茶壶坠地,发出清脆的一响。
      “什么”她眸中失神,一手扶着桌面缓缓滑落在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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