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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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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个严寒天，两人忙活到了中午，日头初上。兴许是到了饭点，百姓们都在自家吃饭，没人注意到两人。许修年干脆打算赖在他背上，到了县令府再下来。
一路上积雪已经化开了不少，他百无聊赖的注意到，沿途的小路似乎不再是他初来时那样的漆黑荒芜了，没有厚厚的雪覆盖的一片土地甚至长出了稀稀疏疏的几根野草。
许修年小时候没进王府时，曾和母亲一起割过野草，知道那叫牛筋草，常常长在乡间的小路上，杂草也有灵性，若是环境不好，便会蛰伏在土里，等有了适宜的土壤和环境，才会蓬勃待发。
春天要来了呢。
下了山后，远处的人家渐渐飘出了袅袅炊烟，加上温馨的饭菜香味，息壤的孩童玩闹声。许修年有些看的痴了。
他趴在原渊背上，喃喃道：“这座山要活过来了。”
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有人，就会有生命力，繁衍劳作，生生不息。百姓们吃食有了着落，不必担心这个冬天会冻死饿死，才不会死气沉沉。
“百年前，这里是一片很繁华的土地。”
原渊没有反驳他，而是陷入了回忆。他脑海中依稀想起山下层层叠叠的梯田，一眼望不头的谷物，和在其中笑的异常灿烂的一双眼，然后便记忆终断，像是被水墨误撒上的画卷，再也看不清了。
自从失去内丹，那双眼睛常常出现在他梦里，鬼使神差的，他竟觉得，只有身上的许修年，才会有这么漂亮的一双笑眼。
许修年听完他的话，默默望着这一片土地，莫名觉得身上背负了一种使命感。
他一定要让这片土地回到百年前的繁华，或者更甚。
——
回到府中，许修年老远就看见了堵在门口的那一大片大高个，纳闷道：“你们去干什么？胡述呢？”
他怎么觉得今天这些人怪怪的。
几人打着马虎眼，跟他东扯西扯。
总不能说，胡述去临县买鸡去了吧，杀了鸡好把您从狐狸精手里救出来。
“您不是种了菜吗？胡述他去给您浇水施肥了。”其中一人说道。
许修年哦了一声就要进去，却被众人一起拦下。
“又做什么？”他皱了皱眉，更觉得不对劲。
“大人，我们最近日日操练，觉得长进了不少。您看看我们练的怎么样？来，兄弟们，给大人来一招。”
几人将他团团围住，围的密不透风，在胡述拿到鸡血之前，他们可不能再叫这个狐狸精靠近大人了。
许修年:“……说吧，你们是不是把府里拆了？”
“怎么会，您快看看我们练的好不好！”
陈于柳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几人心领神会，在他面前过起了招。
他们倒是没有撒谎，虽说来穹庐山这一趟来的仓促，很多杂物需要购买，还有修缮部分房屋，可是几人都没有落下训练，反倒是练的更勤了。
年轻人利落的拳脚破风而来，发出呜呜的空气摩擦声，许修年来了兴致，看了一阵由衷地赞叹道：“果真是好！”
几人又舞了一阵子刀枪剑戟，许修年终于忍不住问：“胡述呢？我吩咐他有事。”
“这……他……”几人支支吾吾。
“大人，我在这！”
这道声音如同救世主降临，众人瞬间松了口气，齐齐看向胡述。
“快去用饭 ，饭后带上农具和量尺，我们去山下给每家每户划一块种菜用的土地。”
想了半刻，他又补充道：“还记得上次那个阿伍吗？你去把他也叫上，我需要他帮个忙。”
“是。”
待到许修年进府后，几人又赶紧围住了原渊，七嘴八舌的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不让他离开。
“原官差，你是怎么救了我们大人的，跟我们讲讲吧？”
“对啊对啊，你的武功是不是很好？别小气，给我们看看嘛！”
原渊忍无可忍，一言不发的就想推开他们进屋，却耐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几个人像是长了几十张嘴，围着他不能动弹。
比他在神池休养时树上的乌鸦群都喧闹，他这样想着。
趁他们围住了那妖孽，陈于柳鬼鬼祟祟的走到胡述身旁，问道：“怎么样？鸡血准备好了吗？”
胡述一脸生无可恋，示意他来到门口。胡述推开门，拿出了门后的一箩筐鸡蛋。
没错，......鸡蛋。
陈于柳眼睛快要瞪得和鸡蛋一般大，震惊道：“不是叫你买只鸡取鸡血吗？”
“别提了，邻县昨日来了个商户，将百姓养殖的鸡鸭全部买走了，我今日赶到，竟是一只也没剩，只有烧熟了的熟鸡肉。我百般恳求，最后只有一家农妇卖给我这一筐。不过她说了，这些都是公鸡受过种的蛋。”
“所以呢，你要生煎了那妖道？”陈于柳无语。
“......”
“你有没有孵蛋手册？”胡述一本正经道。
“噗！”陈于柳差点被自己一口口水呛死，缓了一阵道：“你孵？”
“嗯，最快能几天孵出来？要是我快些，没准能赶在大人出事之前除了那妖邪。”
陈于柳想了一阵子，“还真有。”他努力翻着衣兜，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带着余温的鸡蛋孵养手记。
“......所以你来穹庐山的行李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咳咳，别在意别在意。你快些拿着手册，将你的宝贝小鸡蛋放进屋里去。我呢.....还是去找点大蒜保险吧。”陈于柳推了推他，提醒道：“对了，别忘记找阿伍。”
*
正在家里除草的阿伍，听到许大人派人叫他，高兴的脸都红了。
这些天多亏了许大人，大人真是有本事，居然能向朝廷借到救援的粮船，他已经挨饿了好几个月，只能吃些野草树皮。阿伍从小就没有出过穹庐山，那日粮船从穹庐山的那条江河上驶来时，他的眼睛都看直了。他从未见过那样大的船，比他家的土屋要高个数十倍，船上那些成袋成袋的粮食，就像书本里桃花源中的场景一般，富足美丽。
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分到了整整三袋米。如今家中只剩下他一人，加上他从来都节省，不怎么多吃，所以当他匀了一袋半大米给邻居的老人家后，剩下的米也足以让他撑过这个冬天了。
阿伍甚至奢侈的煮了一小碗米饭，晶莹厚道的米粒慢慢在嘴里咀嚼，划开，他甚至没出息的流下了眼泪，重新有了生的希望。这些都是许大人带给他们的，他一定要好好吃饭，将自己养的壮壮的，好为大人效力。
接到许大人命令的阿伍，顾不上吃午饭，就急冲冲跑了过去。此时的许大人正在王婶子的小院子中，叫人丈量着土地。
穹庐县的百姓们常年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又恰逢上任县令如此蛮横压榨，打心眼里对于这种官儿爷充满了恐惧和不信任。
王婶子开门看见这一大片乌压压的官差，瞬间吓软了腿。颤颤巍巍的跪下道：“草民拜见官差大人，不知官差大人有什么事？”
她不敢直视，用余光瞥见，黑压压一片人里，唯一的那抹青色衣衫将她扶了起来，声音像清清脆脆的冰块一般，温声开口：“快起来，往后穹庐山不允许跪拜了，到底是谁教你们的这般规矩，除了当今天子，否则这天底下有何人受得起你这大礼。”
王婶抖得更加厉害，急忙道：“大人赎罪，是前任的官老爷这么教的，都怪草民自己不懂得分辨，冒犯了您。”
“无碍，以后记住莫要这样了便是。”
“是。”
王婶对上青衣官爷的目光，被他的脸恍了神，她本以为这官爷也是个老头子，或者和上上个官爷一般，是个浑身肥的流油的胖子，谁知竟是她们这种小小荒凉地难得一见的美貌。
“你莫怕，这些人只是我派来量土地的，我打算给咱们穹庐山每家每户都划分一块地，过会便来叫人替你们重新耕土发种。过了这个冬天，再给你们划分一块山上的土地种田。”
那.....”王婶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大人，这税怎么收啊？”
许修年愣了一下，他确实没想过这回事。只是百姓习惯了交税，若是不收，只怕他们心中更是不安。不如象征性的收一小部分，放进粮库，等什么时候闹了灾荒再拿出来当救济粮。
“就收你们种出来作物的二成便可。”
“二...二成？”王婶懵了，打心眼里怀疑，居然会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往年的那些县令爷们，也是假模假样的说要给他们分土地，结果却欺负他们看不懂田契，到最后将他们的作物收了足足七八成。她本以为这也是个打马虎眼糊弄人的，却在一开始就肯跟他们明确了地税，难不成，这个新县令还有什么更坏的法子坑害他们？
“若是种不出呢？”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那便不收税。”许修年道。
王婶心中纳闷，却还是被他的话讲的心中一暖，当即给他磕了一个响头。
“如此便深谢大人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