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卿铃铛，一步一想GL》我爱杜冥鸦

13、天道好轮回，楚嫣然算是领教了

　　白皙娇嫩的手掌抵住厚重的铁门，没有刻意用力，没有狰狞表情，甚至楚嫣然脸眉梢都没有挑动一下，看似绵柔的动作蕴含了千钧之力，只一掌，铁门猝然而倒，琳琅满室的各类兵器全部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就在刚刚，楚嫣然带人打下了地下武备库，有了兵器，这支军队才算正式重新恢复了战斗力。
　　将两张硬弓用绳索绑缚在一起，司羿上手试了试劲力，眼神中闪过一丝勉强，看样子，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两张硬弓可就是十二石，七百余斤，司将军果然天生神力。”
　　听军士们说起，司羿箭艺出众，擅用一张十二石的硬弓，可在三百步外一箭射穿门板，当年，在驻守北狼关的宁陵军中十二位郎将里，司羿可是最受主帅黄汉升赏识的一个，隐隐有意命他接管宁陵大军，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被调出边军派去了宁川城做了一个小小的城防军统领。
　　至于是什么原因，楚嫣然似乎已经隐隐的有一些了解了。
　　“这些雕虫小技，在楚兄面前，只怕是班门弄斧了！”
　　司羿刚毅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讪笑，不过说的倒也是事实，特别是见楚嫣然并未有什么自谦的说辞，心中更是对这个少侠的欣赏之情又上升了几分。
　　军人，习惯的喜欢靠拳头说话，谁的能力强，就信奉谁，这是军旅之中的宗旨，若是一味自谦拱让，倒是显得有些做作矫情了。
　　将硬弓挂在肩上，又背了满满两个箭匣，司羿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番。
　　“楚兄，城防军全体，暂时听从你的调遣。”
　　按大梁军制，楚嫣然一介白衣，根本无权节制城防军，但一来楚嫣然受苏清歌之托前来，这地位便类似于“钦差”，地位自然远在众人之上，二来，楚嫣然能力出众，弹指间便将中救出囹圄，有能力承担这份责任，三来，司羿对于目前处境又不甚了解，自己盲目指挥恐怕又会被吃了对方的亏，故而当机立断将指挥权暂时交于了楚嫣然。
　　要客气一下，推拖一下吗，自然是不，如果这么做了，那就不是楚嫣然了。
　　……
　　“跪好了，别动！”
　　一番苦战之下，在墨衣上甲们暗箭的配合下，罗彦和沈炼两个人总算是拿下了陷入狂暴状态的安久山，两个人瘫坐在地各自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向彼此的眼神中流露出欣赏和感谢。
　　“罗兄，你武艺出众，漂泊江湖实在太过可惜，不妨……”
　　“哎，打住，我们东莱天机阁向来是不插手朝局军争的，这次小师姑瞒着师父发下天机令，带领阁中弟子参与大梁和北燕的争斗，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惩罚呢！”
　　天机阁内氛围随意轻松是不假，可一旦涉及到门规束缚的原则问题，那么就是另一幅面孔了。
　　当年他刚满六岁，有幸亲自经历了那次大清洗，几百名叛门弟子在重刑拷打之后，被用绳子穿成一串推进大海，被鳌皇生吞活剥，尸骨无存，血液翻涌将整个海面都给染红了至今回想起来，罗彦仍旧心有余悸。
　　“你说什么？”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正巧苏清歌在卫士们的护卫下经过，罗彦的话让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学习药理的时候，负责教导苏清歌的太医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透过现象看本质，千万不能流于表面，往往外表展现为一个极端的话，那么其内里很可能就会是另一个极端。
　　这段话，用在处世接物上，同样适用。
　　江湖门派大多是靠着流血拼杀闯出的名头，别看这些人表现的闲散慵懒，单看他们临阵对敌人心狠手辣毫不犹豫的样子就应该知道隐藏在这平静表象背后的是怎样狠辣决绝的面目。
　　如果楚嫣然真的触犯门规，只怕即便她是阁主的女儿，恐怕也……
　　想到这一点，苏清歌不免替楚嫣然担心起来，她最不喜欢欠人情了，如果真的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楚嫣然受罚，那她恐怕会内疚自责一辈子的。
　　往日里，她也曾偶尔听林菀汐讲过一些江湖轶事，作为如今江湖三大宗门之一，东莱岛天机阁实力可谓稳压北燕朔风城和西秦迦毗罗门，偏偏又自封化外之地不闻天下事，也是三大宗门里唯一的不与所属朝廷产生交集的门派。
　　其实在二十三年前东莱天机阁还并非如此，而且当时其中的一位高人还同大梁皇室中的一位成员来往密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天机阁就和大梁朝廷翻了脸，从此避世不出了。
　　“公主殿下，按门规，天机阁弟子确实是不可以参与到天下三国的纷争中的，尤其是，你们大梁。”
　　其实，除了几位长老和极少数资历深的三代弟子外，大部分天机阁弟子都不明白为什么阁主会定下这样一条规矩。
　　人都说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看看人家朔风城和迦毗罗门，抱上朝廷的大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好在，天机阁中弟子多性情淡泊，无视名利，也就没把这件事太放在心里了。
　　“那阿楚她召集你们前来帮我，她是不是触犯门规了？是不是会受罚啊？”
　　苏清歌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这表现出的对楚嫣然的关怀之意倒是让罗彦有些意外，自家小师姑好像是第一次独闯江湖吧，这也不过几个月的功夫，怎么就和大梁的长公主混的如此交情？看着长公主的关心之情，倒不像是为了招揽人心而故意做出的样子。
　　“小师姑私发天机令，召集门下弟子参与进了大梁和北燕的斗争，这算是将天机阁门规中最严重的几条给犯了遍，后果极其严重，不过，您也别太担心，我这位小师姑，从小就是在触犯门规中长大的。”
　　回想起楚嫣然那些惊天动地的辉煌战绩，罗彦突然觉得心中的担心有些多余了，不过这句话倒是成功引起了苏清歌的兴趣。
　　约法三章只是规定了两人不可以互相询问对方的经历、过往，可是没有规定不能向旁人询问啊，既然这个罗彦这么喜欢说话，不妨从他嘴里探听一些有关楚嫣然的事情，也了解一下这个小家伙这些年的成长。
　　“罗彦，如果方便，你可以给本宫讲一讲，阿楚这些年的经历么？”
　　“方便是方便，不过，万一被小师姑知道了，公主殿下你可千万不能出卖我啊！”
　　罗彦的话引得天机阁众弟子一阵点头，那默契度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听到罗彦打算讲一讲小师姑的辉煌战绩，众人眼睛纷纷亮成一片，就好像色鬼看到美女一样，那专注力比他们杀敌还要认真。
　　看得出来，楚嫣然平日一定把他们捉弄的不轻，否则，怎么会各个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看到这一幕，苏清歌到时愈发的有些迫不及待了，将人手分配好各司其职，苏清歌和余下众人寻了个空旷地，和大家一起席地而坐，围绕着高高的谷堆，听罗彦讲楚嫣然过去的故事。
　　“三岁那年，小师姑为了给玲珑长老做一碗长寿面，差点把整个伙房给烧了……”
　　……
　　浑然不觉地面上一群人正围在一圈听罗彦打趣自己取乐的楚嫣然，正全力以赴的应对着面前的战局，相对于地面上的温馨一幕，现在楚嫣然和司羿所面对的那就是刀阵箭林了。
　　眼下站在楚嫣然面前的，是朔风城玄云堂的八长老盲剑费松阳，以及九长老穿云魔镰，商震岳，出乎楚嫣然的意料，两人的修为居然都已经踏入了伪神境，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自己前脚刚坑了罗彦一把，不到半个时辰这报应就还回来了？
　　可是自己明明是看到罗彦突破在即，想顺道帮他一把，可这两个家伙就算跟自己把人脑袋打成狗脑袋，自己也不见的能突破化神境啊。
　　费松阳虽然双目尽毁，不能视物，但凭心眼驭剑，其速度和感知力竟比双眼为盲之时更为强敏捷，其强大的剑意所凝聚的剑气十步之外即可取人性命，与商震岳手上双链配合，同时发起远攻、近攻，虽然略微有些棘手，但楚嫣然自信以一敌二应付下来还是没有问题。
　　何况她的惊鸿诀已经练到第二周天，以伪神境运转，不拼真气纯度，足可以同化神境高手一战了，故而楚嫣然倒也没有太过紧张。
　　双掌开合控住两支铁链，蓄下的攻势尚未发出，费松阳双剑已然呼啸而至，楚嫣然类似的攻势已经被对方化开了数次，这一回楚嫣然已然掌握了对方身法配合的空档。
　　剑影缭绕看上去极为可怖，但用内息探知，这十三道剑影虽绵延无尽，威市骇然，但万幸，剑影交叠中总是存在一丝空隙，而这里，就是楚嫣然破局的关键。
　　只要看准时机避过费松阳绵延的剑影，递进攻击先拿下商震岳，没了铁链飞镰的干扰禁锢，击败两人自然也就是时间问题。
　　然而，就在楚嫣然打算抓住漏洞打算以身法闯过那虚幻剑影趁势反攻的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耳畔金嘀破空声接连而至，十三支羽箭密集如骤雨，抢在楚嫣然动作前径奔那十三道剑影而去，强大的力道险些将费松阳手中长剑震脱，原本凌厉的攻势也随即迟滞。
　　陡然间形势巨变，随着费松阳和商震岳的配合节奏被打乱，楚嫣然抓住时机，催动惊鸿诀第二周，霎时，强横的真气萦绕周身汹涌而去，阵阵碎裂声中，缠绕在楚嫣然腰间的铁链应声断作数段。
　　足尖轻点地面，众人只看到那俊逸的身影凌空而起，自上而下，一掌下击之势辉煌迅急，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楚嫣然的右掌之上，氤氲着无比强横的真气，以无可阻挡的气势，重重击打在商震岳胸口处。
　　“噗！”
　　当商震岳仰着头颅颓身飞出的时候，众人听见了几声闷响，那是甲胄破裂的声音，亦是胸骨断裂的声音。
　　楚嫣然这一掌化至刚为至柔，但绚烂若流火，辉煌迅疾，这好似天神震怒般发出的闪电一击，又岂是所能承受的。
　　转瞬之间，伪神境高手商震岳，被初入江湖的楚嫣然一掌毙命，眼神中翻涌着难以置信，直挺挺的盯着面前仍旧在于费松阳激战的楚嫣然，只是，已然了无生气。
　　“费前辈，投降吧！大局已定，您何苦还要做着无谓的斗争呢？”
　　八长老费松阳的名号，楚嫣然曾听父亲和姑姑提起过，当时两人点评武林高手，声称费松阳足可以排进前三十名高手的行列之中，其为人也是磊落光明，最重诺言，以残疾之身练就这一身修为实属不易，故而楚嫣然方才心生怜悯，有意饶过对方一命。
　　“丫头，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应该清楚，士为知己者死，费某未能完成慕兄嘱托，已然受之有愧，怎能苟活避死，莫要多言，快快上前与我一战！”
　　费松阳心眼明透胜过凡胎肉眼，自然识得破楚嫣然的女子身份，只不过“丫头”这两个字一出口，着实引得众军一阵惊讶感慨。
　　和两人之力尚且不能胜过楚嫣然，何况如今自己孤身一人，独木难支，从楚嫣然的武功气势，费松阳能够感受到即便同为伪神境，其实力仍旧远在自己之上，此刻他一心求死，虽明知不敌，也选择毅然亮剑。
　　“如此，小女子便得罪了！”
　　姑姑说过，习武之人，要学会尊重自己的对手，起初楚嫣然并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是现在看到费松阳，看到这些宁死也不愿意投降的朔风城属下，她才终于明白，原来为了自己的信念，自己的理想，甚至是一个诺言，为了捍卫这些宁愿付出一切乃至生命，这样的勇气是常人不能拥有的，而这样的对手，确确实实，值得被尊重。
　　费松阳一生追求剑道巅峰，自己若是徒手杀了他，只怕是对他的侮辱，想到这里，楚嫣然俯身从地上捡起一支羽箭，对着费松阳摆开架势。
　　“前辈，请！”
　　“好，丫头，懂得尊重自己的对手，你很不错，长江后浪推前浪。”
　　“我老头子眼睛虽瞎，但一生还从未看错过人，无论武功还是为人，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境界，他日，必成大器，来！”
　　自眼盲之后，费松阳便尝试由心重入剑道，磨心眼，砺心剑，一身修为，全部蕴藉在这心剑之中，此一招不似先前那般精细微巧，绵延不断，而是一击决然，剑出，无畏生死，生机断绝，乃此生最后一剑。
　　眸底闪烁出点点火光，楚嫣然屏息凝神，以双指夹住羽箭，以内息调动真气氤氲而起，循着箭杆缭绕而上，最终汇聚于那寒芒一点。
　　呼啸间，费松阳长剑已然抵进楚嫣然胸口，霎时，众人只看到眼前白影一闪，须臾之间，楚嫣然与费松阳身形已然交错而过，各自背对，相距数步站定，目力极好的司羿掠视而去，第一时间看到费松阳手中长剑之上洁净无尘，而楚嫣然指间探出箭矢上似有一抹温热凝珠，低垂在锋刃上，少顷，倏然消散。
　　费松阳倒下了，有人看到，他的咽喉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在这一生中的最后一刻，他的脸上挂着释然的笑，也许，对他而言，一生追逐剑道巅峰，最后死于“箭”下，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