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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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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府。
柳轻宁歇了一上午,可算是恢复了精神。
白承渊在西苑待了一会儿就回自己的书房继续忙公务了。
近日朝中关于柳家一案已经彻底结案,不过是成王败寇,皇帝一句谋逆就给他们判了罪。
柳昭元叛逃出京,至今下落不明,其余女眷皆入宫为奴,又念在有柳依云求情的份上,皇帝免了冯氏的罪,只是将其贬为庶人,而柳轻宁则是直接被宣布了暴毙。
除此之外,朝堂之内又有了一番别的动静。
此次搜集柳家罪证的功臣是徐贵妃的父亲徐成,他本是禁卫军的一个小统领,如今被提拔为禁军总督,专门负责护卫皇宫安宁。
徐成在此次事件中大出风头。
白承渊这边不过是日常点卯,始终只管该管的事,不该管的他不会随意插足。
皇帝心底忌惮他,面上总还是要维持着体面。
中午,兰薇不知道在哪里忙活了一上午,回来时风尘仆仆。
她刚踏入西苑,就连连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穿着一身粗麻布衣,灰黄色的衣服很是破旧,缝缝补补不知道多少次后只要轻轻一拍,就黄灰漫天。
兰薇一屁股坐在柳轻宁旁边,三两下解开外衫,拎着衣领子甩一甩。
那灰尘厚得整个能把兰薇埋葬其中。
“咳咳——”柳轻宁在旁边都忍不住咳了两声。
她扇了扇眼前灰尘,忍不住道:“兰姐姐,你这是打算加入丐帮了吗?”
兰薇甩了两下,又拍了几下,见实在弄不干净,干脆叠好堆在角落里不管了。
她道:“嗯,差不多吧。”
柳轻宁很意外,没想到她还真会回自己这么一句调侃的话。
她忍俊不禁道:“好姐姐,丐帮好玩吗?可有习得他们的传世武学?”
“丐帮的人小气的紧,我去了一趟只带回来一身跳蚤,味儿还挺脆,要不要尝一个?”兰薇说着说着,身上就忍不住痒了起来。
她扭了扭身子,把手探到后背去抠了一下,还真抠出来一个黑溜溜金灿灿的跳蚤。
!!
柳轻宁见了,蹭的一下起身,跳出三步远。
“还真有!”
兰薇不怀好意笑了,她咧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睛瞪得老大,额头深深的皱纹和眼尾的鱼尾纹尽显面上。
她捏着跳蚤,朝柳轻宁道:“小妹妹,要不要尝尝?很脆的哦~”
柳轻宁当即吓得魂飞魄散。
一边摇头一边往院子外面退出去:“不必了,此等美味还是姐姐自己享用吧。”
说罢,她朝外面跑去。
跳蚤这种东西,光是看着就够恶心的了,更别说长在自己身上。
光是想着就能头皮发麻,柳轻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心中不禁感叹:兰薇不愧是女中豪杰,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
“哎呦——”柳轻宁刚至门口,撞上一个人。
她的小脸正好撞在那人胸口,与那人胸口的衣衫来了个亲密接触,随后她反应急速,退后一步。
方才看清来人正是白承渊。
她二话不说,忍着脸疼躲到白承渊身后,急匆匆道:“殿下,兰姐姐在玩跳蚤,别进去!会咬人的!”
白承渊听闻皱了皱眉,刚准备进院子的脚收了回去,站在院子门口与院内的兰薇对上。
他道:“来人,帮兰薇收拾一下!”
又对兰薇道:“待你处理好了再来找本王。”
兰薇收起方才逗柳轻宁时的玩笑姿态,一本正经道:“是。”
说罢还朝柳轻宁挑了挑眉。
她的眼睛很亮,一看就很有精气神,一点也没有中老年人的历经沧桑感。
柳轻宁心里正纳闷儿。
这时白承渊恰好又出声道:“配本王出去走走。”
也不等她回应,白承渊就先她一步走了,他行走如风,长腿一迈就走出了好几步远,柳轻宁没办法,只好小跑着步子在他身后跟着。
二人命下人备了些银两,就走着出去了。
柳轻宁此次并未易容,只是多戴了个面纱。
她出门时特地换了一身洁白色轻纱长裙,腰间配上淡黄披帛,面上覆一条白色面纱,清丽脱俗中带着隐世的神秘。
她就这样跟着白承渊出了王府,身后还远远跟着几个侍卫,以防意外发生时随时可以调遣。
柳轻宁回头看了看远远跟在后面的侍卫。
“你每次出门都会带着他们吗?”
“嗯,有什么问题吗?”
柳轻宁不语。
有点不太习惯哪里都有人跟着的感觉,但她能理解白承渊的处境。
经历了昨晚的风雨,现在白承渊再谨慎小心,她都能理解。
京城大街上最是繁华,每日进城出城的人数不尽数,来来往往的人,卖糖葫芦的,卖胭脂的,卖金银首饰的,各种人都有。
白承渊在前面带路,柳轻宁在身后慢慢跟着。
他手中持有一把玉骨折扇,缓缓煽动,优雅非常,路上总有忍不住朝他看的行人。他并不打算买东西,一路带着柳轻宁,去了另一条稍显冷清的街道。
京城西街多以住房为主,这里很多外地租客和一些入京做生意的商人。
这里最热的时候就是早上刚出摊和晚上收工回家两个点。
此时正值下午,这里异常安静。
二人刚走至街道口时,却巷子那边传来争吵声。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女儿如今是皇上的妃子!你敢跟我争抢东西!你有几个脑袋!滚滚滚!”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腔调,熟悉的大嗓门——冯氏?
她是柳依云的亲生母亲。
她怎么在这里?
柳轻宁脸黑成一片,这个女人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安生!
如今都到这个地步了,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两人朝那边走得近了些,想看个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冯氏如今沾着柳依云的光,以为自己是人上人了,她得了柳依云从宫内托人送出来的银两,给自己置办了一间小屋子。
剩下的则是拿去买些好看的衣裳,珠宝这些,整日戴着到处显摆。
这里一群人把这里围堵得水泄不通。
柳轻宁和白承渊也只是在人群外圈听着。
只听人群中央的冯氏朝着一个妙龄女子破口大骂:“老娘看得上你的东西是给你脸,说好了五十两就是五十两,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呸!”
她说完还朝那个女人吐了口唾沫。
又拎着女人的头发拧了一圈,将其凶狠狰狞的面孔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她又骂:“不要脸的臭婊子!拿着你家那死老头的盒子给我滚!”
说完她还踹了一下脚边已经空了的陶瓷罐子。
那罐子白森森的,还没磨过光,地上还有一摊子白色的灰尘,也不知道是什么,只剩了一点,冯氏还朝上面踩了一脚,只留下一个脚印子后甩袖回了夹家里。
剩下的路人随着闹剧结束指指点点然后各自散去。
街上只剩了那个被冯氏殴打的女人,她坐在地上抽抽搭搭,哭着抹眼泪。
人群尽数退去,柳轻宁上去将地上的女人搀扶起来。
女人一身粗麻布衫,委屈的撇着嘴,闷闷地小声哭着,脸上的泪渍糊在脸上,她也只是用袖子一把擦拭掉。
柳轻宁见了忍不住问她:“她那般对你,你为何不还手?”
女人摇了摇头,似有难言之隐。
柳轻宁心中不忍,升起怜悯之意,白承渊从旁边递了一袋银两给她。
“多谢。”柳轻宁接过去,转手就把银两给了面前的女人。
女人接过去后,捧着银两连声道谢。
她终是忍不住委屈,抽泣着鼻子解释事件原委:“我家中出事急需用钱,本想找人卖掉房子,原本说好二百两银子,后因着屋子死了人大家都不愿意要,方才那个女人前日上门说一百两买了,我们勉强同意,后来她反悔只肯给八十两,直到前几日我父亲亡故,她又讲价只肯给五十两。”
女人说起这些心里委屈不已。
“我当时说不愿卖,她便开口强要,并声称自己女儿是皇上的妃子,我心道惹不起只得同意,谁料这几日处理完事情回家欲带走父亲骨灰回老家去,不料她觉得我不详,竟当场扬了家父骨灰,我忍无可忍,才与她争辩了几句……”
女人说到痛苦之处,又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眼角红彤彤的跟兔子一样,柳轻宁递给她一个帕子。
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声安慰她:“你先回家,那个女人我认识,我想办法帮你把钱要回来。”
女人半信半疑,连连道谢后先去找了个落脚客栈。
柳轻宁和白承渊从客栈里出来。
那个女人的哭声还萦绕在耳畔,柳轻宁道:“这个冯氏太缺德了!”
以前在柳家的时候还没觉得她多坏,敢情都是装的,那时上有柳珲,下有柳昭元,中间还有个嫡女柳轻宁,三座大山压在她头顶,她想扑腾都扑腾不起来。
如今这三人死的死,逃的逃,她离了柳家也就暴露本性。
想到这里,柳轻宁又庆幸万分,幸好柳依云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不然肯定被她养歪了。
“这钱你要怎么帮她找回来?”
白承渊原本只是想带她出来逛逛街,散散心,顺便去探望一下亲人。
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
柳轻宁这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
冯氏这样的人讲道理肯定行不通,那只能来硬的。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柳轻宁在街道上看到一个素银打的珠花簪子,瞧着不错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白承渊驻足,顺手就跟老板要了发簪。
“你?”柳轻宁停下步子等他。
白承渊接过簪子跟老板道了谢,将簪子送给柳轻宁。
“送给我?”
“嗯,我给你戴上。”白承渊上前一步,簪子别在柳轻宁发间,虽然及不上从前的精致,也素得别有风姿,很配柳轻宁今日的打扮。
“你戴上,很好看。”
“多谢。”柳轻宁脖子脸上升起一片红晕。
心道:幸好今日戴了面纱,他看不见。
柳轻宁脸上一片通红,幸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突然有个路边的乞丐扯了扯衣角,捧着一个破烂的碗,颤颤巍巍地小声哀求:“好心人,给点吧?”
“等等。”柳轻宁的钱都给方才那个女人了,她找了半天也找到两个铜板,顺手就扔给了那个乞丐。
那个乞丐得了铜板,一个劲在路边磕头道谢。
柳轻宁也懒得理会他,刚准备离开。
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还未走出去的脚步又收回来,回头仔细端详地上的乞丐。
有办法了。
她笑了笑,朝白承渊走去:“殿下,我想到一个办法,就是需要跟王爷借点人。”
“什么办法。”
柳轻宁故作神秘,两人回了王府。
白承渊深夜召来王府的侍卫,帮柳轻宁找了两三个身手好的,命令他们按柳轻宁的吩咐办事。
三个侍卫跟着柳轻宁领了些衣裳,皆是些白苍苍的破布烂衫,踩着一双草皮破鞋,各自漏出一个大脚趾,看着别提多狼狈了。
白承渊看着他们这通打扮有些受不了,捂着口鼻道:“你这是要让他们沿街乞讨吗?”
柳轻宁摇头:“这只是一个障眼法。”
她耐心解释道:“打扮成这样是为了掩饰你们的身份,以防被人察觉,我要你们今晚去冯氏家里打劫!顺便装鬼吓她一吓,把她家里值钱的都给抢了,只给她留点吃饭的钱。”
“是!”
说罢,三个侍卫退下。
“你坏起来可不比冯氏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