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幸运餐厅》和璞之

42、芝士泡菜炒饭

　　真砂打开黏土日历，在下周和男友在一起的纪念日上戳了一个洞。

　　黏土咕叽咕叽地弥合，在日期数字上组成一个象征重要的星形标记。他还记不记得这件事？真砂既快乐又怀疑地拨打男友的光线。

　　“喂，宝贝？你还记得下个星期六是什么日子吗，不会忘了吧。”女孩儿的声音轻快得像铃鼓，随时可以停下，又随时可以来一段毫无节奏的律动。

　　回答她的是一声蛙鸣，“呱”。

　　她飞快赶到男友的出租屋里，看到枕头上有一只青蛙在茫然地看着自己。

　　“呱呱呱，呱呱呱呱，呱。”

　　真砂捧着青蛙：“你是苔原吗，是的话就呱两声，不是呱一声。”

　　“呱呱。”

　　“我的天哪。”

　　真砂带着青蛙回家，在女巫药水专卖店上买了一瓶翻译呱呱药水，给青蛙灌了下去。

　　“亲爱的，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马上就要到我们的纪念日了，你怎么会变成一只青蛙？”

　　“你是不是被女巫诅咒了？是不是要玩金球的公主亲你一下，你才会变回来？”

　　“天哪，我要赶快网购一个公主才行，哪里出售国王和王后的受精卵？”

　　“亲爱的。”

　　“啊，找到了，塔塔尔国王和杰杰卡王后的受精卵在光网上拍卖，只要3金币，好便宜啊！”

　　“亲爱的！”

　　“怎么了，苔原？”

　　“对不起，我本来就会变成一只青蛙。”青蛙苔原低着头，“我的幼虫形态和人很像，没想到我变态发育成功了。我一直以为我会发育失败，保持人形。”

　　“是我骗了你，我很抱歉。”

　　青蛙咧开嘴唇，长舌微吐，又很快卷回去。

　　“如果我是一只青蛙，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我愿意，亲爱的，我还会和你结婚。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真砂说得铿锵有力，但心底，她觉得眼前的景象无异于劣质恐怖片。

　　一定会有办法的，苔原不会一直是青蛙的，她只能这么说服自己。

　　真砂买了各种药，番木猫功能饮料，骆驼牌强壮牙牙粉，女巫万灵药，炼金术士的贤者之石啤酒。它们都承诺，会让青蛙变成王子，天鹅变成美人，女巫变成仙女教母。

　　她毫不厌倦地骗苔原喝下去，苔原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她，但还是一杯一杯地喝完。

　　“这都是为了我们好啊。”真砂咬牙切齿地说，“你不想回到原来的日子吗？”

　　苔原不敢说不想。

　　怎么还没变？还是一只青蛙。真砂要恨死青蛙了。

　　有一天，她下班回来，看到苔原在伸长舌头吞掉一只苍蝇。她差点抑制不住把苔原扔出去的冲动。

　　明天是他们的三周年纪念日，真砂完全提不起兴致庆祝。想想，和一只青蛙吃烛光晚餐，自己的盘子上是牛排，他的盘子上是苍蝇！

　　这天晚上，真砂做了一个吃苍蝇火锅的噩梦。

　　梦里的苔原笑着说：“吃啊，你不是爱我吗，不是说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你连苍蝇都不敢吃，还敢说爱我？”

　　“不，不，”她仓皇后退，“我不爱你，我怎么可能爱你，我不要和你在一起！”

　　真砂尖叫着醒来。

　　枕边的青蛙清脆地呱了一声，“三周年纪念日快乐，真砂”。

　　阳光落在他白色微鼓的肚皮上，像一个即将破碎的白色泡泡，闪着最后一点虹光。

　　美好得让她厌恶。

　　“快乐。”她乏力地起身，努力柔声说，“今天给你吃那个吧，镝丸，这个一定有效果。”

　　“我不吃。”苔原拒绝。

　　真砂似乎在一只青蛙脸上看到微笑的表情，她怒火中烧。

　　苔原说：“今天是海上蛙泳比赛，我之前报名了，当作纪念日的惊喜。”

　　“我肯定能得第一名。”他坐在飞船副驾上，信心满满。

　　“是啊。”驾驶飞船的真砂心不在焉。

　　镝丸明天吃，后天吃莫法特太太飞翔合成药。总会有效果的，心里微弱的声音向她宣告。

　　来参加这个比赛的人不多。

　　这样也好，沙滩很小，像一个精致的贝壳首饰盒，掉在了海蓝地毯的边缘。晴好的天气，天空蓝得离人很近，离海很远。海水蓝得微微泛紫，像苔原以前送给她的绣球花束。

　　如果苔原还是原来的样子，他们会非常幸福地在沙滩上散步、亲吻，她会穿着最漂亮的比基尼晒太阳。

　　而不是看一只青蛙参加蛙泳比赛。

　　她尽力绽放鼓励的笑，“加油，你一定行的。”

　　苔原气定神闲，“当然，我会拿到第一名的奖品送给你。”

　　“还有奖品？”

　　“是一张长期餐券和度假沙滩所属权。”

　　“是么，那等你好消息。”

　　苔原得了第一名，他远远甩开后面的选手，第一个到达终点也没停下，一直向更深处游啊游，直到荡在海面上的波纹都消失，他已经潜到海底深处，再也没出现在真砂的视野中。

　　像一颗绿宝石耳坠，掩埋在蓝到近乎墨色的天鹅绒里。再忠诚的仆人，再爱美的公主，都不能再捡拾起这颗已经失去的珠宝。

　　首饰盒只能永远空下去。

　　真砂看着两片深蓝里起伏的绿色渐渐消失，把一直放在口袋里的镝丸扔进海里。

　　“苔原你这个混蛋！”

　　她领取了奖品，那张餐券上写着宇宙幸运餐厅。

　　*

　　真砂坐在宇宙幸运餐厅的贵宾位上，点了芝士泡菜炒饭和麻薯蛋挞杯。

　　等待的过程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挑选比基尼。

　　碎花、豹纹、高开叉、单肩……

　　选哪一件在度假沙滩上穿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