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心上》元气小娘

35、第 35 章

　　宁王和柳玉人沿着巷子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巷子的尽头是圆湖。满湖的花船往来，宁王拉着柳玉人就上了临近的一艘花船，这艘船不是别人的，正是齐平章为自己和柳玉人准备的，却阴差阳错让宁王和柳玉人上了这船。那撑船的老翁也没看清楚，以为宁王就是方才那个雇了自己的公子，见他拉着一个姑娘，两人还换上了牛郎织女的衣裳，心里不由得感叹，如今得公子哥们为了讨姑娘的欢心，真是花样百出。

　　花船逐渐驶向了湖心，柳玉人和宁王坐在船头的椅子上，看着繁华的夜景，逐渐恢复了精神。

　　“反正现在回去，说不定还会遇上那群刺客，不如就在船上避一避，正好，还能赏一赏灯会的夜景。虽说，今夜被那些人坏了兴致，不过，歪打正着，花船游湖，也是别有一番趣味嘛。”

　　宁王说着，双手枕在头下，面带笑容，认认真真的赏起了夜景来。柳玉人十分无奈，这个人也真是心大，明明有人要杀他，自己却还能高高兴兴的在这里赏夜景，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富贵温柔乡里长大，不知人间险恶呢，还是他早就面临过多次这样的处境，所以已经习以为常了呢。

　　“如此繁华盛景，却没想到竟然暗藏杀机，殿下，你可知道那些想要害你之人究竟是什么来历？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外邦客商，我方才是意外发现了这一点，又见他们朝着殿下的方向去了，所以才偷偷跟了上去，本想要提醒殿下当心他们，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不过幸好，殿下没有大碍。”

　　“等等，你说你方才见到他们跟着我，所以你方才也是见到我了对吗？”

　　宁王此刻还在关心柳玉人是否看见了自己方才和那群纨绔厮混的模样，柳玉人认真的点了点头，如今看来他的担心成了真，他顿时有些尴尬。

　　“不是，那个，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我不小心得罪了谁吧，今日事情闹得不小，等巡抚司查一查就知道了。”

　　“那跟在殿下身边的暗卫呢，我明明记得上次在赏戏楼的时候，有许多暗卫护着殿下的周全，为何今日殿下身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哎呀，你也知道，今日是七夕嘛，都是些年轻壮小伙，谁还没有个心仪的姑娘，所以我便给他们放假，让他们去赏灯相会。”

　　宁王嬉皮笑脸故作轻松的样子，让柳玉人越发觉得今日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于是便更想刨根问底。

　　“殿下身边为何会有暗卫，难道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吗？您是皇子，寻常人是不敢招惹的，可是今日那些人分明就是要下杀手的模样，敢对殿下下手的人，必然是权势滔天，所以他们，和宫里有关对吗？我记得殿下说过，不喜欢宫里的人，难道这就是你不喜欢宫里那些人的原因吗？”柳玉人小心试探着询问。

　　不喜欢宫里的人，说到底是宫里的人不喜欢他罢，更想要除了他，应该说不止是他，先是他的哥哥先太子，如今才轮到他。献皇后早逝，嫡出的皇子无人庇佑，不过好歹他的哥哥还有太子这个头衔，至少在东宫里他们的生活是自在的，可是随着贵妃的恩宠更甚，东宫便开始出现了异常，或是饭食里混入了不干净的东西，宫中的赏赐被调了包。逐渐长大后的宁王才明白，正是因为贵妃在后宫专宠，让她的母家王氏野心勃勃，想要东宫易主，拥立二皇子为太子。所以他才一直觉得太子的死和翼王一众脱不了干系。如今太子死了，可是皇上迟迟不立新太子，王氏一族和翼王心中都不安，宁王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威胁，便是想将他除之而后快，刺杀毒物朝政弹劾全都用过了，奈何他命大次次都能化险为夷。宁王心中只觉得可笑，因为他根本就无意于太子之位，他只想知道自己哥哥是怎么死的，他只想为先太子报仇。只是这些埋在心里的话他不能说出口，不能告诉柳玉人。那些真相，和如今的困局，他只能自己去破，等到拨开乌云的那一日，他会带着阳光和温暖，干干净净的走向自己眼前的这个人。

　　宁王看着柳玉人的眼神里有着幽深的意味，方才的玩笑意味全都烟消云散了。柳玉人被他这样看的有些不自在，似乎也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了为难，便调转视线。

　　“殿下要是不想说吧，我便不问了。”

　　“我……”柳玉人见宁王开口，以为他是想要回答自己的问题，便提起了精神看向他，谁知他忽然狡黠一笑说到：“日后告诉你。”

　　看着柳玉人顿时失落的眼神，宁王有一种整蛊成功的快感。

　　种种迹象分明表示出他如今的境遇有难，为什么不肯告诉自己原委，为什么要让自己一次一次的目睹之后，又心中存着疑惑，难道他市不信任自己吗，也是，我们也不过相识数月而已，如何可以推心置腹呢？

　　柳玉人心里有些闷闷的，也不知道是气自己呢还是气宁王，总之就是赌气转身进了船舱里去了。

　　船舱里挂着的是齐平章寻来的一些字画，倒是吸引了柳玉人的注意。

　　面前一幅远山青翠飞鹤图，笔风细巧，用色纯正，柳玉人正看的起劲，身后传来宁王的声音。

　　“南萧十二朝，晋皇的飞鹤图。”

　　柳玉人不理他，转身走到另一处，宁王仍旧跟在她身后，将她面前画作的名字来历脱口而出，如此反复了好几回。

　　“你如何知道这些？我竟不知殿下平日里还有爱画的习惯。”柳玉人是没想到宁王竟然懂这些东西，又这样故意打扰自己看画，所以在阴阳怪气他。

　　“我怎么就不懂了，我小时……”宁王差点就脱口而出，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赶紧止住了话头，转而说道：“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是，我不知道，殿下也不想告诉我，也无甚趣，我瞧着那些刺客已经走远了，我们也勿需在这里浪费时间，还是回去吧，就是殿下得当心，巡抚司没有将事情真相查清楚之前，殿下还是小心些出门好了，这敌在暗你在明，也不是什么好局势。”

　　说着柳玉人就让船夫往岸边靠，自己走去船舷，离得宁王远远的。

　　“唉不是，你看着大好的夜晚，这么美的景色，你就舍得回去，何必同我赌气，咱们再一块看看景可好？”

　　宁王一边朝着柳玉人走去，一边说话，话音刚落的时候，忽见远处的夜空突然惊起连片的烟花，随后天空的烟花越来越多，越来越进，俨然成了一片烟火盛景。

　　是七夕的烟火阵，柳玉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盛大的烟火，一时间被迷住了，她仰头看向天空，满目璀璨的火光迎面而来，竟然有一种不在人间的幻觉。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大手覆了上来，捂住柳玉人的眼睛，宁王的声音在她身后低低的传来。

　　“七夕烟火，许愿乞巧，是京城的习俗。”

　　“乞巧，糟了！”柳玉人突然想起来，自己和齐德裕她们约好了，逛完烟火大会就回府对月乞巧的。虽说在灯会上走散了，但是乞巧约的是亥时，到了时候自然大家都是要回去的，如今时候已经不早了，柳玉人一把扒拉开宁王的手，噔噔噔的跳下船，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朝着宁王喊一句。

　　“我有约，先走一步，殿下你自己小心，千万注意安全。”

　　宁王看着她急吼吼离开的样子，心中疑惑，究竟是约了谁，这样急躁的样子，真是不想放她走，不过本来也没有想过今日竟然能够和她共度七夕，阴差阳错竟然做了一回牛郎织女，也是好的，想到这里，宁王又不经意的露出了笑容。

　　齐平章在灯会的人群里穿来穿去，找了许久，始终没有看见柳玉人的身影，只能失落的回到圆湖，却没想到自己竟然看见了柳玉人从船上下来的场景，正当他惊诧又惊喜的想要上前去叫住她时，却发现了船上满目含情微笑看着柳玉人的宁王，齐平章的表情僵在脸上，同时僵住的还有他的脚步，他愣在原地，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上前去的勇气和力气。

　　齐平章看的清清楚楚，那宁王看着柳玉人的眼睛里，分明就是男子对女子深深的情意，和那些欢场逢迎完全不同，他似乎对玉人妹妹动了真心，可是他是宁王，勾栏常客风月好手，任是谁可以有真心，他宁王怎么可能会有。就算是这样，最让齐平章恐惧的是，玉人妹妹竟然会同意在今日和宁王相会，男女七夕相会必有情意牵涉其中，这难道意味着她其实对宁王是另眼相看的吗？或者说的更加直白一点，她其实也是心悦宁王的对吗？齐平章想到这里更加失落了，若只是宁王的单方面纠缠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若是依人之心若磐石之许，又怎么能够转移呢？

　　如果，如果玉人妹妹已经心所许，那么自己的这颗心又应该放到哪里呢？自从七夕灯会之后，齐平章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足足三日，也不去学堂，也不见人，阖府上下都觉得奇怪，却无人能够劝的动他，终于到了第三日，齐平章从屋子里走了出来，那日的阳光刺进了他的脑中，他终于想明白了，他如今功不成业未就，就算告诉了柳玉人自己的心意，也仿佛是一个笑话，他会一直守护柳玉人，若是有一日她能回头，他希望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

　　从此以后，齐平章虽然仍旧如同往常一般照顾和关爱柳玉人，但是却全然将自己的那份心思藏了起来，藏的深切，无人发现，也似从未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