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伶妃子》之之

1、叶采伶（中）

　　清伶妃子

　　第一章．叶采伶（上）

　　庆晔三十年，君明政通人和，国泰民安
　　瑶芳年近五十，庆晔十年进士，清廉有余圆滑稍欠，为官十载却仍是小小知县，六年前发妻仙逝，黯然之余索性辞官，带着女儿告老还乡，日子虽然清贫，却也安稳……
　　若是自己一年前没有染上恶疾，或许这种安稳能一直持续下去……躺在床上，瑶芳有些感伤，并非自己贪生，只是女儿终身大事未定，自己这一去，留下小女孤苦伶仃，不知要受多少罪……当日发妻临终再三嘱托要给爱女找个好归宿，只是如今……
　　“爹爹——”剧烈地咳嗽声引来了正在后院煮药的少女，见瑶芳神色刹是痛苦，少女赶忙放下手中的汤药走到老人身边为之顺气：“您没事吧？”
　　“叶家……叶家还没来提亲吗？”顺过气的瑶芳睁开眼睛抓住女儿的手，不安道：“那小子不是说……不是说……”
　　“爹爹——”被老人提起心事，少女白皙的脸有些微微泛红，好一会才轻声道：“您糊涂啦，采华现在还在京城赶考的路上呢！”
　　“那……”被女儿这么一说，瑶芳才想起今个正好是双年，又是夏末——宋氏王朝每四年一度的会考，二十年前，自己也同叶采华一样，在去建阳的路上……只是：“要两个月后，他才能回来吧？”
　　“是啊。”提到自己青梅竹马的爱人，瑶歌的脸蛋不由扬起了娇羞的笑意：“采华说了，等回来，便亲自上门拜见爹爹……提亲。”
　　“还要等二月吗？”看着女儿一脸的期待，瑶芳绝望地闭上眼睛……在官场上打滚那么多年的他，无法像女儿这般乐观，莫说自己此刻迥然一身又病入高盲，就算如今，自己仍是莫州的知县，十六年前便指腹为婚定下的姻缘也早已在叶家人这两年平步青云之后摇摇欲坠。叶采华的才思自己是领教过的，如今赴京赶考，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以前叶家人能遵守这个约定至今全凭采华一人坚持，但在美女如云京城，相貌才情气质家世好过小女的官家小姐可谓不计其数。看着质朴无华的女儿，瑶芳实在不知采华的坚持，能持续到何种时候……
　　妻子一直叮嘱他要让女儿无忧地成长，他做到了。即使没有亲娘照顾，瑶歌还是平平安安地长大，善良而又乐观，如同一张无暇的白纸，对身边的人没有一丝怀疑。
　　只是现在，瑶芳却有些后悔了，他该怎么告诉女儿，这个世上，又太多的险恶小人，即使一直是笑脸迎人的叶母，那亲切的眼神后面，也隐隐地透出些许的蔑意……
　　当初自己没说，是因为不希望女儿看到人心的污秽，是因为希望女儿的善良终有天能打动未来婆婆的心，只是如今女儿没有出阁，却要马上失去了照顾她的港湾，而接替他的那个人……在哪里呢？
　　“小鸽子，爹唯一的心愿，便是看着小鸽子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永远……”
　　三日后，在女儿含泪注视下，瑶芳选择了把话藏在了心底，心怀愧疚地凝视着爱女，不甘踏上黄泉。

　　“老爷，事到如今，你不会还要那小丫头进我们叶家的门吧？”刚从建阳回府的家丁带来了京城的捷报：采华居然被权倾朝野的宰相看中收入门下，莫说什么富贵前程，既是平步青云也是指日可待，想到这里，叶母重重拍了下桌案，不甘道：“当初老爷感激瑶芳的救命之恩，这几年我们对他家如此关照，该还的情也早就还了，说得难听点，瑶芳现在又没了，采华即使不是我亲生的，我也不忍心他娶个没爹没娘的野丫头给人笑话么？”
　　“这……”
　　“老爷——你可别忘了”见叶容仍有犹豫，叶母继续道：“我们采伶马上就要进宫选秀了，万一承蒙皇恩，当了个娘娘什么的，难道让世人笑话咱们的女儿有个当村姑的嫂子么？老爷实在觉得不忍，由我做主，给那丫头配个好人家，也算我们叶家给瑶家尽最后一点心力。”
　　“那……”天下父母有几个不自私，纵使心有愧疚，但毕竟关系一双儿女的前程，叶容闭上眼，终于下了决心：“那丫头采华很喜欢，给华儿纳来做妾吧，虽然做小委屈了一点，但我们也不会苦着她，至少免着跟一个乡村野夫受难，也算我给瑶兄一个交代。”

　　清伶妃子——叶采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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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料理完爹爹的丧事，瑶歌的人也整整瘦了一圈，虽然已不是第一次经历死别，但毕竟娘亲死的时候自己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而现在离开自己的，却是仅有的一个亲人。这几日恍恍忽忽，日子过得没一点条理，好不容易想起要打理的事情，叶家的人却说要把自己接过去……
　　“你和华儿的亲事老爷既然已经定下了，那今后你就住我们家吧。”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叶母的眼中不由闪过几丝不快：“不过在这里可别整天愁眉苦脸的穷酸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叶家亏欠了你什么。”
　　“……”瑶歌的眼眸闪了闪，出口的疑问却还是忍住了，毕竟现在是在采华大哥的家里……少女脑中还寄人篱下这四个字的概念，只是隐隐地觉得有些地方和以前不同了……
　　“听说你爹是进士出身？”见那丫头许久都没有支声，叶母的心情总算缓了点下了，嗑了几口茶才道：“那教出来的女儿也该不算太差……四书五经读过多少？”
　　“……”被她这么一问，瑶歌微微一顿，许久，白皙的脸庞泛起阵阵红晕，小时候都喜欢听爹爹讲些野史杂谈什么的，想来或许爹爹也好这个吧每次都能给自己讲到天亮，十多年下来，字还是歪歪扭扭，画也是粗枝大叶，至于那些正统的经文……更是不堪入目了……见叶母的眼珠子还在盯着自己转悠，瑶歌这才回神，低声道：“其实……没怎么读过……”
　　“……”果然，顿时，叶母眼中的蔑意更重了几分：“趁着这几日好好学学吧，以前跟着你父亲闲云野鹤也就算了，我们叶家走出去个个都是饱学之士，可丢不起这样的脸！”
　　“是。”轻轻一应，瑶歌觉得有些委屈，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离自己远去，又或许是……以前自己真的过于纵容了，爹爹什么事都由着自己，那样也不好吧？
　　走出偏厅，之前领着自己的管家已经不知去向，沿着小径往下走，不一会儿却发觉周围的景致越来越陌生了……
　　“你看到那个新来的夫人了吗？”瑶歌正徘徊之际，突然听到凉亭的另一端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听说是少爷的青梅竹马呢！”
　　“恩，之前少爷也带她来我们府上好多次，还说是指腹为婚的呢，我早就看到过了”她们是在说自己么？听到“指腹为婚”这四个字，瑶歌不禁偷偷一边想着，一边悄然晃过去打算吓吓那两个丫头。
　　“我说呢……”另一个丫头的声音似乎有些恍然大悟的味道：“我就想，我们家小姐貌美如仙，少爷日日看惯了，什么会去找个差别那么大的。”
　　恩，是听说采华有个妹妹，据说还是和自己同龄呢，在树旁大力点了点头，瑶歌突然对那人好奇了起来：说来采华的样貌这么好了……或许自己得找个机会去看看。
　　“是啊，我每次见着采伶小姐也都会发呆呢。”抚了抚脸颊，丫头有些沉醉道：“我说啊……我们采伶小姐这么出色，这次皇上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是啊，上次我去敬茶的时候，听到知府大人也这么说呢。”

　　“不好了，出……出大事了！”循声望去，却是刚才撇下自己走开的管家。
　　“方管家？”两个丫头听到声音，此时已经正色迎了过去：“什么事？”
　　“小姐今早突然晕了过去，刚才大夫看过说是得了热病，至少得一个月才能痊愈。”
　　“那不是错过了——”

　　“都是你——”叶母一把扫过案前的茶具，顿时屋内一阵凄厉：“早不得病晚不得病，偏偏那丫头一进府伶儿便倒下了。我说那瑶芳死的不干净，那丫头也必是带了煞气，如今可好……连累我可怜的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