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风》靥欢

66、真相

　　秦思婕帮忙找了专人鉴定，确认监控有拼接调换的问题。但要想复原原来的监控，还需要一些时间。

　　齐染白知道宋姝妤天天都在忙着调查很辛苦，便想着抽时间出来陪陪她。

　　她跟齐染白诉苦，无论齐染白怎么安慰，她的眼泪如泉水一般涌出，根本堵不住。

　　“霍持钧最近忙，都没时间陪你吗？”齐染白拍了拍她的脑袋。

　　她哄了哄鼻子，带着哭腔道：“我跟他分手了。”
　　“什么！”齐染白气愤道，“你都这样了，他怎么忍心的啊！”
　　“我提的。”她又补充。

　　齐染白扶额叹息，“你出事了，就这么着急把他推开啊。”
　　“总不能让他因为我而受到牵连吧。”她擦了擦眼泪，“这样对双方都好。”

　　齐染白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沉重地说道：“我的傻鱼鱼啊，万一他想和你一起面对呢？”
　　她却笑了，“你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了。”

　　人心是最不可琢磨的东西。

　　宋姝妤确实信任霍持钧，但不代表她可以完全依赖他。
　　不管什么时候，人还是得靠自己。

　　“你怎么谈恋爱了还这样啊。”齐染白有些呆滞了，“你真的喜欢他吗？”

　　“喜欢啊。”宋姝妤没有任何犹豫就给出了答案，“所以才要保护他。”

　　“有时候太为你男朋友着想，也不是什么好事。”齐染白劝她，“何必一个人扛下所有呢？”

　　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她不希望影响到霍持钧。

　　宋致也在帮忙查这件事，他当然不会看着自己的女儿背上泄露者的罪名。

　　等待的过程虽然漫长，但她很快就知道了监控里被抹去的人是明蔚。
　　原来那天他才是贼喊捉贼的那一个。

　　他反水，其实宋姝妤并不意外，他针对她，她也不意外。

　　宋姝妤拿着修复好的监控去宋氏找尹诺儿，想要自证清白，却在停车场碰见了霍持钧。
　　她见了他就想躲。

　　“宋姝妤，别跑了。”他在身后喊她。
　　宋姝妤停下脚步，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我们聊聊。”他牵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车的方向拉。

　　她用力想要甩开他，不过只是徒劳，他握得太紧了，她想用言语吓住他：“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我有话想跟你说。”他把她按进副驾驶，弯腰帮她系好安全带。

　　宋姝妤皱着眉要去解，手却被他胡乱按住，温柔地恐吓着她：“我现在可不好惹。”
　　她迅速把手缩了回来，别开脸不再看他。

　　“去哪？”
　　“家。”音节从他嘴里蹦出来，言简意赅。
　　可他也没说回谁的家。

　　她心虚且坚决地脱口而出：“我们分手了。”
　　他听到后轻笑出声，“谁允许的？”
　　“我们好聚好散。”她平静地回。

　　他默默启动好车。

　　车内的空调风在耳边呼呼作响，一阵熟悉激烈的音乐也随之而来，连带着人的心也一块躁动起来。

　　霍持钧探身越过中间，掰过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她没了反应，瞳孔收缩得厉害，目光在那一刻逐渐失焦。

　　几秒后，他渴望用力撬开她的齿贝时，她却起了反应，执拗地抗拒着他的深入。

　　他扣住她的脑袋，与她凑得极近，那双桃花眼像是要溢出水来了一般。

　　漫长的几秒里，车内环绕着的音乐不断走向高潮。

　　激扬的女声唱着：“Time goes by and I can't control my mind.”

　　歌手的声音并没有盖过霍持钧的声音，反而无限放大了他的喘息声。

　　不算明朗的地下车库里，狭小难动的空间里，游荡着让人为之颤抖的声音……

　　他几乎是咬着牙，声音更是低得没了边，他“呵”了声，“宋姝妤，谁特么要跟你散啊。”

　　这是宋姝妤第一次听见他说脏话。

　　宋姝妤错愕了下，那一瞬间，面前的男人抓住时机再次附了上来。吻得难以自拔。

　　她闭上的眼睛不停地颤着，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灼热的世界中。

　　他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血液里一般。

　　车内因为两人粗重的呼吸声迅速升温，霍持钧抽出一只手去降空调的温度。

　　“霍持钧……”她呼吸不平整，轻唤他，“怎么吻这么重……”

　　“想让你长长记性。”他的额头轻抵着她的额头，委屈地诉着苦，“别再轻易丢下我了。”

　　路上，宋姝妤一直低头抠着手，没敢看他——霍持钧生气了。

　　“以后不要再说‘会连累我’这种话了。既然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就不存在你我。”抛开刚才发泄怒火的欲吻，他又变得严肃，语重心长地和她认真谈，“宋姝妤，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你不用觉得自己的事情会麻烦别人。所有的事情，我会陪你一起面对。”

　　“霍持钧，你人还挺好的。”她又给他发好人卡了。
　　他淡笑：“我人好不好，得看对什么人了。”

　　“男朋友”这三个字不止是一种身份，更是一种力量。

　　宋姝妤是不该把男人看得那么坏，也不该把霍持钧归为那种男人。

　　他问：“所以，现在能不能把分手撤回去？”
　　她低声“嗯”了下。

　　她反问他：“那你信息为什么不回我？”
　　“想让你冷静冷静，这不今天来找你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宋氏？”

　　“秦思婕跟我说你已经复原了监控录像，我猜你会来宋氏找尹诺儿自证清白。”

　　“那你猜得还挺准。”她嘟囔了一句。她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我还没找她呢。”而且她车还停在那儿呢。

　　“先别着急找她。你知道指使明蔚偷方案的人是谁吗？”

　　她狐疑：“宋氏对家？”
　　他摇摇头，“是屈洋。”

　　“屈……”她一阵语塞，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尚书妍跟她说屈洋被人保释出来了这件事。“他针对我倒是合情合理。”

　　“你应该好奇把他保释出来的人是谁。”他一步一步引导她，带她来到真相身边。

　　“谁？”她蹙着眉，咬着唇思索，像极了在解中学时代的数学题，“尹诺儿？”这话她是问出来的，说明她并不确定是不是她。

　　“是她。”
　　她震惊了，“为什么？尹诺儿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做啊，她为什么要把屈洋保释出来？”
　　“自然是当她的棋子。”

　　虽然霍持钧说话的语气不咸不淡，但已经让宋姝妤足够震撼了。

　　“所以……是她指使屈洋，让他找明蔚偷方案的？”
　　“嗯。”

　　宋姝妤还是感觉不可置信。
　　尹诺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发布会取消了，宋氏的口碑下滑，对她有什么好处啊？”此时的宋姝妤感觉自己大脑一片混乱，为什么她第一个排除的人会是那个泄露者？

　　“这个，我也想不明白。”这也是唯一让霍持钧困惑的点。“我有一个猜测，但也只是猜测——她是不是很恨你？”

　　“恨我？”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让她摸不着头脑，“不可能，我上学的时候从来没有跟她争抢过什么。”
　　“那你当我这话没说。”

　　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屈洋的电脑里有他和张继丞的聊天记录，所以他就是卖消息给张继丞的人。”

　　宋姝妤虽然不知道他这信息都是哪来的，但想想也不奇怪。霍持钧在厦城只手遮天，能有什么瞒得住他啊。

　　“尹诺儿有没有指使屈洋把消息卖给张继丞还不得而知。”深思熟虑后，他开口说道，“直接报警吧。”

　　宋姝妤还在沉思中。

　　屈洋不可能知道她是宋致女儿的事情，那就只能是尹诺儿告诉他的了。

　　屈洋也不能知道她做鉴渣师的事情，如果鉴渣师的事情也是尹诺儿告诉他的，那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许多疑点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觉得心更烦了。

　　尹诺儿恨她？
　　怎么会恨她？

　　因为恨她，所以和胡彬联手在游艇派对上将她推下海；因为恨她，将她得罪过的屈洋保释出来，又把她不能告人的秘密告诉屈洋，让屈洋找到张继丞，在公开场合戳穿她；因为恨她，让屈洋找到明蔚把她们辛苦做好的方案盗取出来，卖给对家，让她背下这个黑锅。

　　会是这样吗？
　　可为什么会恨她？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尹诺儿，即使她不相信。

　　明明她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尹诺儿要这么对她？

　　在宋姝妤这，困惑大于了愤怒。

　　一眨眼的功夫厦城就悄悄入了秋，树叶被风一吹就落了。云雾深了些，空中隐隐约约飘起了霏霏的小雨。

　　听警察说，尹诺儿正在接受调查。

　　范秀珍在家里着急地等着消息，她拼命为尹诺儿解释，想让宋致把尹诺儿保下来。
　　但宋致依然无动于衷。

　　这天，尹诺儿主动约了宋姝妤在宋氏大厦的天台见面。

　　尹诺儿这几天还在宋氏工作，依旧穿着一套干练的衣服。

　　宋姝妤推开门时，尹诺儿正站在围栏旁补口红。她细致地描摹着自己的唇形，将红艳的颜色刻进身体里。

　　二十九年以来，两个人几乎没有单独聊过天。

　　这次聊天，宋姝妤一见到她，甚至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语气开口说话。

　　尹诺儿通过手机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宋姝妤，便默默把口红收了起来。

　　她转身时，两个女人隔着一段距离相望着。

　　这雨一阵一阵的，连落下都要挑着时间。雨如流动的时间一般，一滴一滴地打了下来，地面被打湿，留下深色痕迹。

　　风自由地吹起两人的发丝。发丝随意地飘着，遮挡住了两人的视线。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会儿——她们谁都渴望能从对方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来。

　　“你想对我说什么？”最终，是宋姝妤主动打断了两人僵持不下的气氛，朝她走近。

　　尹诺儿的唇角勾了勾，背过身，俯瞰厦城。

　　宋姝妤站在她身旁，顺着她的视线一起往远处眺望。

　　雨一丝一丝地飘下来，落在宋姝妤轻颤的睫毛上。她眸子微眯，面对尹诺儿，她不能有半分松懈。

　　“宋姝妤，变天了。”尹诺儿轻声开口。她瞭着没多远的那片天，感叹着。那片天被乌云笼罩着，也许这时雨下得大了，连蜗牛都退缩着躲回了自己的家里。

　　宋姝妤还不太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所以没有回应她。

　　“你想问我什么，问吧。”

　　宋姝妤愣了下，扭头去看她。她的眼神莫名的黯淡，像是在担忧下雨天没有地方躲雨一般。不知为何，她的眼神流露出了一种忧伤，像悲剧中最后留存下的孤魂。

　　她平静地诘问：“是你指使屈洋把消息卖给张继丞的吗？”
　　“是。”尹诺儿干脆地回。

　　宋姝妤不再说话。

　　自此，拼图缺失的最后一块碎片被人找到，真相已经出现。

　　“霍持钧帮你查，确实查得很快。”尹诺儿的手揣在口袋里，事到如今，她居然还能有几分云淡风轻的松弛感。“他能帮你，我还挺惊讶的。”

　　宋姝妤怔忡了下。

　　是啊，霍持钧能帮她，她自己也感到震惊。

　　如果不是对男人这个群体早就有深入的了解，知道他们靠不住，宋姝妤也不会推开他，独自扛下所有。

　　尹诺儿跟她的想法如出一辙，可她们都猜错了。

　　尹诺儿很轻地笑了下，像是自嘲，“我的计划天衣无缝，如果没有霍持钧帮你，你查不到我头上的。”

　　原来尹诺儿把最后的赌注下在了霍持钧身上。

　　“我以为他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就像纪梓儒那样。”

　　可惜，霍持钧不是。他会在关键时刻护住宋姝妤，无论结果怎么样，他都会尽全力。
　　他不是无情的人，他甚至把感情看得很重。

　　当他坚定地选择宋姝妤时，尹诺儿就彻底输了。

　　“为什么这么做？”宋姝妤依旧克制冷静地质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