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07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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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观月小鸟在二十四岁再次见到阿勒克托时，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女人是她认识的那个阿勒克托，如果不是那双独一无二的赤红色蛇瞳、以及那两片龙鳞，她会以为面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是从南美归来的流浪汉。阿勒克托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十年过去，阿勒克托的情感似乎变得冷漠了些。不过她一开口说话，小鸟便觉得她还是从前那个她。
“我以为你会留在城市里，该过着那份体面生活。”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疑惑。
“什么是体面生活，老师你可没给过这种定义。”小鸟笑了笑。“更何况，早在我与地缚神接触了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生活已经和那些日常说不上相关了。”二十四岁的年轻女人垂眸，神情有种脱胎换骨的、成年人的温婉。这才让阿勒克托恍然大悟，小姑娘早就长大了。她的心态正在不可避免地衰老。
“所以我们一起走吧，你的旅途应该需要一个伙伴。”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后悔就好！走吧！好姑娘！我们去喝点什么！”女人忽然发出了大笑声。
路过的心城居民对这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敢怒不敢言。
“不过，老师，现在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需要洗个澡，换身衣服了。”小鸟说道。“怎么把自己搞成这种样子了。”
“一直在野外旅行，哪管得上那么多。”阿勒克托只是摇头。
阿勒克托跟着回了小鸟家，现在的观月小鸟早就和父母分开住了，之前一直在市中心的天文台工作，也是最近才决定辞掉天文台的工作，加入到阿勒克托的旅行之中，成为阿勒克托的助手。至于阿勒克托本人，这几年她深刻认识到有个助手负责对外事务可能……确实比较方便。还能免了对她而言一些不必要的交际。“用更通俗的说法就是经纪人吧，毕竟老师你还要写作。”她说道。“哈哈，别开玩笑了，哪有经纪人还要跟着我一起深入各种危险地带的。”阿勒克托回答。
洗完澡，换了身衣服之后，她总算恢复很久之前那副仪表堂堂的教师模样了。
虽然这副模样曾经被贝库塔暗地里形容为衣冠禽兽。
“最近还和以前那些朋友有联系吗？”洗完澡后，阿勒克托坐在餐桌前，端起了那杯泡好的茶，一边喝一边和小鸟聊起了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铁男他们吗？当然还有联系。现在也都各自有了各自的工作，过上了平静生活。”
小鸟窥见坐在对面的神明露出了一丝安静的微笑，伤感而神秘：“那很好呀，不要和以前的朋友断了联系，牵绊是无可替代的礼物。”
“不过游马还是神出鬼没的，联系不上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听到这，阿勒克托笑着摇摇头：“一点都不意外。”
“也就鲨鱼和快斗那两个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经常能收到消息。”她接着说道。“我知道老师你肯定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吧？”
阿勒克托挑眉，然后她静静地听小鸟继续说：“是库库尔那孩子。”
“她之前有段时间天天跟我抱怨快斗，说快斗天天让她注意一个邮箱地址是否收到信件。”
“那信件确实天天都有收到对吧？”
“是啊。”说到这里，小鸟忍俊不禁。“当时库库尔的表情可精彩了。”
“‘呜啊——怎么会有这么肉麻且黏糊的情侣要天天通信——！还为了讲究仪式感用这么老旧的邮箱——而且父亲的国文太差了！真的太差了！为什么一个成年人写信件讲事情还能把事情讲得这么无聊。’她当时这么说道。”
“‘不过好歹还有照片附录。’”
小鸟把库库尔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
这种惟妙惟肖把阿勒克托逗乐了。
“游马的国文水平嘛……我能想象，毕竟他那些年为了升学的挣扎我也是看在眼里的。然后我问她快斗的回信是怎么写的，库库尔刚想回答，紧接着就被掐断通讯了。”
“大人倒是恼羞成怒了。”阿勒克托评价道。
聊完最近发生的事情后，陷入了一时安静。
良久，小鸟问她：“你还是以前的那个你吗？”
但阿勒克托只是微笑：“随便你怎么想。”
“你觉得是，那便是。”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十年前彻底褪去一身人类血肉的时候，阿勒克托便早就杀死了那个身为“不动纱罗”的自己，现在不过是继承了她的记忆的另一种存在罢了，一个记忆集合体，她有着所有的记忆：羽蛇神自微末诞生之时、辗转历代的替换躯壳、乃至于她父亲的记忆也在其中。现在阿勒克托也搞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唯一确定的概念是“永恒的神明”。
这便是她会如此欣赏天城快斗曾经的决心的原因，那个人类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神明的恩惠，拒绝了永生不死。如此纯粹的人类拥有着人类最底线、也是最伟大的尊严——他有着不可磨灭的自我。
所以，她现在会问小鸟：“你想要获得永恒吗？”这像是随口而出的一句玩笑话。
但小鸟却用一种未曾改变的怜悯眼神看向她：“那么，本就是永恒的你会因此蔑视人类所创造的一切价值吗？”
年轻人的反问令阿勒克托哑口无言。
这个姑娘一眼看穿了神明的本质，并让她无话可说。
“在文明的初期，人会因为弱小向神明献上信仰，寻求一种根源上的心理安慰，由此神明获得了力量，我想也一定有其他人述说过你的本质，你与人类一同前进，人所奉上的信仰让你获得了永恒不灭，由此，这份力量让你去为了人而行动，去庇佑文明的延续。”
“某种意义上，正是生生不息、一代又一代传承意志的人类才让你存在于此——‘我们’已经是永恒了。”
过了许久，观月小鸟只听见阿勒克托发出了笑声。
那笑声是如此痛快。
“教了这么多学生，果然还是最中意你啊，小鸟。”
****
两个月后，小鸟办好了各种离职手续，外加其他一些出国手续，便正式作为阿勒克托的助手跟着一同出发了。出发时小鸟没让任何人来送，像是悄悄离开的。
她们在路上颠簸了好长一段时间过后，秘鲁，到站了。
在秘鲁当地他们搭车来到了纳斯卡平原，这是小鸟第一次见到和地缚神息息相关的纳斯卡线条。
庞大的纳斯卡线条在地面上站着是无法窥得全貌的，不过这对于小鸟来说已经足够了。站在地缚神的起源之地，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死亡、破败，这里似乎与冥府相连，但却让观月小鸟感受到了亲切。
黑色的蜂鸟突然出现，落在了小鸟的肩头。她们还在继续前进。
穿过平原，进入丛林，逐渐远离人类文明的痕迹，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见面时阿勒克托会是那副蓬头垢面的模样了。
夜晚降临时，阿勒克托在空地上点起了篝火，两人一鸟就这么开始了荒野求生。
“想好啦，真不后悔？”
“这不是挺有趣的吗？”
“你还真是心大啊。”
“哈哈，这大概算是我从游马身上学到的优点吧。”
果然，在小鸟加入之后，阿勒克托觉得自己的旅行似乎都变得顺利了不少，小鸟是个机灵的姑娘，为人处世又很圆滑。
那之后，阿勒克托去探访了一个破败的遗迹，从外观来看，已经看不出来它的具体年代了，就连是谁建造的也都不清楚，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存在着很多这样的老事物，小鸟发现阿勒克托似乎对这个地方已经很熟悉了。
在遗迹里待了两天，她们再次继续前进，直至进入一个村庄。
在进入村庄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她们到达的那个村庄被群山包围，当她们站在门口时，只听见不远处山坡上传来了“哎哟”的喊声。一个背着大包裹的年轻人从山坡上连滚带爬地掉在了她们面前，不过好在年轻人看上去很皮实。
“小鸟？”
“游马？”
在异国他乡与友人重逢，不得不说真是一种奇妙的缘分。
“你怎么掉下来了？”
“别提了，刚才脚下一滑，就摔到这里了。”游马尴尬得摸摸后脑勺。
“哦，老师你也在啊？”
“走吧，既然碰上了，就一起进去吧。”
等到进入村庄，阿勒克托用葡萄牙语和当地的小孩嘀咕了几句，然后小孩子笑着笑着向她招招手跑开了。
“老师你认识这个地方？”游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几年前来过而已，往前走，一会儿那孩子会给我们提供落脚地点的。”
整个村庄淳朴而宁静，远离了现代的科技，处于一种无法形容的落后状态。
一到落脚点，游马就放下了包裹，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看来你这可没少走路。”
“走了这么长时间，总算见到人烟了……”
“小鸟……你辞了天文台那边的工作？”游马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
“原来你知道。”
“好歹库库尔那边什么都知道。”
“就当是我有点追求不行么。”
“是是。”
“咦，游马你要做什么？”小鸟看着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台平板电脑。
“写点东西。”
小鸟忽然想起了库库尔和她抱怨过的那些事情。她望向阿勒克托，女人看上去虽然像是在喝水，眼睛余光却不自觉地瞄向游马所写的内容。
行吧，她也很好奇。
很快，小鸟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实在是不忍直视。
只能说这么多年，游马的讲故事水平还是不怎么样。
他写在信件里的都是旅行冒险时的所见所闻，配上照片，然后整体看上去很有他个人特色。
这时阿勒克托突然出声：“最后再抄两句情诗吧。”
“可是我不太懂那些诶。”游马很坦诚地说道。
“给我，我帮你写两句，这样看上去估计会很有意思。”
女人在文档里输入了西班牙语。
过后小鸟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明明是冒险记录。
“说实话，现在看他们仨之间的事情真的、真的很有意思，还有，小鸟，那并不是游记，那应该叫作情书。别看游马的国文水平那么烂，那孩子的必杀技可是真诚啊，最真诚稚拙的文字就是最热烈的情书与告白。”
这时她才明白为什么库库尔为什么抱怨那三个人黏黏糊糊且肉麻，现在想来，也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来的。
****
“喏，今天发送到邮箱里的信件。”库库尔坎直接转发了信件。
快斗按照惯例往下看，直到看到那几行用西班牙语写的情诗。
“这几句一看就不是他写的……以及老师真的是很闲。”
快斗讥笑道。
“咦，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以说她很闲嘛，而且选这几句……她有时候也挺记仇的。不知道给凌牙那封写了些什么东西。”
“要我念给你听吗？妈妈？”
“那就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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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西班牙语情诗摘录如下：
【你从远处聆听我，】
【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去，】
【如同一个吻，封缄了你的嘴。】
——外篇Ⅷ完——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07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