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说我们在一起》庾楼月

38、三十八

　　三十八
　　我全部的爱都成了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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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屋子的人都心怀各意，总算是挨过了一个上午的台词训练，到了中午休息时间。尹乐阳满腹疑问都待解答，可等他与导演打完招呼，再回头找坐在对面的于若悠，却是早就不见人影，与她一同前来的经纪人也不见踪影。他本以为于若悠是离开了，却发现楼下依然站著她的私人保镖。于若悠应该还在这幢大楼里。

　　尹乐阳从贩卖机买了两杯热咖啡，算是找到了一个托辞，自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到现在气氛仍是尴尬的。他特地买了若悠喜欢的咖啡，也算是缓和气氛。今天整层楼都是导演准备给演员们休息的休息室，他一间一间地寻找也没有见到于若悠。最后灵机一动，才想起还有她喜欢去的地方没有去。

　　尹乐阳轻手轻脚地推开天台的门，就看到了她。身著那身单薄的黑色衣裙，面朝天台外站著，他从身后依稀能够分辨她是双手交叉置於胸前，风吹著她及肩的鬓发和衣摆。尹乐阳就那样傻愣在原地。三年前，也是同样的位置。她面朝窗外的站著，清晨的风吹著她的碎发和衣摆，他站在她的身后，轻轻叫了她一声，她却没有回头，他没有由来地感到心慌，像是什麽一点点地流失。

　　尹乐阳不知道站了多久，手里的烫手的热咖啡已经慢慢冷却，天台风的风吹得整个脸都绷紧了，于若悠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她单薄的身体像是风中的残烛，似乎风再大点都能将她吹到。尹乐阳一阵心疼，想走过去抱紧她，像那麼多个冬日一样，两个人躲在一件大衣里，将所有的风雨全隔在他们的世界之外。

　　他刚跨前一步，却又颓然地退回了原地。望著站在自己几米远的于若悠，他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几个大跨步就能继续站在于若悠的身边。但是除了这几米的距离，把他们之间隔开的有更多的无法撼动的阻碍。三年空白的时光，隔著另有所属的身份，隔著身负众人希望的虚名，隔著相识无法相逢的现实……时间像是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无视站在隔岸相望两人的面目和心境，只是悠荡地淌著。尹乐阳站在对岸观望著于若悠身边的风起云涌，可，也只是看著而已。

　　此刻的光景，怕也是极为难得的。她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虽然看不到她的容颜和表情，但是他也终是不用面对她悲切的眼神，绝意的拒绝，幸福的耀显和刻意的疏离，她只是静静的站著，而自己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守候著。

　　一阵强风，将天台的门突地扣回到门檐上发出巨响，于若悠被吓得一惊，这才回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尹乐阳。尹乐阳略显尴尬，又看到她紧皱的眉头，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端起放在墙角的咖啡走向她。

　　两个人在天台上遇见，多少有些感怀。尹乐阳能够这麼快找到于若悠所在的位置，并不是偶然。几年前的两人，还是最普通的热恋情侣，若悠还是单纯娇蛮的女朋友，偶尔会因为尹乐阳的忙碌而闹脾气。于若悠是不善争吵的人，气到极处，不是连续几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冷战，就只是夺门而出的躲避而已。尹乐阳是气短的一方，于若悠单方面的冷战时，他还是嬉皮笑脸地赔笑；如果于若悠突然跟他玩捉迷藏，他只能心急地四处寻找。刚开始几次，他还是没头没脑地到处奔走，寻遍她所有爱去的地方和亲近的朋友，往后是每每都在同一个地方找到她——天台。以后尹乐阳算是摸准了她的脾气，如果她夺门而出，总是能够在天台找到她。
　　闲时一次，尹乐阳也曾笑话若悠的单纯，每次都藏身在同一个地方，连找她的时间都不用了，直接去天台就能看到她气鼓鼓地站在那等他。于若悠淡然一笑，她并不是没有更好的藏身之处。两人第二次争吵后的深夜，她住到了要好的朋友家。尹乐阳凌晨时分寻来，不顾平日的斯文有礼，敲门声能将邻居吵醒。她开了门，看到十月的天气尹乐阳满头大汗，不知跑了多远。他见她立在门前，安然如常，这才靠在一旁的门柱急急的呼气，他说：这麼晚了，我以为你出什麽事了。于若悠一阵心酸，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掉。从此以后，于若悠不管发多大的脾气，也只是站在天台上吹吹风。因为她知道有个人会因为自己的消失而担心。她要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如果他想要寻她，就能马上找到她。
　　“喝咖啡吗？”尹乐阳将手边的咖啡递给她，又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已经冷却的咖啡。“被风吹凉了，我下去再买一杯吧。”

　　“不用了，”于若悠一把抓住尹乐阳的手，将他手中的咖啡拿过来。“这个就好。”
　　她喝了一口，眉头就皱得更深了。冷掉的热咖啡，果然会蔓延出一阵更深的苦涩。于若悠强忍著吞下口，现在正需要一些比往事更苦涩的东西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帮助她面对尹乐阳接下来的质问。

　　“你怎麼会……参加拍摄。”
　　尹乐阳见于若悠细白的脸上因为长久的风吹而显出一根根细小的红纹，那是她感到冷的徵兆。他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若悠的肩上。若悠本能地拒绝，尹乐阳将手定在她的两个肩头，半刻也不松手，她这才停下了动作。

　　“你别想太多了，我早就有了进军电影圈的想法，和朴导演的合作意向也是年初就定下来的。”于若悠一口一口的吞著咖啡，苦感沿著喉咙一步一步地向心底前进。

　　“他……知道吗？你和我合作。”尹乐阳不敢看她，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不能撇向她，她将以如何的表情谈起郑基浩，平静，动容，微笑或者幸福？

　　“他没有关系的。”于若悠想起郑基浩今天会从日本回来，也只有坦然面对了。“他会支持我的决定。”怕是他不相信，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若悠又扯出一个笑容，让自己更像一个笑谈起男友的幸福女人。

　　“希望未来三个月我们能像普通的同事一样相处。”于若悠伸出手，正对尹乐阳站著。风吹得于若悠的眼睛都睁不开，她多想抬起头趁著这个机会好好看清楚尹乐阳的脸，他的眉头，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嘴唇……但被风吹乱了的头发遮掩了他半张脸。若悠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似乎比三年前的手更大更温暖了，安稳得想让人赖在他的手心里。

　　此刻尹乐阳一步一步地都像是行走在满是荆棘的山道上，一动一伤。他记得曾经听过一首歌，歌词中唱到：我们的关系从爱人变成朋友，从朋友变成路人。自己所要面对的就是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天台的风吹得四周呜呜直响，像是有人低呤著悲伤的诗词，到了高潮之处，已经俨然分不清是念词还是抽泣。他们到底是走到了这一步，相识却不可相逢，相逢却不可相知，相知却不可归去。

　　“孙小姐，我们找你很久了。”
　　在两人呆愣在原地的时候，于若悠的保镖推开了天台的门。

　　“有什麽事吗？”
　　黑衣保镖紧靠于若悠耳边说了几句话，于若悠一愣，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对不起，我要先离开了。导演那边，你帮我转告他，缺席的事情我会打电话给他说明。”
　　于若悠急忙向尹乐阳交代了几句，匆忙跟著保镖走出了天台。

　　“他什麽时候来的？”
　　“一个小时前入境，半个小时前到了楼下停车场。”

　　无所不知的郑基浩总是能在于若悠最混乱的时候满脸无谓的插上一脚，今天亦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