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赵珎，有缘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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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为我们正处在谁的梦里呢？”赵珎反应了好久，久到安静战栗地打了个寒噤，他才想起来去把窗户关上。
“我总觉得你的来历过于蹊跷。”他冷着脸地回答道。
这次无奈的人变成安静了，“我已经解释过一遍了，我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你，具体应该怎么逃出去，我也不清楚”，她把厚厚的日记本打开，翻到第一页推到赵珎面前。
纸上画着一个铁盒子，旁边是字迹新旧不一的标注，大概是她后来对故障机器的解读；旁边还画了一个姿态怪异的火柴人，一个箭头引出“赵臻“两个字。
赵珎却没有再往后翻：“我并不是来向你问罪。”
“那你摆出这种表情是给谁看？”安静心里的那点火气，顺势就被点燃了。
“我从一开始就全是听命于你，对吧？这里没有别人，我只能跟着你；你说会有出去的办法，我也就信了；故障机器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地方？其他的人是否还活着？我从何得知这些问题的答案？赵珎，你非要问我到底怎么一回事，好像我是罪魁祸首一般，我又该如何给你讲清楚？”
天色转暗，气温骤降到零下二十度，虽有墙壁抵御风寒，钻心的寒意还是很快从脚下蔓延遍了全身。
“我只是想弄清楚那些铁盒子为什么只针对你……”赵珎一哽。
安静靠在壁炉旁取暖，抬头看着他，“所以呢？你的‘神’又给了你什么指示？上次是要扔掉我任我自生自灭，难道这次是要取我性命吗？”她确实是嘴硬，明明怕得嘴唇都哆嗦了，但还是要说这种话去呛赵珎。
“那我也有理由怀疑你，为什么只有你还活着？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且不说上次遇到的故障机器是中三等，就算是被一群下等故障机器围困，你也难逃升天吧？除非你使了什么法子，让它们对你手下留情！”她也知道这些只是无端的猜测，纯粹是她说来气赵珎的。
然而赵珎好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处一般，竟不再回她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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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样互相沉默着用了晚饭，在安静回房间之前，赵珎拿出几个发热贴不容分说地递给她，还是冷着脸。
安静趴在窗户边儿，怔怔地看着那轮颜色不甚清晰的红日。夜色渐深，冰原上寒风呼啸，就连那些总是闪耀着宇宙光芒的小行星，都好似蒙上了一层轻纱，灰暗得像是刚经历过什么东西的爆炸，尘埃飘荡。
她这时才隐隐有些后悔，刚才不该语气那么冲。她渴望早日回到原来的世界，赵珎又何尝不是没日没夜地盼求着奇迹出现呢。若是心诚则灵便好了，那上帝也早该听到他们的心声，放他们离开这个荒无人烟之地了。
坦白来说，这里虽然危险，物资匮乏，却也让她看到了另一种无拘无束的自由的活法儿。
有一次她央着赵珎分给她一盅酒，半醉半醒之间她说起自己原来的生活，说起她在蝉鸣伴着暑气的夏日步入大学校园碰见了戴着志愿者袖章的许臻学长，说起她踏着月光疲倦地走出图书馆的那些夜晚，说起她得到了大厂的实习机会，明明内卷的生活压得她喘不过气了，却还是会随身带一个笔记本，把她脑海里的那些闪烁火星记下。
她的父母对独生女没什么要求，平平安安就好。安静念的什么书，他们不管；安静将来做什么工作，他们也不管；比起养老费，他们更担心安静会不会被将来的婆家欺负。
安静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写在了日记里，在旁人看来她好像是过分高冷了的，又或许是“社恐”。
没有父母给的压力，没有多嘴的亲戚，也没有因为毕业之后才找工作而被冷嘲热讽，没有被催婚催育，她的生活简直可以称之为一帆风顺。
她把日记本当作乐园，自然就会在现实生活中处处受限。总是报喜不报忧、退一步海阔天空，安静靠着笔下的只言片语拼凑出她一成不变的生活时，刚巧碰到了许臻。
文学社是自建校以来便存在的，安静虽说高考语文成绩在新生里名列前茅，但进文学社还是要经过一场考试的。她和其他新生一起忐忑等待时，当时的社长许臻匆匆忙忙推开门大步流星进来，把答题纸依次分发给新生。
安静小声地说谢谢，他便回了个“不客气”，温柔又疏离。
后来安静才知道，他只比自己大一级，这个学期才当上文学社的社长，故而那天安静第一次参加社团笔试，也是许臻第一次负责新生的笔试。怪不得他看起来有些紧张。
笔试内容便是写一篇文章出来，限定时间之后，题目、体裁，一切随个人喜好而定。安静并非那个最出彩的，只是在她为窗外的鸟啼声所吸引时，余光扫见了讲台上垂着脸似在懊悔的许臻，觉得着实有些好笑。
多少也有点可爱。明明是大二的学长了。她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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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珎和安静的谈话不欢而散，第二天他们照常进行各自的任务。赵珎穿上厚厚的外衣出门时，安静尚在屋里没有出来；他心里无端沉了口郁气，只好盼着今天能在外面发现些什么线索。
虽说这段时日里故障机器稍显安分，但为了防止意外再次发生，赵珎还是在门口布置了一个警报器，又给安静留了张便条，交代他只是再往南方行进两公里就回来，叮嘱安静不要擅自离开据点。
回头无路可走，往南更是没有生命存在的冰原。体表的凉意与旧伤的阵痛刺激着赵珎，也只有这时候，他才能保持清醒地思考如今的处境。
他不愿相信那个完全说得通的假设，安静或许是被骗进这个乱局，她何其无辜；但当他试着放空自己的思想时，却接收到了未知地址传来的讯息:
任务...已准备...照常......
没有更多时间留给赵珎感伤。感伤什么呢？在这里待了八个月之久，现在才明白自己其实只是某个人的潜意识之一？这样一来，对于安静产生的那些莫名的情愫也说得通了。他边赶路，边暗想，不知道这个人对安静存着什么心思，只希望不是随随便便的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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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珎？！——别进来！！”据点的大门被火药炸开了，赵珎还没来得及把背包放下，就从胸前战术背心的皮质枪套里拿出手枪，侧身钻了进去。
一个上一等、两个中等故障机器正在楼梯上缓缓前进，捕捉到他的位置之后发出“嘀嘀”的声音。
安静就躲在露台的门后，握着那把刀。
他没有听安静的话，而是瞄准距离安静最近的那个故障机器开了一枪，随后飞快地移动，蹲在桌子下，刚好处在故障机器的视角盲区。
上一等故障机器对另一个中等铁盒子发出阻止赵珎的指令，继续靠近安静。
赵珎下意识地抽出匕首扔出去，略微发钝的刀尖钉在楼梯上挡住了故障机器的去路。紧接着，他在另一个笨重的铁盒子反应过来之前，一枪穿过了它的处理器。
“安静，藏起来。”至此他才有余力回应安静的话，手臂却未曾放松一刻，仍然瞄准了那个显示屏上闪现出一帧帧字语的上等故障机器。
你...不该......
赵珎按捺住心里的紧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少废话，唧唧歪歪的像什么样，没有别的话就可以上路了。”
你...并非...许臻......
又来了，又是许臻。他眯了眯眼，唇间吐出些烦气，心说许臻这个人真的有够小气无聊，连自己的潜意识都管不好，凭什么挣得安静的欢喜？
赵珎余光又瞟到了楼上半掩着的门后蹲成一团的安静，揣摩了一下，最后喊了一声：“安静！再离远一点。”
这个上等故障机器怪的很，好像没有杀伤力，但它是冲着安静来的，赵珎又不能不担心。
确认安静躲起来了之后，赵珎不再与之沉默相望，率先行动了起来。那个故障机器也不可小觑，枪管冒出的火星所及之处，便陡然爆炸，绚烂得好似末日前的最后一场烟火大会。
赵珎弯腰蹲在料理台后装填子弹，屏息听着故障机器的声音，顺手从地上拿起一个酱料瓶子往相反方向扔了出去，趁机起身扣动扳机。
却未打伤故障机器，而是反弹，射穿了墙上的壁画，往外面无尽的冰原去了。
他立即向另一侧扑了过去，喘了口气，试图找寻着出路。这个据点怕是不能再要了。
楼上传来几声间断的“咚咚”，是安静传来的摩斯电码。
“老大，它的弱点是枪管左侧的信号接收器。”
没来得及思索安静为何会知道故障机器的弱点，他迅速从另一侧大腿抽出备用匕首握在手下，找寻着适合的时机。
咚咚。又响了几下。
“你梦到我了，对吗？”赵珎不理解这句话什么意思，咬着嘴唇心想，小孩子总是不分场合地让人分心。
咚咚。这几声之后，安静终于安安静静地不烦他了。
“赵珎，有缘再见。”
在故障机器有所行动之前，他先出手破坏了它的处理器；然而，故障机器的枪管仍在左右寻找他的身影。
胸前的疤痕隐隐又开始刺痛他，右膝早已痊愈的伤口泛起阵阵痒意。周围的时间仿佛变慢了，赵珎想起了许久之前那个关于安静的梦。
梦里的安静十七八岁的样子，笑意盈盈望着他，喊的却是“师兄”。
只是一瞬之间，那种万念俱灰般的痛心感再次袭来，裹得他整个人喘不过气，待他捂着胸口重新站起来时，楼梯台阶上的故障机器却消失不见了。
随之消逝的还有窗外的冰原，渐渐融化成湖，最后下沉直至再也望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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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痛感都在分秒之间被移除体外了，赵珎握着匕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并未在二楼的露台发现安静。
从这里能看到安静的后花园，几个紧邻在一起的土坑旁边开着一朵白色的铃兰花，冰层渐渐全部融化露出下面的湿润泥土。赵珎再要细看，却发现远方的那轮太阳映像闪着白光。
太阳的光越来越刺眼，直至他再也看不清那朵娇小的铃兰花。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赵珎，有缘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