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念的》轻泉流响

5、两个少年

　　两人来到转角的一家餐厅，正是陈思和相亲对象约好见面的地方。餐厅外是透明玻璃，能看见里面就餐人士的神情动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好事。

　　“相亲顺利，思思。”李姒能说的只有这个，女孩既然靠不了自己，那就只能祈愿万事如意。

　　“借你吉言啦。”陈思笑着摆摆手就转身走进餐厅，李姒看着她进去找到位置后便也离去。

　　李姒一个人走在不算拥挤的街道，路边小摊随着黑夜降临也多了起来，似乎从未如此放松，她放慢了脚步，走走停停。

　　许是街道迷人眼，让她感受不到饥饿，毕竟精神上得到了满足。

　　她逛了半个小时便逛遍了整条街，街道并不宽敞，摊贩多又密。

　　回到租房，她有条不紊地淘米煮饭，随便炒两个菜便解决了温饱问题。

　　她刚吃了两口胃便突然绞痛，她放下筷子双手捂着肚子，持续了几分钟的阵痛，她脸上已冒出冷汗，她强忍着痛去厨房烧水。

　　胃疼来得突然，她并没有备药，以前痛过也能承受，并没有今天那么来势汹汹，无力承受，只能先热点水暖胃，缓一会儿再去买药。

　　在等水热过程中她已经疼到坐地上，这个时候她想的是以后一定按时吃饭，胃疼太难忍了。

　　“咚咚咚”

　　这时竟有人敲门，李姒讶然，这里并没有熟识的人知道她的住处，会是谁来敲门？不法分子还是敲错了？

　　现在疼痛感减了不少，但门没猫眼，看不到门外情况。她来到门后，没有说话，门外传来两道年轻男声。

　　“敲了那么久都没人应，应该是人不在家吧？”这声音比较欢脱，很像是高中生比较活泼调皮的男同学。

　　“不会，刚才出门倒垃圾正好看见她开门进去了。”这位声音听起来比较沉稳。

　　听起来也不像不轨之人，李姒也扣了扣门，问:“谁啊？”

　　许是听见有回应，外面的人迅速回应：“你好，我们是新搬来的，入住第一天，给您拿了点东西。”

　　李姒没再犹豫，捂着肚子开了门。

　　入眼的是两位十七八岁的男孩，高一点的穿着件白色体恤，头发染了色，看起来有些不羁。他笑看着李姒，手上提着一袋东西，看见那笑根本不会让人把他往坏孩子方向想。

　　稍矮几公分的男孩子一身黑，此刻也是露出不太自然的笑。

　　她看了两位少年几秒，将人请进门。

　　“原来你们是新搬来的邻居啊，怪不得最近听见隔壁有声响。”李姒先打破尴尬，两位男孩子连声说是。

　　“你们坐，我给你们倒杯水。”李姒将两位带到茶几旁，从旁边拿出两张凳子，让其坐好。

　　刚才烧的水派上了用场。

　　刚准备关上煤气，腹中一阵熟悉的绞痛来袭，她没忍住跌倒在地，手上的水壶盖子也一并落地，惊得外面两人慌忙跑进来。

　　“姐姐，没事吧？”白衣少年一把扶起她，关心道。

　　大滴的汗珠从她的脸颊滑落，她已经疼得没了力气，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弟弟，帮我叫救护车或者帮我打个车去医院也行。”钱该省省该花花，现在不得不花了，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个月又存不了多少钱了。

　　她刚说完，黑色衣服的少年便往门外跑，语气着急：“我去拦车，你把她背下来!”

　　“好。”

　　白衣少年名路子钦，他先是将李姒扶到椅子上坐好，再返回来关煤气，最后背着人出门。

　　黑衣少年叫刘子新，他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楼拦出租车，等人到时可以马上走。

　　两个小时后。

　　李姒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里多了瓶热饮。

　　“四姐，可以回去了。”

　　路子钦和刘子新出现在走廊，还未走近他就开口说话。

　　经过两个小时的相处，三人已没了初见的陌生。

　　“麻烦你们了，我请你们吃饭吧。”李姒见他们过来，也站了起来，准备回去。

　　刘子新低头抿唇不语，路子钦见状，摸了摸黄发，有些不好意思道:“嘿嘿，那就谢谢四姐了。”

　　路子钦和刘子新两人从小生活在福利院，没有家人，只有名字。

　　两人靠资助读到了高中，高二那年没了资助，也没再申请资助，觉得能靠自己双手赚钱，两人很快办理了休学手续，决定出来把学费赚够了再回去上学。

　　休学后两人开始营生，他们摆过地摊、洗过盘子、发过传单，但都因为未成年不久后被劝退了。

　　—

　　街道小摊，三人在四角桌的三个方位坐着。

　　两位男生许是许久没吃到肉了，已续点了几次。

　　李姒也乐意看他们吃，她曾听奶奶说过，母亲在她四岁时生了个弟弟，但是一个月就没了。如果弟弟活下来了，大概和他们差不多大吧。

　　“四姐，你怎么不吃了？”她思绪被路子钦打断，她嘴角上扬：“我胃口小，你们还在长身体，多吃点。”

　　“好嘞，谢谢姐，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姐了。”路子钦在学校混得不错，靠一张嘴讨得不少人欢喜，而刘子新因为成绩好，长得帅，即使性子有点闷，也惹不少人喜欢。

　　两人现在的工作还是靠别人牵线获得的，说来也巧，当时两人心血来潮在院里唱歌，都是从电视里学的，唱得有模有样。当时有人前来观察孩子，肯定两人的唱歌天赋，至于收养却没提，最后也不了了之。

　　好在现在生活逐渐有了起色，他们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好。

　　“今天我们就算认识了，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姐，加个联系方式吧！”

　　几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算是真正的认识了。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他们短暂的拥有了温暖。

　　天光大亮，李姒罕见的睡到自然醒，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

　　“嗡”

　　手机震动，是路子钦发来的信息。

　　“四姐，今天酒吧搞活动，我和阿新有表演，要不要来看看呀。”

　　自那天吃完烧烤，几人感情快速升温，你家灯条坏了我帮你修，我不会做饭来蹭饭，久而久之，几人达成共识，两个男孩负责买菜，她负责做饭。

　　两个男孩舍不得买荤的，她经常下班路上买上几块肉，孩子还在长身体，不能不吃肉。

　　李姒静静地在床上坐着，发了会儿呆，像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信息没回，这才拿起手机回复。

　　“好，你们几点表演，我看准时间过去。”

　　“十二点。”对面很快回复，看来今天的工作比较轻松，能一直看手机。

　　“好。”

　　她看了眼时间，十点了，吃完饭大概十一点，刚好到时间去酒吧。

　　收拾齐整后，出了门，不巧，在路口又遇见了张潸。

　　“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李姒同学。”

　　他今天关门出来扫街，白衣蓝裤，脖子上挂着黑色相机，看见她时，眼神闪过惊喜，面带微笑，一双星星眼看着她。

　　李姒对上那双毫不遮掩的眼，她的心跳莫名漏了半拍，整理好情绪后才结巴的说了句：“中午好，张同学。”

　　“中午好，李同学。”

　　紧接着他问：“李同学这是准备去哪？”他说完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觉得自己失言了。

　　“我去春河酒吧看弟弟表演。”李姒也不扭捏如实道。

　　“是经常被星探发现的那个酒吧吗？”张潸会和人交流，附近店面的老板闲时会和他说几句话，久而久之就熟了，也听了不少春城的八卦和传言。

　　“对。”

　　“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她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反应过来已经收不回了。

　　“好呀。”

　　张潸眼睛咻的亮了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她嘴里收回的话说不出口，到嘴边只好说一句：“你不看开店吗？”

　　“我这店没多少生意，少开一天多开一天都一样。”

　　语气里带着期许，因为他担心一个女孩子去酒吧不安全，有他在相对安全一些。

　　李姒看着高大帅气的男人说着软绵绵的话，有些忍俊不禁。

　　张潸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并排走着，李姒能感受到他的愉悦，不自觉想到他高中是什么样的，也是这么青春活力吗？

　　他们来到春河酒吧时刚好十二点，舞台还在准备。

　　春河酒吧和传统的酒吧不太一样，门口的牌匾是木质的，“春河酒吧”四个大字标红，倒很像古代的茶馆。

　　室内装修也偏复古风，每个台子隔着屏风，上面是各种山水画和美人图。

　　这个点酒吧的人不多，倒是比较安静。

　　中心搭建了个简易舞台，有人在试音，断断续续的音乐声闯入客人的耳，再往那远方飘去。

　　他们叫了两杯橙汁就找了空位坐下。

　　李姒给路子钦打了电话，对方秒接，那边很吵，他大声的说着：“姐，你到了吗？我准备上台啦。”

　　“我到了，这个位置离舞台挺近，期待你们的表演。”

　　“好，我们准备上台了，先挂了啊姐。”

　　“好。”

　　挂了电话后，李姒突然反应过来，她怎么就突然和一个见了几面的人出来，面上依然保持镇定，内心像有千万匹马在狂奔。思及此她顿时尴尬得手无处安放，只能紧紧的抱着那杯橙汁，时不时嘬一口，不小心接触到他那湿漉漉的眼神时她慌乱回避。

　　最终还是张潸挑起话题，他问：“刚才那个是你亲弟弟吗？”他好像没听说过他还有弟弟，不过不排除是表弟或堂弟。

　　“不是，是邻居小孩。”

　　“原来是这样。”

　　他看着对面女孩，和记忆里的她重合，好像什么都没变，她依然周身充满冷漠气息，好像世界于她没有什么可留念的，她好像随时都会离开，他好想再靠近她一点，这些年她不好过吧，孤身一人在这个世界，没有依靠，他想成为那个给她依靠的人。

　　李姒看着对面的男人眼神逐渐多了心疼？疑惑但不说，继续发呆，好在舞台灯很快亮起，打破了尴尬。

　　一暗一黑，灯光下多了两个黑影，是路子钦和刘子新。

　　优美的钢琴师从音响里传来，前奏过后，一道少年淳厚嘹亮的歌声传入在场客人的耳郭。

　　李姒听出来这是路子钦的声音，她多了丝自豪，像是自己孩子考上了重点大学一般，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他唱歌格外好听，当然刘子新也不差，他的声音多了欢跃，将场子带动起来。

　　李姒认真欣赏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拿出手机录视频，她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

　　张潸被她的喜悦感染，也笑弯了眼，他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开心下去。

　　五分钟后，第一首歌表演结束，掌声四起，欢呼声响起。

　　“再来一首。”

　　“再来一首。”

　　……

　　场下的人起哄着，两个男孩子脸上也发出由内而外的笑。

　　李姒看着台上，张潸看着她。

　　灯光打在她的身上，将她的冷淡减轻了许多，他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他好像更喜欢她了。

　　他想，他一定要追上她，一辈子对她好。

　　为什么喜欢她？张潸不知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也许是那个狭窄的办公室里她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也许是每次跑操跑在前面的她让他钦佩；也许是微风拂过她的脸，吹起发丝露出粉嫩的耳垂……

　　很多很多。

　　不自觉地，张潸摁下了快门，定格下李姒此刻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