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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   “赵……”那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口,便被突然冲过来的刘妈妈给拦截住了。她手疾眼快的将苏姑娘拉起来,打断她预备说的话,“不过一桩小事,好生说便是,我们赵府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家,不可能不告假让你回家的,不必闹的如此难堪。”

      她一番话化解了现下的场面,旁人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奴仆因为告假回家之事起了纷争,瞧见苏姑娘身上的衣裳也无人会心存质疑。果然,此话一出,旁边好奇的人也自动散开了。

      “苏姑娘,”刘妈妈率先开了口,“随我入府吧。”

      四下一片静默,但聪明人无需多言,她只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

      再回到前厅坐时,她心下坦然多了,再无了方才的不适与慌乱。因为她知晓,这些人已经不敢再怠慢她。

      刘妈妈刚回到前院大娘子屋内,赵夫人就急急的迎了过去,不待她开口,刘妈妈就不无气愤的言道:“果然同大娘子说的无差,这苏姑娘,倒是个心机颇深的。若不是我赶去及时,她竟要当众跪在府外撒泼,我赶紧过去寻了个仆人年轻气盛的由头才堵住了悠悠之口,这才未败坏咱们赵府的声名。”

      “倒未曾想是个恶毒的,”赵夫人听见这话两眼一抹黑便要晕了过去,在刘妈妈的撑扶下又复开口,“以心善之名扶持她一把,竟如此以德报怨,莫要辞哥儿尚未婚娶便纳了她不成。”

      “她是昏了头了,大娘子莫要同她计较。”刘妈妈将她扶着坐下,又倒了杯水,“以她的家世,去外头乡下做个正头大娘子都难,更莫提官宦人家的妾室了。且咱们并无把柄捏在她手里,大不了撕破脸皮声名难听些罢了,只要温府同我们站在一边不受她蛊惑,那便随便她闹去,还能翻天了不成。”

      听完她的话赵夫人脸色好了许多,立即找到了主心骨,“只要温府不受蛊惑,那我们便是不必担忧的,莫要同她们离了心才好。你且去将温夫人请来,我们多年的姐妹情谊总不至于受了外人摆布,我同她商议一番再去面见那个苏姑娘。”

      “我现下便去,大娘子莫要上火。”刘妈妈安抚一番之后便急急出去了。

      “阿娘”赵辞安愧疚难当的开口,他也不曾想无意间的善举竟会引发这样一系列的结果,也从未想过这善举会成为对方利用的一把利刃,只待出鞘伤人。

      赵夫人这时却并无方才那会儿的气焰,她体贴的摆了摆手,“也不无都是你的错,总有些心术不正的妄想利用你的善心就此跃上新台阶。她明知你同温府有了婚约,却借故有了活跃的心思,若不是我们两家多年情谊,你这姻缘怕都要活生生的被断送了不成。”

      赵辞安听见这话焦灼的站了起身,“我也竟不知她会如此,我昨日瞧着她年岁同妹妹相当,便不忍她为了还债落入烟花柳巷中去。阿梨若知此事,会不会同我置气啊阿娘?”

      “你现下倒知着急了?”赵夫人听见这话笑了出来,也不似方才的慌张了,她喝了口刘妈妈方才倒的热茶,不疾不徐的说道:“温家并非不明事理的人家,且我们多年交情总归是知道你的脾性的,这事也不能全怪在你身上。但毕竟这种事情若传出去便折损了温家的脸面,一个粗陋之妇,怎能同嫡家贵女相提并论,说出去倒让人笑掉了大牙。她们若有些怨言,我们自然是要担着的,你且致歉多往来温家府邸,总归是心软消气了的。”

      “她们来了我自会解释的,日后我定多注意着些,此事只要阿梨不同我置气才好。”赵辞安松了一口气坐下,等着她们过来。

      赵夫人搁下了那茶杯言语认真言道:“此事了结过后,我们去趟温府早日将你们的婚事定下才好,阿梨这孩子我越看越欢喜,莫要再旁生枝节了。”

      不待赵辞安答复,那厢刘妈妈已经带着温夫人和温梨若过来了,刚一落座,温夫人便率先开口道:“午间我们洒扫仆人瞧见你们府外跪了个年轻女子,这是怎般回事?”

      “正要同你说此事,”赵夫人听见这话心头一惊,却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辞安这孩子良善,昨日见着这姑娘十分凄惨,便托齐小公子送了银两,不知怎的就打听到了我府上。我看出她心术不正,便想使些银子随便打发了去,哪曾想她一番哭诉。先是说自己母亲早逝父亲滥赌还有一个拖油瓶弟弟,又是说此番寻过来是为着当面言谢的,瞧着无人上当一转头便去了府外撒泼。明知你我两家早定婚约,却想借故离间关系,好让她就此入府了来,真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竟还有此事,”温夫人听见这事气愤非常,直接站了起来,“叫我同这姑娘好好说道说道,挫挫她的锐气。”

      赵夫人听见这话心下放心了不少,连忙将她拉了过来,轻声劝道:“我知你疼惜我家,你且和我一同前去,探探她方下是何打算。这等女子是万万不可能入我府中的,旁生了这枝节,倒叫你们温家陪我们一同受辱了。”

      温夫人听见这话心里都软了,宽慰般的拍了拍拉她的那双手。这番话说的极为漂亮,直接将温家拉在了同一战列,是默认了两家才是一家人。此话一出,即便温府有些许受辱,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反正总归是为一家人打算的。

      紧接着一行人便朝着前厅过去,先前柔弱的苏姑娘如今倒稳稳当当的坐在客位之上,瞧见她们过来立即慌忙站了起身。两位大娘子不动声色的觑了她一眼,摆出一副大家的姿态,端正的称呼了一句“苏姑娘,”便才复坐下。她们俩坐在主位,温梨若则和赵辞安坐在客位之上。

      “苏姑娘,早日我已同你说的很为明白,想你也不愿为奴为仆,若是生存之际有些困扰,使些银子帮忙我们也是甘愿的。不求有何回报,可你倒转头去往府外跪着撒泼扰我府中声名,连累温家也一同受辱。若不是刘妈妈过去及时,此时我们两家已成京中笑柄,你这是要置我们于何地?”赵夫人咬牙切齿说出这番话,若不是存了些脸面给她,真想如泼妇骂街一般痛骂她一番。

      “赵夫人,”苏姑娘听见这话又复跪了下来,泪眼婆娑的看向众人,“我感念赵府恩德,并不是有意而为。您将我视为打秋风的,施舍我一些银两,可这些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弟弟尚幼,我也到了议亲的年纪,总不好再耽搁下去的。可我家里……又是这般情形,我即便貌美西施也无济于事,那些人是万万不敢登门的,我实在没办法。但求赵府给我一条活路,我是什么苦头都愿吃的。”

      说完,她重重的磕了几个头,趴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久久未抬起头来。

      “你倒是还真敢想,”赵夫人听见此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吓了她们一跳。“我们赵府是万万容不下的,别说尚未成亲,就是已立家室我们府上也没有纳妾肖养外室的传统,你这是在痴心妄想。”

      苏姑娘听见此话满脸泪痕的抬起了头,又复立下了决心一般跪到赵辞安面前攥住了他的裤脚,“赵小将军昨日救我于危难之际,民女十分感恩戴德,求公子怜悯给我一条生路吧。我不求何名分,只要我和弟弟衣食果腹我便无所求的,求您拿我当个小猫儿小狗儿看待,自是不必增添麻烦的。”

      “苏姑娘快些起来,昨日是我让齐小公子隐去姓名给你送了些银两,但并未求有何回报,不知姑娘是从何得知的?”赵辞安瞧见现下情形吓得站起身来,他怕温梨若误会紧张的看了看她,瞧她并未生气略微放宽了心。他想扶她起身的手又觉不妥,堪堪收回,又复看向温梨若。她蹲下身去扶她起来,苏姑娘本想拒绝的,但她的一声“莫要跪疼了膝盖”让她心生好感,便随她安置了。

      苏姑娘弱弱站起身来,才复说道:“我旁边的猪肉铺阿满大叔偏巧瞧见了公子递的银两,我稍一打听,赵府的盛名还是京中人都知的。”

      这番操作让两位大娘子气的不行,但又拿她毫无办法,偏巧正当饭点,赵夫人便叫她们吃罢饭再来商议。方才预备的吃食苏姑娘如今倒能接受了,她寄希望于赵府,若能就此有个归宿,倒无需在乎流言蜚语了。

      她擦了擦眼泪,倒是面色如常的吃起饭来。

      那边温夫人气愤的坐在餐桌之上,不免有些槽意,“我现下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了,这狐媚子究竟是从何处寻得的?如此牙尖嘴利。说是不求名分,但生儿育女之后,总要抬个身份。我瞧她故意软着身子哭上一哭,便是借故想赖上赵府,让我们无从下手狠心赶她出去,落在外人口中倒显得我们两家里外不是人。不是说赵家不知民苦,便是说我们温家善妒,总归是名声不好听,倒叫她摆了一道。”

      “所以我才发愁不知如何处置此事呢,”赵夫人坐在她身旁宽慰道,“我先前是担心此事传到你们温家,会疑心我们联合起来蒙蔽你们,现下大家齐心协力,我倒不怕她能如何,想来也翻不成什么风浪,至多名声差了一些。但我们迟早是亲家,担忧其他府中人如何看我们做什么,就是要连累我们两家的声名了。”

      这番话说到温夫人心里去了,她也不免喜笑颜开起来。是啊,她们两家才是一体的,无非外间多了些闲话,那又有何关系呢。

      她这时反而夹了些菜放置赵夫人碗里,轻声说道:“先用些饭食,我们再想些主意便是。”

      一行人吃的逍遥自在,甜甜蜜蜜,温梨若若有所思,甚至都没太注意赵辞安小心翼翼的讨好。

      吃罢饭,赵夫人同温夫人言商此事,温梨若则悄声带着云溪出门了。她来到前厅,见苏姑娘已经用罢饭还坐在那儿,神色有些哀伤,倒不复方才的精神。她走上前去,仍然礼貌的施礼,“苏姑娘,”意料之中的没有答复。

      “你弟弟病好些了吗?”听见这话苏姑娘略微诧异的抬起头来,她眼眸中泛了一层泪光又压了下去,尽量平静着开口:“现下还好,温姑娘莫站着了,坐下罢。”

      温梨若就此坐在她身边,还将桌上的茶各倒了两杯,推了一杯在她的面前。这波操作瞬间拉近了关系,苏姑娘也不复方才的冷漠相对了。

      她软了嗓音,垂下眼眸,“温姑娘,我并无折辱你之意,我知你们大家闺秀自然介怀同我这种粗陋之人互称姐妹的。可我没有办法,一个弱女子本就艰难存于世上,我还有个幼弟靠我活着。我的家世做个贵妾是不足够的,若能衣食果腹,哪怕是个外室我也甘愿。”

      “我自知你艰难,”温梨若理解的眼神看向她,握住了她那双手,“但就像你所说,大家闺秀又如何能够分享将来的夫君,我是存了些私心在身的。但你尚且年轻,又貌美勤奋,怎般会全无出路?”

      说完她拿了一个荷包塞在苏姑娘手中,不等她拒绝又复开口:“我知你并不想消耗旁人的善意活着,但眼下只要能够暂时果腹,便是受人接济又如何。你是个好姑娘,若能就此有了其他天地,也便是回报我们了。”

      苏姑娘听完这番话坠下泪来,终究还是收了荷包。她心怀感激的攥住温梨若的手,努力弯了弯嘴角,“我方才见你来时,以为会摆出一副贵女姿态赶我出府,可你一言一行皆是尊重。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这般良善,我也不能坏了你的姻缘。我瞧得出赵小将军满心满眼都是你,若是君子无意我也不会贴了脸去硬要碰这个壁,来日我存了些积蓄,便会再度回来返还的。温姑娘,你真真极好,我也祈愿你能有更好的天地。”

      “我从未觉着你同我们有何不同,”温梨若笑着回攥过去,“你一个弱女子存于世上如此艰难,还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若无家里拖累,你定过的比现在千般万般好。我瞧着,你可比其他人,比我们要厉害许多。”

      “温姑娘说笑了,我无非是尽力活着罢了,说着厉害,我还艳羡你们收放自如的端正仪态呢。”苏姑娘这时才露出了小女儿姿态的可爱,神情也放松了许多,客套一番后,温梨若将她送至门口,瞧她远去才复转身回去。

      “我还以为她要再闹上一番才肯罢休,未曾想倒如此容易就妥善安置了。”云溪见她走了才说起此事,本以为是个一心只想攀龙附凤的没有原则底线的人,但这样一看也并不是,反而瞧着因为苦命才不得已为之。

      “她先前说的话本就是真心实意的,若有选择,哪个良家女子甘心只做个外室呢?还不是没了活路,不得已想出这个下策来,她看着便不像那种人。”温梨若惋惜的叹了口气,是这世道将良家逼上绝路,平民哪有什么选择呢。

      回去赵夫人屋内,温梨若将方才之事简单详述了一番,她们都叹了口气,温夫人言道:“这么说她也是个苦命人,想看看能不能在赵府寻个出路,若是不能也断不会哭天抢地的再想些阴谋法子出来。”

      “是有些骨气,若不是生在这样人家,前路倒是璀璨的。”赵夫人跟着接道,“方才她一番举措,我还以为是借弱之名想强按我们妥协,倒未曾想是试探罢了,是我们心胸狭隘了。”

      “这世道粗鄙之人太多,总该有些防范之心的,大娘子只是按常行事罢了。”身旁的刘妈妈听见此话开口言道,哪有孰是孰非呢,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闲谈一番后赵夫人送她们出了门去,此事倒让两家人关系更近了一步,倒是意外之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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