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启鸣》有问无答

25、一摔入水

　　启鸣醒了。耳边仍然是啾啾鸟鸣和哗啦啦宣泄的瀑布声音。

　　脑子里空前的安静，似乎很久没有睡上这么一个好觉了。也是，跟着律老师走了这么久，虽然说龙的身体并无大碍，但是连轴转的大脑也是要抗议的。

　　他从身下的石头上缓慢爬起，长长地深了一个懒腰。明明是自然界无比嘈杂的环境，他却感受到了内心的安宁。

　　这四周没有人，也没有龙，只有树，草，鸟，瀑布，湖面，律老师……等等，律老师？！

　　启鸣揉了揉眼睛，分明看到不远处的湖边草地上坐着一位眼熟的黑发黑衣黑角的青年。不是幻觉。

　　律老师是和那位黑龙谈完了吗？那位黑龙离开了吗？律老师是什么时候找到这里的？他是在等我吗？

　　启鸣此时内心复杂，满心疑惑，刚睡醒的脑子还来不及慢吞吞地运转，那边司律便首先注意到了他。

　　司律朝着启鸣静静地看着，就在启鸣很是熟练地明白这是要招呼自己过去时，对方却伸出手摆了摆，似乎是在打招呼。

　　……天呐，他一定是还没有睡醒吧，为什么律老师会主动和他招手示好啊。

　　启鸣一边震惊迷惑，一边一脚往前踩去，突然感觉到脚下高低不对劲。

　　不对！他在湖中央啊！

　　扑通。

　　然而整个人完全没有办法停下来，身子还在半空中向下降落时，启鸣默默地祈祷自己不要摔得太难看。

　　事实证明，神是不存在的，祈祷是无用的。这片湖很浅，站起来水面也只不过刚好到大腿中央。

　　于是启鸣眼睁睁看着自己以一种极为狼狈的姿态，一屁股摔在湖下的地面上，疼痛还没来得及感受，大片大片的水花先一步溅起，在空中翻滚，震动声生生吓跑了在湖面划水的一群鸟儿。

　　还好他并不是旱鸭子……不过这么浅的湖是不是旱鸭子也不重要了。

　　他双手撑地跪坐着首先将脑袋从水面抬起，被湖水懵逼双眼的他看不太清楚眼前的东西，眼睛有些酸涩和咸痛。想用手擦一擦眼睛，却又意识到自己全身上下都湿了，完全没有什么干燥的地方可以用来擦眼睛。

　　啊，这是什么糟糕的体验。

　　就在他快被自己蠢哭了的时候，身体周围的水突然消失了，撑地的双手摸到了一把草和泥土。

　　律老师将他用【天之魔方】传送到岸边了。

　　“谢，谢谢。”启鸣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感谢，所说话说出口却有些结巴。

　　“擦擦脸吧。”律老师的声音从正前方响起，意外地很近。他是蹲下来了吗。

　　启鸣的右手袖口被轻轻一拽，他便顺从地抬起右手，下一刻，掌心便感受到被塞入了一块布料。

　　他迅速用这块布狠狠揉着眼睛，布料很细腻，在这么重的手法下眼睛也没有感觉到不适。

　　“不用这么着急，唉，”司律的声音听起来比过去更温和，似乎更有人情味了，“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启鸣眨巴眨巴眼睛，终于能够看清东西了。入眼的首先是司律的大脸，但是和从前似乎哪里不太一样。

　　没有那么板着脸好像很清高一样了。多了一点点的……颓废感？

　　启鸣诡异地感觉到了此时的司律更接近本质。

　　“抱歉，刚刚我在思考事情，没来得及趁你落水前将你接过来。”司律老老实实地道歉。启鸣发现对方此时确实是蹲下来的，视线与他齐平。

　　启鸣干脆将撑地的手收起，放松地盘腿坐在草坪上，拍了拍掌心的草碎，不甚在意地说道：“这您也要道歉呀，本来就是我睡迷糊了嘛。”

　　他突然又想起来了先前的疑惑，“律老师，您是一直在这里等我睡醒吗？”

　　“嗯。”司律点了点头，然后用一种有些微妙的眼神盯着启鸣的脸，似乎不知道怎么措辞，“你要不要去湖边照一照，脸上可能有些污渍。”

　　启鸣微微张开了嘴，眼神放空。然后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飞奔到湖边。

　　只见清澈见底的湖面上，一颗脑袋从岸边伸出，脏兮兮，土巴巴，完全看不出原来是多么一个干净白皙的脸蛋。

　　明明只是摔了一个屁墩，为什么连自己的脸也遭殃了……

　　启鸣不可思议地回忆，该不会是摔下去后用手扒地时粘连了湖底的泥水，下意识抹脸时蹭上去的？刚刚律老师竟然能够忍住不笑，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素质啊。

　　他悲痛地抽出刚刚擦眼睛的那块布，浸到水中，打算好好清洗一番这张大脏脸。手下的动作刚入水就顿住了，他回头小心地询问：“律老师，我可以用这块布擦脸吗？”

　　“可以……你不用这么生分。”司律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个跟了他才几天的小孩，确实对他误会很大。水边鹿提醒的没错。

　　……他不想这样的。

　　而这边启鸣对于那边司律的内心纠结浑然不知，得了应许便痛痛快快地把头埋下去清洗。

　　水很凉，用来洗脸很是舒服。暖融融的阳光照到湿透了的身体躯干，驱散了寒意。

　　不过湿漉漉的衣物贴在肌肤上，终究是不舒服的。启鸣细细地对照湖中倒影，擦去最后一块泥点，“律老师，我可以换上之前买的衣服吗？”

　　那天他在蓝绒镇练习完神器的使用后，司律便带着他去购置了很多衣物、用品和食物。

　　那时，启鸣才知道为什么之前司律能够随随便便做出一碗面，估计是魔方里先前就储存好了很多厨具，调料和原材料。

　　也是从那时起，启鸣意识到了神器并不仅仅只是对战用的，日常需求也可以满足。或者说，他这个神器完完全全就是居家旅行必备良物啊，空间存储和瞬间移动。虽说在战斗方面，攻击力几乎为零。设计出这么一个神器的龙，很好奇会是什么样的性子。

　　……他重生前是什么样的性格呢。有的时候，这几天实在是走得无聊的时候，启鸣偶尔会想。

　　“【天之魔方】是你的神器，使用权在于你，不用和我商量。”司律皱着眉，话出口后细细品味了一番，思索几下又加上一句：“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太顾忌我。”

　　启鸣狐疑地转头看了一眼司律，对方还是那副没什么浓烈情绪的样子。但是他怎么总感觉律老师变得，怎么说呢，优柔寡断了一点，没有以前那么干脆了。

　　司律见到对方打量着自己，眼神瞟向了别处。

　　这么一看，还真是有问题。到底那个黑龙和律老师谈了什么？

　　启鸣琢磨着待会试试能不能旁敲侧问猜出来。

　　“不过，律老师，我记得你的能力是可以选择性地消除东西吧？那这么一来是不是可以将衣服上的水分直接吸收掉，瞬间变干？”新的点子从启鸣的脑子里蹦出，他越想越觉得很有实践性，这也太好用了。

　　而司律则是缓缓地将视线挪回到启鸣身上，沉默了半响，只说出一句：“抱歉，我有心理阴影，这个我做不到。”

　　“心理阴影？”启鸣对这个词很是新鲜，他还以为律老师是那种强大到无所不能没有任何弱点的龙，至少从表面上来说。心理阴影这种仿佛是成长阶段才有的东西，和他太不相符合了。

　　司律并不想开口继续往下说，但他再度想起了水边鹿临走前留下的话：您要和那个孩子好好沟通。

　　沟通不彻底带来的后果，他千年前就已经尝过了，这次如果不作出改变，那又有什么区别呢？他终究还是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需要完善。

　　“我并不喜欢用【黑河】吞噬生物的感觉，尤其是人和龙。”话很短，但已经是司律尽可能地表达内心了。

　　这种突兀仿佛和上一个话题毫不相干的句子，启鸣却莫名听懂了。律老师曾经用【黑河】杀过龙或者人，那种感觉很糟糕，所以他并不想将【黑河】覆盖到自己身上，哪怕律老师能精准控制其只消灭衣服上的水分。

　　启鸣突然有些小骄傲，这就是说，他怎么样也算是能够当个律老师语言体系翻译家了是吧。

　　“那就没办法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每个人不都是有各自的小癖好和小执念的嘛，看来律老师也和大家一样。”虽然说，执念的内容让启鸣很是意外，他还以为龙都是见惯了生死相残的，怎么律老师这话听得好像是没怎么杀生过似的。

　　司律没有想到对方会反过来安慰，倒是有些新奇，心中甚至确实有受到温暖。他竟然被一个孩子安慰了。

　　他笑了笑，“不过你将衣服换下来后，我就可以直接对着那些衣物使用【黑河】了。嗯，很棒的提议。”

　　启鸣受到肯定，也开心地笑了，“嘿嘿，我是根据【天之魔方】受到的启发，我想原来龙的能力并不完全非得用来战斗。啊，对了，以及蓝绒，虽然说她利用她的能力的方式很出人意料。”利用召唤物的外表，也亏她想得出来。

　　“你曾经说，希望大家都能开发各种有趣的能力，而不是仅仅为了变得更强。”

　　启鸣愣住了，睁大眼睛。

　　这一天终于来了，司律愿意开始讲他重生前的那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