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滚动的木木

1、初见

　　B城总是雨下的急也走的急。刚刚收拾好书包，外面就突然下起了雨，我干脆在教室里写一会儿作业，打算等雨停了再走。好不容易雨停了，刚走到教学楼下，天还是又下雨了。
　　看着雨滴敲打在地板上震起一圈圈涟漪，我认命的把书包顶在头顶，加急点步伐往小卖部跑。这雨来的这么急，希望还有伞卖，我只能这样祈祷。
　　我刚把包顶上头。听见背后传来声音，“你要帮忙吗？”
　　回过头刚好对上一双眉眼，剑眉下面，是一双较圆润的，眼尾又有些上挑的眼睛。怎么单眼皮眼睛也这么好看呀，我不禁感慨道，突然看见对方的薄唇动了动，“我看你没有带伞，又朝前面那个方向跑的样子，是要去学校的小卖部里逛逛还有没有伞卖吗？”雨声里依稀听见对方并不大的声音，我回过神来。
　　看见对方说话时礼貌性的和自己对视，眼睛亮亮的，便下意识的眼神逃避，往左边一点的看去。
　　“嗯”，我简短的回了对方的问题。说完又懊悔自己不该这么冷淡回应的，还是别人想帮我。但想想，也补不了什么话。便希望对方别问自己话了。“我刚好也要去小卖部一趟，买明天的早餐，可以顺带带你。”对方举起了手里的伞，表示自己有伞。
　　我实在是不太喜欢和陌生人相处，更不要说同在一把伞下，但看见自己的裤脚爬上越来越多的雨渍，我还是礼貌应了下来，“谢谢。”
　　走的过程中，对方走在我前面一点的位置，但感觉到伞朝我倾斜了一点。这个角度看过去，我正好能看到他的耳朵，他左耳朵上有颗小痣，以及闻到大雨里浓重的青草味里多了一点洗衣液的味道。
　　回过神来，觉得对方刚刚对视的时候，像是见过我一样，但也只是这么一想，因为我的确从未见过他。
　　到便利店的路程只有一两分钟，很快就到了。
　　男孩子等我进来后收了伞，朝我欠了欠身，“那我就先进去买东西了。”
　　我还没说出谢谢，对方已经迈着大步子，转身离开了。刚刚是因为我在才走的慢一些吗？看着对方清瘦的背影消失在了货物架拐角，心里冒出些疑问。
　　等自己找到伞，透过满是雨珠的玻璃，看见他已经离开小卖部的身影。瘦削但是很疏离。
　　我再次可惜起来没和对方在说声谢谢的。
　　折腾了一番回到家，只剩满身的疲惫。
　　洗澡后一身清爽，我煮了包泡面，打了个煎蛋，还额外放了一片芝士。这是我最拿手的菜品了。
　　吃着吃着，父亲发了条信息过来，“生日快乐，我的女儿。”
　　我看了一眼便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包着毛巾的头发仍有些水珠顺着脖颈滴下来，打湿了衣领。
　　十几年，我倒是习惯了冷清的日子，比起无聊的生日，父亲口中明天就要来的素昧谋面的同父异母的哥哥更加让我心烦意乱。
　　不过再怎么不开心，这个哥哥还是会来的。
　　为了这场见面，第二天特意我早起了一些，提前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看了眼钟，还有一个小时他们才来，我便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
　　即使已经八月中旬，但是B城的暑气仍旧迟迟未散。昨天刚下完大雨，今日已经不见痕迹。只有外面太阳高高的挂着，晒的油柏路冒出阵阵的热气。
　　该来的还是要来，不过我只希望这个哥哥人能好点，我可不希望接下来的日子鸡飞狗跳的。铃声九点五十几就响了，门锁咔哒一声。
　　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睛，我愣神了一会儿。对方望了自己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还没来得及打量，父亲过来抱了我一下，便开始介绍这位天降哥哥了。父亲的表情和语气，让我知道他很重视这个人。
　　“这是你哥哥，柳和，16岁，你哥和你读一个学校。以后正好互相有个照应。这是你妹妹，今年15岁。”柳国富拍了拍柳和的肩膀，“你俩也就差了一岁，肯定有话聊，好好相处。小和你啊，正好可以辅导一下你妹的作业，满希，你得加油啊，考上你们学校的高中部。”
　　我听着话心里默默思索，柳和，我总算知道了对方的名字。父亲脸上挂着从未如此热情过的笑容，和一副温柔的父亲做派，即使十五年过去，我明显的知道父亲对我的态度，但这份心意摊开摆在我面前时，我还是有点不舒服，我一时竟忘记了回应。
　　又突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那个拥抱的意味，只是对于这个哥哥突然出现，对我的一个短暂性的抚慰罢了，只是一个不好的征兆而已，我嘲讽的笑笑。
　　还没等我出口，柳和已经带着柔和的笑容接过话茬，“好的，爸，我和妹妹会互相照应着的。”
　　“刚好家里的阿姨请假了，今天你第一次回家，我下厨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柳国富转身进了厨房。
　　一下子只剩下我和柳和了，没想到绕来绕去，我还是得到了道谢的机会，“那天忘记和你说谢谢了”
　　柳和听闻，还是用一贯温柔的语气回到，“顺路送你一趟，举手之劳。”
　　我心里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属实抵抗，但对方礼貌的态度，以及昨天的援手，我心里又觉得这份敌意不太好。
　　“满希啊，家里的调味料啥的放哪了？”柳国富从厨房里探出。我朝柳和点点头，转身进了厨房。
　　直至吃饭之前，我进进出出的以解决柳国富对于厨房陈设的疑问。我心里有一种升起来的占有意识，仿佛进进出出的举动在宣告这是谁的家。
　　进出间，我瞧瞧往柳和那看去，柳和自开始到现在一直坐在沙发那翻着杂志，也未对家中的装扮，或是父亲有什么打探。本来心中暗暗升起来的领地意识，一下子没了意味，对方看起来根本不在乎这个地方。
　　背后柳国富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小和啊，吃饭啦！”
　　柳和起身走向餐桌，接过我手里递过去的饭碗，“谢谢。”
　　“不用谢。”出于礼貌，我还是回应了一下。
　　吃饭的时候，柳国富不厌其烦的问着柳和小时候的事情。我心里没来由的吐槽到，你认识我十五年，知道的事手指头都板的过来吧。
　　“妹妹现在要上早自习吗？”柳和突然出声，我抬起头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柳和眉眼一弯，那双凌厉的眼睛就变成了月亮，“那明天要一块上下学吗？我可以骑自行车载你。”
　　我面无表情的，心中直接警铃大作，他不应该也不想和我交流吗！怎么这样啊。而且我不想和不熟的人一块上下学。还没等我开口婉拒，柳国富直接开口应下，“好！这样也方便”。柳国富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拒绝，便应了下来。
　　我扒着碗里的饭，不由得情绪低落的左思右想，觉得这饭难以下咽,十几年里你下厨的次数，我一个手指头都数的过来，他才来第一天，就做这么大一餐。越想越不是滋味，越吃越不舒服，但担心父亲和柳和看出来，还得一直坐在位子上，偶尔吃一点装装样子。我还是不想父亲对我印象不好。
　　等柳国富停了筷子，便拉着儿子在饭桌上谈心，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便说了句，“还有作业没写，我先回房间了。”父亲忙于叙旧，朝我摆摆手，表示听到了。我脱了身，坐在房间里，却也不是那么高兴。下周就要月考了，再怎么心烦意乱，还是得老老实实刷题，还顺带分析了一下开学考试的试卷。
　　刷完题已经十点了，我趴在门上，外面没有交谈的声音，我放心的打开门准备去洗澡，刚好碰见那个人从浴室里出来。柳和站在浴室门口，身上换上了黑色的居家服，左肩上还搭着条白毛巾。我又和他对视上了，这个角度过去，他的眼神更凶了。
　　因为这位突然出现的哥哥，我不由得在洗澡的时候想了很多有的没得。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路过客厅时，看到柳和坐在餐桌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头发已经吹干了，刚好遮住些眼睛，这样倒是显得柔和些，我心里吐槽到。
　　可能是拖鞋沾了水，踩在地板上声音大了些，他听到了，顺势看向了我，对上对方的眼睛，我也不能假装看不见了，“哥”。
　　“过来喝感冒药吧，你昨天不是有点淋雨吗？我刚好看到桌上有”柳和把手中还冒着热气的感冒灵冲剂举起来。
　　“谢谢。”我接过杯子举起杯子，一口一口地抿起来。这感冒药好苦，我内心哀嚎，但不能在这家伙面前丢面子。
　　“明天几点出发呀，小希？”柳和开口问道。
　　我不想和他对视上，低着头说，“家离学校比较近，在家里吃早饭的话，一般是七点。不过带早餐去也可以，家里有面包，早读偷偷吃就好了。”
　　“行。那你先喝，我就先回房间了。”对方的招牌笑容再次上线，还顺带道了声“晚安”。
　　“晚安”。我抬眼透过感冒药冒出的水汽看到他的背影，模模糊糊的，低下眼，喝了口药，手里的温度传到嘴里。心里着实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偶尔挂着和善的笑，又向我伸出援助之手。既然摸不着头脑，还是不接触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