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汐木染卿

4、第四章

　　死者龚良，30岁，尤栗市人，大专文化水平。

　　于三年前到偃中市务工，现就职于升茳市区某酒店，任职大堂经理。

　　偃中公安局刑警支队办公室内，以上的内容被印刷成加黑加粗的字体，排版在案件档案的第一页。

　　刑警一队正在开会，现场勘察告一段落，随后立即召开案情分析会。

　　队员都站在桌子周围，林青手里拿着他们从案发地搜索提取的物证。

　　其中包括裴崇明在衣柜里找到的银行卡和借条。

　　银行卡他们调取过收支明细，近一两个月，卡里都有收支汇款记录。但是，打钱进卡里的是龚良工作的酒店，他汇出去的钱则是尤栗市，持卡人是他父亲。

　　没有可疑的支出和收入，意味着银行卡这条线索作废。

　　这下，警队队员大多数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几张借条上。

　　那凶手会不会是……向死者借钱的人?

　　“在现场还有没有搜查到其他的东西?“林青晃了晃手里提着的几个物证袋。

　　仔细看去，除了以上的两个以外，还有几个抽完的烟头——史小安从404客厅的垃圾桶里捡的。
　　还有剩下的两个袋子里分别装着一根棉签和三根棉签，它们的取样分别来自一瓶没有喝完的汽水，以及……三只竹筷。

　　队员纷纷摇头，他们在404找到的所有疑似带有DNA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苏酥，现场的指纹提取结果怎么样?”

　　被点了名的短发女警，条件反射般的站直身子。

　　“报告林队，在现场提取的完整可比对的指纹，全都来自被害人，其他的指纹大都被破坏了，无法比对。不过……。”苏酥的眉眼间，稍稍柔和一点“……我们在橱柜角落的盘子上提取出小块残缺的指纹，经过技术部比对，不是受害者的指纹，现在还在分析中。”

　　听到这个消息，让在场所有人都呼出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案件侦破工作总算是有了进展。

　　“嗯，你记得跟进情况，一出结果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林队。”

　　挂在办公室墙上的时钟指针一刻一刻跳动，逐渐在时针和分针间形成九十度夹角。
　　正好九点。

　　林青扫了眼时间，把物证袋放在桌子上。

　　“行了，时候不早了，今天就这样吧，里警局近点的回家去睡，离得远的，就在局里睡吧，明天要上个早班。”他话停了停，接着说：“下午你们都没来的及吃饭吧，可以点个外卖，记我账上。”

　　最后这句话，引得众人欢呼，其中要数史小安最大声。

　　“谢谢林队！”
　　大家伙都哄作一团，说着自己要吃些什么。

　　裴崇明和楚贺留在原地，跟着林青出了办公室。

　　收集的证物被交到技术部分析。

　　两人则是一路跟着林青进了他的办公室。

　　“坐。”

　　两人听话的挨着坐下，林青又给他们分别接了杯水，这才坐到两人对面。

　　“说说吧，都什么情况，楚贺先说。”

　　“哦，好。”楚贺清了清嗓子，开始细数他今天一整个下午得到的所有信息。

　　在他们刑警队到达案发地时，楚贺第一时间着手于查监控。

　　把宜港小区的后门监控查看完，他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这里值得一提的是，宜港小区的前后门监控内容都储存到同一台设备中，但遗憾的是因为设备储存空间太小，监控内容一周覆盖一次，而前门的监控因为损坏，没有新的视频覆盖，监控内容停在了半个月前。考虑到，受害人是长期居住在此，楚贺留存下来的半个月前的监控内容拷贝下来，并且在其中看见了受害人的身影。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时间。

　　2012/7/21 星期日 7：38

　　受害人出了小区。

　　监控保留的时间有一周时间之长，在前面的监控里也有受害人的身影，在那些时候他出现的时间都是有规律的，早上七点半左右出小区门，下午六点左右回来。

　　雷打不动的轨迹路线，就在监控的末尾拐了个大弯。

　　难不成他们酒店还单休？据楚贺的了解，堰中市的酒店一般都不会是固定的休息时间。当然，这不是重要的，其中最主要的点还是龚良出门的时间很早，如果这天他是休息，断不会在这个时间出门。那么……他会去干什么呢？

　　楚贺脑子有些乱，正冥思苦想呢。

　　林青就给他发来了宜港小区周边装有监控设施的路段和店铺，，最重要的是，其中有家酒店，正是龚良就职那家。

　　他一一去看了这些地点的监控，不过收获不大。

　　最后去的则是那家酒店，和他对接的是酒店总经理。

　　这人态度很好，基本上是问啥说啥。

　　很快楚贺的调查工作就完成了，他收起记录的纸笔，就听见对面的人说了句话。

　　“龚经理是很负责任的一个人，而且处理起事情来也很得心应手的，唉……也不知道得罪了谁。”

　　楚贺不知要怎么安慰他，却也真切的为龚良的惨死感到一丝悲伤。

　　“我们都期盼着真相水落石出的那天。”

　　……

　　这样一看，楚贺一下午调查的地方很多，但事实上，得到的信息寥寥无几。

　　其中比较有用的信息就是龚良工作的酒店，并没有单休这一规定，他们的员工都是调休，虽然也是一周调休一天，但日期是员工提前一天自己定下。

　　以楚贺从经理那里得到信息来看，受害人一个月会有一到两次是周日休息。

　　由于小区监控信息太少，实在找不到突破口。

　　龚良周日为何在这个时间段外出，成了谜团。

　　楚贺揉了揉太阳穴。

　　“受害人这个时间出门，应该是约了人，就是不知道……”

　　“行了，你明天继续去走访案发现场周边的群众……重点在三单元的住户，他们是离受害者最近的一群人了，或许会有收获。”林青直接给人定了明天的工作。

　　楚贺点头。

　　这边，裴崇明和楚贺正和林青汇报，那边，办公室的众人差不多已经把自己想吃的外卖点好了。
　　史小安环顾一周，才发现少了两人。

　　“唉，明哥和楚哥呢？他们咋没在啊。”

　　苏酥还没去盯技术部的进度，此时正坐在办公椅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鼓捣。

　　闻言，头也不抬，见怪不怪的回:“跟林队汇报去了呗。”

　　“啊?汇报啥?我们不是开过会了?”史小安一脸懵。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林队今天派楚哥出去调查，他要汇报的多了去了，时间这么长，如果不单独汇报嘛……咋的，小安，你是想接着加班啊?”办公室里有人笑着说。

　　这人长了张国字脸，笑起来有些憨厚，但有个秀气的名字，叫郭季秀……

　　他比史小安早一年进刑警一队，也算了解情况。

　　“嘿嘿……那倒不想。”史小安傻笑。

　　“至于明明嘛……”郭季秀做思索状，隔了几秒，才恍然大悟的说:“应该是在现场发现啥我们没有发现的东西。”紧接着，他压低声音:“可以破案的那种……”

　　史小安听完呆住几秒，大脑转过几圈，明白过来意思，这才喃喃的说:“明哥好厉害。”
　　他今天在案发现场找了好久，才从垃圾桶最底下找到几个烟头，至于破案?抱歉，他脑子还没到那地步，完全没头绪。

　　“哈哈哈……郭季秀你可别说了，史小安他信了。还有，你叫明哥——明明，他听见了，会打你的。”苏酥早在郭季秀说话的时候，就悄悄注意他们，直到听到最后那句话，她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郭季秀闻言条件反射般的看了眼走廊，没看见人，稍稍松了口气，小声嘀咕:“我这不是等他没在才说的嘛，谁让他叫我秀秀……这叫有来有往。”

　　苏酥没管郭季秀的碎碎念，她转头对史小安说:“当然啦，明哥虽然没有郭季秀说的那么神，不过他在勘察现场的时候，会注意到很多一般人注意不到的细节，有一些是会对破案有帮助……但也不是全部哈。”

　　“所以他和林队单独汇报，多半是过滤下信息，看哪些有用。”

　　史小安眨巴眨巴眼睛，夸张的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

　　裴崇明自然不知道自己成了众人讨论的中心，他此时正端坐在沙发软垫上，严肃且郑重的说出了自己大胆的猜测。

　　为什么说是猜测呢？因为这件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项有力的证据去支撑，仅仅靠的是一个小细节。

　　而警察办案，最重要的就是实实在在，落到实处的证据。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被害人可能有个住在一起的……室友？”

　　听完裴崇明的猜测，楚贺睁大眼睛，率先惊叫出声。林青稳重老练，没有失态，可若仔细看，就能发现他表情变得更凝重了些。

　　其实也不怪在场的两人神色突变。

　　因为裴崇明的这个猜测实在是……实在是太过大胆了。

　　早在案发时，刑警一队收到的龚良的个人信息里，居住情况那一栏就明明白白写着独居，连婚姻状况都是未婚。甚至在以三开头的年龄，也未有过离婚记录。

　　不止这些，根据404房东反映的情况来看，租房是龚良一人来住，他上门修过多次家具，电器也未曾看见除受害人以外的其他人。

　　从警方的现场勘察中也没有发现其他人生活过的痕迹。

　　那么，裴崇明又是从哪里看出来的这些呢？

　　让时间回到下午的案发现场。

　　裴崇明察觉到卧室里不对劲后，发现了两处不合理的地方。

　　一处，是过于干净的床周和衣柜表面；另一处，则是在衣柜里，那团乱七八槽堆在一起的衣服。
　　它们奇怪的点在于其中有这么一两件衣服有叠过的折痕，还有几件衣物呈现出一端压在其他衣服下面，一端又在上方或者直接在散落在旁边。

　　一般人或许不觉得这有什么异样，但在刑警眼里，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逻辑。

　　眼前这般太有违和感了。

　　一来就算是懒散，不讲究的人，叠衣服会就只叠其中一部分吗？其他的乱放？二来，这有叠痕的几件衣服里，有两件夏装，款式也不老旧，其中一个袖口都起了毛边，像是龚良常穿的衣服。
　　这就排除了把不常用的衣服折叠，常用的衣服乱放的可能。

　　那到底怎么会出现这样情况了。

　　裴崇明盯着那堆衣服看，大脑在飞速运转模拟场景。

　　突然，脑子灵光一闪。

　　这不就是有人从这堆衣服里急忙收拾出东西，而那种东西，夹在这些衣服之间，那人要把它们抽出来，就会把这堆原先是叠好的衣服弄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又因为匆忙，而没来得及把衣服叠回去。

　　先前，他在搜查物证的时候，并没有碰到过这堆衣服，也就是说它们保持着最开始的状态。

　　在这个看似荒谬的猜测在裴崇明心里形成后，为了减少误判的几率，他曾出门去询问过两位报案人在向警局报案前，有没有动过404卧室里的东西。

　　得到了两人的否定。

　　打电话给正在龚良工作的酒店调查的楚贺，询问其酒店在近期有无派遣受害人临时出差的记录，得到了酒店总经理的否认。

　　那么是谁......从衣柜里拿走了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