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靖从种田开始》江上秋雨

50、第四十九章

　　几日前，京城东三门槐园大街。

　　第三家的三进宅子。

　　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烁烁的老叟，正指挥管家老何装箱。

　　“酒呢？我从醉白楼买的酒放哪个箱子了？”老叟正是张云畴，祖籍许州府东阳县东半月湾村。

　　自从告老回乡的折子被批下来以后，张云畴衣衫也不讲究了，怎么舒服怎么来，这不穿着麻料的长袍，扇着扇子，来回翻看院子里摆成一排的箱笼。

　　这会儿，正找酒呢！他虽然不是无酒不欢的人，但每次休沐，洗完澡后再小酌一杯，偷得浮生半日闲呐！

　　何管家打开中间的一排箱笼里的一只，说道：“老爷，这不都在这几个箱子里吗？少不了！”

　　“我怕你忘了。”张云畴说道。

　　“老爷忘了，小人也不会忘。”何管家这几天点了好几遍箱笼了，还能单独丢了老爷最爱的酒？那不是老寿星上吊，不想活了吗？

　　“呵呵，那只徽墨怎么就忘书房啦？”张云畴揭他老底，老何是他读书时候的书童，年轻时候做他的书童，老了做他的管家，可以说一起长大，一起变老，说是主仆，已经是家人了。

　　“那不是老爷封箱了，接旨又写了封谢恩折子嘛！”何管家为自己挽尊，他才不说是自己忘了呢。

　　告老回乡折子批下来后，皇上又下了旨意，给张云畴乡田五百亩，就近划分，到时候带着圣旨去东阳县令处，让县令给划地就成了。

　　这座院子是皇上赐下来的，也要收走的。

　　这几天家里一片兵荒马乱的，就是要收拾行李，腾挪府邸。

　　这时，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正是补缺了户部郎中的长子张尧杰。

　　张尧杰现年四十五岁，考取了举人功名后，一直等缺，张云畴本是农家子，人脉有限。他一直在城东私人书院任院长。

　　这次父亲告老后，他的任官令也下来了。他今日就是去领印点卯了。

　　家都没回，就来了东三街。

　　“爹，你和娘等等李元呗，等李元和你们一起走。”张尧杰劝道。

　　本朝规定，父子不能在同一地方为官，父亲这一回乡，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想到这里，何尧杰差点哭了。

　　张云畴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说道：“忙了一辈子了，还不让我跟你娘松散松散啊？回族里事多得呢，重阳节就要祭祖，没多少天了，爹也忙着呢哈，没空给你闺女看孩子了。”

　　李元就是张尧杰女儿张惠芳的独子。张云畴归心似箭，根本不耐烦等谁，老家一大滩子事呢！

　　“家里有小弟看着，您就再留留呗！”张尧杰不承认，没有父亲在身边，他心里特别不踏实这件事。他说道：“小弟做族长都十来年了，祭祖这事他得心应手，您就再多留几天吧。惠荣也舍不得您呢！”

　　听到长孙，张云畴眉目柔软了一下，他看了看满地箱笼，不耐烦再挪到长子东五街的院子里去。

　　早点出发，把宅子还了了事。

　　他没好气地说道：“就你们孝顺，你小弟在家里盼了我和你们娘十几年呐！想当年小小的一个人儿，就替我跟你们娘在你祖父母亲年尽孝，送走了二老，越说越想我小儿子了。”

　　说这话屋里走出一个身材微胖，面目慈祥的妇人，身后还跟了一个婆子，此刻她泪流满面，说道：“赶紧回家！小安还等着我们呐！”

　　张尧杰心酸道：“爹和娘都只看到小弟了，看不到我这么大个子，还在这站着呢。”

　　张云畴不耐烦地轰儿子道：“赶紧家去！走时候，在城门送送我们就是了！”

　　鲤鱼镇，杏花村。

　　今日早饭没有大姐秦红彩和小五秦红英的，大姐早饭吃得少，可以去二叔家蹭饭。自从秦奶奶管了秦红彩的事以后，大姐每次打了猪草，都给二婶送过去一份。

　　二婶还希望大姐帮小月找个好的婆家呢，也有意走得近些，最近关系就非常不错，已经是可以蹭饭的关系了。

　　秦红英自知自己饭量大，蹭不起，决定去鲤鱼酒家吃饭去，她还有饭钱呢！

　　反正她娘情绪反反复复的，她都习惯这种三天一抽风的行为，甚至还觉得有点亲切，不抽都不自在。

　　水缸非常仁义的帮忙灌满了，每次秦红英不在家吃饭，干活的时候都带着一股怜悯。

　　今天镇上没热闹可看，平静得有点不习惯。她吃了两斤红烧肉，饭饱肚圆了决定出发。

　　她这种饭量大的，还是要吃肉才行！经过反复对比，比吃十碗面条合算！

　　吃完饭，准备走，周全还递给她一个水葫芦，说她吃肉了，路上肯定口渴。

　　秦红英不信，她刚刚还喝了一壶茶哪！

　　蹬踏船到半路，她就信了，天热一出汗，还真是口渴得不行，看到进士牌子了，水葫芦里的水都喝完了。

　　她仰头喝了最后一滴，有点尿急了。看进士牌坊前面是东半月湾村和西半月湾村的桥，桥下停了不少船，有大有小，也有她这种乌篷船。

　　本来想记个记号，担心别人把船开错了，实在急着去小解作罢！

　　她飞快地抛锚下船，上岸，沿着牌子一路往前走，好不容易看见个人，就问道：“老人家知道张宝珠家吗？”

　　“一直走，第一个十字路口，西南角哪家，门口有了歪脖子枣树。”

　　这老叟指路太对她胃口了，不过她连人家长什么样都没细看，

　　人有三急嘛！

　　张宝珠听到有人拍门环，打开门一看是红英来了，还没待扬起笑脸，就被小伙伴一句话憋了回去。

　　“宝珠，你家茅厕在哪？”

　　张宝珠指了指茅厕，秦红英就冲了进去。

　　宝珠家的茅厕特别好认，白灰打底，一间画了个双丫髻小人儿，一间画了个冲天辫小人儿。

　　秦红英解了手，出来神情就放松多了。

　　她还对宝珠家茅厕挺感兴趣，指着画的两个小儿问道：“怎么想起来做这个了？”

　　张宝珠回答说：“我爹说元宝大了，能自己上茅厕了，怕他冲撞了我，就建了两个。”

　　秦红英感叹，宝珠家对她真好。她家茅厕只有一间，幸好她耳朵灵，每次红名一走到外面，她就听到了，急忙喝止他。

　　姐姐们更惨，都两两相伴上茅厕，有次大姐和红名在家，都不敢去茅厕，硬是憋着等秦红鹿从地里送饭回来才去。

　　因为红名不记事时候，还冲撞过她，把秦红彩羞的直哭。

　　她悄悄把这事和几个妹妹一说，都不敢去茅厕了。

　　秦红英力气变大砍那个枯木，最后做了个门，在里面可以把门别住，这才制止了家里的乱象！

　　“我看你家茅厕还放了竹片，那是干嘛的？”秦红英又问。

　　“当然是擦屁股用了。”宝珠奇怪地问秦红英：“你不用这个吗？”

　　“我都在山上捡树叶啊！”秦红英不在意地说道：“你家真讲究！”

　　“不过你知道哪里有厕纸吗？我记得都用厕纸呢？我也没见过～”

　　宝珠小，也没听出话里面的漏洞，说道：“我们村举人老爷家肯定用厕纸！”

　　“就是举人牌坊那家啊？”秦红英问道。

　　“对！”宝珠对秦红英说道：“要不我们去看看？”

　　“走！对了，元宝呢？”秦红英问。

　　“去举人老爷家被考较了！”宝珠一开始也要跟去的，可是爹娘怕人多，有人簪花，怕她生病，就拘住她在家。反正他们村还有巡逻队，安全绝对不怕。

　　“这么小就被考较？我们村秦里长家的儿子今年七岁，才去考较呢！”秦红英说道：“怎么把你一个人留家里？”

　　“怕有人簪花，读书人爱簪花呢！”

　　“你这个也要一点一点接触，不能一辈子不遇到花了吧？”

　　哎～宝珠叹口气说道：“我娘今天跟去就是想问问举人老爷，我这样的怎么办？举人老爷学问深，肯定知道！”

　　“那我们还去不去？”秦红英也不想宝珠遇到危险。

　　“没事，我们不进去，要是遇到人，就问问厕纸，你不是对这个感兴趣么？”

　　“好吧！”

　　两小只就手拉手，往张云畴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