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IF·余谈：爱汝如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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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总是笑着的。
日后，用以管理城市运行的、机体代号为休洛特尔的人工智能在自己的记录里如此写道。在过去的很多时刻，休洛特尔对自己的身份认知仍然有一种错位感。她爱着自己的母亲、自己的造物主，却对提供了遗传物质的父亲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敌视。那是个无法用三言两语就能完全概括其本质的男人。他对所有人都是笑脸相待，看上去是个有些傻气的老好人。但休洛特尔窥见过那副外表之下的真实。
她对于父亲的印象更多是笑容，以及还有那双偶尔会显得冷冰冰的金色眼睛。
比起库库尔坎会老老实实按照人类的生长规律变化机体外貌，休洛特尔并不太在乎这件事，她可以是幼童，也可以是女人，也可以是少女。偶尔没有工作要做的时候，她也会变成男人去夜场寻欢作乐。每到这个时候，她总会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太像了。
她那张脸太像父亲了。
有时候休洛特尔庆幸自己和姐姐相比更像父亲，有时候却又痛恨起这张和父亲相像的脸庞。
真是个令人感到矛盾的“小孩”！
男人、抑或者是女人围绕在她（他）的身边，肉.欲横流，但休洛特尔的内心却很平静，她享受着各种人的投怀送抱，却发觉自己在这些投怀送抱里找不到想要的那一个——简直就是个单恋的傻瓜！最终，在一次即将实现的交.媾里，休洛特尔失控了。她无法控制自己计算中枢里那些显而易见的残暴欲.望，想要像掐断一只鸟儿的脖颈一样去杀死自己身下的人。
直到此刻，休洛特尔意识到自己无法逃脱当初让她降生的那份遗传物质所带来的、根植于心的本能。她就像是从父亲的灵魂里被剥离出来的、极端化的“他人格”。意识到这件事的超级AI在那一个瞬间变回了“天城樱”。她仅仅是父亲的女儿。
那天在下雨，她记得很清楚。
敲响神代家的房门时，他看上去像是刚刚睡醒，睡眼惺忪，犹如蜗居在家里的无害幽灵。身上还披着薄被。活像个晴天娃娃。
“快点进来，怎么不打伞？”神代凌牙打了个哈欠，把站在门口的女人拽了进来。
“忘记带了……”
见她这么说，凌牙用一种狐疑的神情望向休洛特尔。
他随手把身上的被子扔到沙发上，看了眼现在的时间，然后对休洛特尔说道：“毛巾在浴室里，自己去拿。”
“好。”
她像个木讷的人偶答应了。
不过最后还是神代凌牙抢过毛巾，唠唠叨叨地帮她擦起头发来。
她开始无端地想念起这个男人的拥抱，可以说这是一种雏鸟情结，随着时间流动变质成了另一种不可直言的感情。她在想，神代凌牙要远比任何人知晓人心、知晓人心内的欲望，也可以说这是属于巴利安的一些特性，身处无底深渊的他们见过的远比这多得多。那么神代凌牙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吗？休洛特尔低下头看向隐约反光的地板，她看到了地板上自己的倒影。
红色的眼睛不再是红色，璀璨的金色在熊熊燃烧。
头发干了。
她想到。
“蓝妈妈，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
这是个有些突然的要求，但神代凌牙出于长辈的心态还是照做了。休洛特尔的长发触感很柔顺，倒是不像她姐姐当初那样，像只炸毛小狗。
很多事情就发生在短短几秒里。
“松手，樱。”
“我忍耐很久了，所以我现在并不打算放手，凌牙。”
出乎意料的是，休洛特尔仅凭力量就完全压制住了非人类的神代凌牙。她想这也许是因为她的代码编写方式和姐姐完全不同，让她在通过来自于姐姐的代码感染时，获得了更多的生物遗传特性……也许是这样。但可以确定的事情是，妈妈确实是个科学研究上的天才。
“我想您或许更喜欢父亲的外貌。”
女人在他耳边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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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天城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一旁的轨道7循声看向她。
“真少见，库库尔你也会打喷嚏。”
“给，这份文件先留个复印版吧……轨道7啊，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樱那个小东西一定在干坏事。”
“刚才那个喷嚏告诉你的？”
“嗯，不行，我得去看看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行了进来吧，不用敲门，阿绿先生。”
“系统更新出了点问题……怜小姐你还有别的事情？”
“走吧，一起过去看看。”
天城怜叹气，只能先搁置一下刚才的打算了。
在去主机室的路上，怜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她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明显，但目前工作赶紧。
另一边，在心塔，熬了几个通宵的天城快斗正仰面躺倒在自己的办公椅上，脸上摊开盖着一本厚厚的机械参考手册。呼呼大睡着。就连来信铃声也没听见，任凭在那响个不停。
那是来自于怜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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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代凌牙当然清楚眼前的家伙不是游马，就算她用着一模一样的外貌，某些根源注定的东西就决定了二者之间的区别。
AI的手掌并没有柔软的温度，而她的欲.望表达方式也并不亲切，那简直就是在发泄，一种恐怖的窒息感压在神代凌牙的脖颈上。她掐住了凌牙的脖子，让他仿佛是一只濒死的鸟儿。这一刻，休洛特尔的身影与她的父亲重合了。她却又满怀着爱意亲吻身下的人——父亲的爱人。旋即休洛特尔松开了手。大量的游星粒子在空气里聚集，出现，构成了有形的实体，束缚住了凌牙的双手。
手指划过男人脊背皮肤下的一节节脊椎，像是抚摸鲨鱼的背鳍，他发出了堪称可爱的呜咽——这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种时刻，休洛特尔却忽然想起了那天的父亲，金色的眼睛，橘红色的长发，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并不属于人类的危险感，那样的父亲简直就像是一头危险的、美丽的凶兽。
父亲只是微笑着。
凌牙就是雌伏在那样的父亲身下，年轻的脸庞上布满情.动时的绯红。
她像是在咏叹诗句一样呢喃着：“我爱着您啊，神代先生。”
——您养育了我，给了我最初的世界观启蒙，您是如此令人尊敬的……引路人。
这使得年轻人更加想要窥透神代凌牙过去的人生、过去的命运，那些经历让这个人的存在变得更加难以忽视。
“只是为何……您是属于父亲的呢？不过没关系，别人的东西看上去也很好。”
暴怒的凌牙想要踹开身上这个犯上的小混蛋，结果却仍然被休洛特尔控制住。任何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的。在那一刻，天城樱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饥饿感终于得到了满足，像是饿了很久的人终于吃到了一顿无上的飨宴。自己空虚的部分得到了补全。而身下的男子最后只是沉默地承受着。
在天城怜终于处理完因系统更新产生的漏洞后，已是傍晚时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她仍然惦记着不知道跑哪玩去了的妹妹……上午那三个喷嚏实在是让她心里不安到了极点。怜开始在系统内定位休洛特尔的信号。在……
神代家？
她去那干什么？
怜内心里不祥的预感正在被放大。
“怜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问题已经处理干净了，再有些别的鸡零狗碎的毛病找轨道7去解决，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情！”
随即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重新没入了数据世界。
等真的到了神代家时，怜嗅到了空气中飘荡着不洁的气味。整栋宅子安静得可怕。
她看到了一些本不该发生的情景。
天城怜毫不犹豫地走向了那个方向——
“傍晚好，姐姐，你看样子忙完工作了？”
年长者毫不留情地一拳揍在了休洛特尔的脸上，力道狠辣，完全就是冲着打死人的方向去的。游星粒子修复了休洛特尔脸上被扯碎的“线路”。
“告诉我，你干了什么，我不保证接下来是否要掏出你的计算中枢核心。”
“好残暴啊，姐姐，如你所见，我只不过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很好。
看来还是她这些年脾气太好了。
库库尔坎认为，在妹妹的教育上她确实也有着过错。休洛特尔就像一头没有任何道德观念的野兽。神代凌牙只是冷眼旁观着AI姐妹俩的针锋相对，他对此只感到了无法言喻的疲惫与头疼：教育小孩从古至今都是一个永恒的难题。这对AI和人类小孩并无区别。凌牙很突兀地想起了米扎艾尔在此之前对休洛特尔的评价：一个有着俄狄浦斯情结的家伙。
神代凌牙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并非女性，不会珠胎暗结，以及身为AI的休洛特尔也没有生育能力。
于是，神代凌牙说道：“你们俩滚出去。”
声音平静且清晰。
库库尔坎对此没说什么，只是用暴力把某个小混蛋也跟着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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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很有反叛精神。”
几个月后，回家知道这件事的游马只是如此评价着，但脸上却没有一点笑着的神情。
那时神代凌牙正坐在他身旁看电视，用遥控器换频道。年轻人半抱膝坐在沙发上，赤足踩在游马的腿上：“所以你不问问休洛特尔最后怎么样了吗？”
“因为没必要问啊，在快斗那里，对吧？”
探险家伸了个懒腰，然后抱住了凌牙，像是在抱一个大型毛绒玩具那样。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第86章 IF·余谈：爱汝如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