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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多米诺骨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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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音命令刘辉把身份证给她,然后盯着上面的号码微笑。
刘辉看着眼前的女人,她背光的脸让人心中一凛。
片刻之后,罗音意味不明地开口:“杀过我啊,我可是很记仇的。”
她说话时,桌上的裁纸刀闪闪发光,让刘辉打了个冷战。
罗音拿着他的身份证,低声轻笑:“现在我要说的事实,名叫刘辉,身份证号为******************的人,永远也无法改名或改身份证号,并且永远会因为他自己的原因而招不到第500个员工。”
说完,罗音把身份证号还给刘辉。她和刘辉不一样,她从来不杀人,她只是诛心。
刘辉还呆愣着,直到一阵狂风吹起,罗音见事实生效,起身悠闲地离开公司。
罗音回到家里。她打开主灯,让光线落在洁白的桌面上。
鱼缸里的金鱼优哉游哉,丝毫不受光线和声音的影响。
罗音在床边坐下,拿出密卡准备把玩。然而密卡出现的瞬间,她发现了惊人的变化,多了一行文字,一条白色的倒计时。
文字写着:限时成神,否则你就会死。
倒计时上显示:364天5小时58分31秒。
就在罗音停顿的瞬间,31秒变成了30秒。
所以成为代神的标价就是一年内转正成神,否则就会死?
罗音倒在床上,密卡在她脸上落下一块晦涩的阴影。
果然一切都有标价。
罗音进入黑雾空间,调出其它四张卡牌,三张白色攻击牌,一张白色治疗牌。
每个人都可以拥有5张卡牌,如果没有晋升牌,可以弃掉任意一张未使用过的卡牌,换取一次抽卡的机会。
而这一次的卡牌必定是带有任务的绿色晋升牌。
罗音取下一张攻击牌,让它湮灭于黑雾中。下一秒,进圈中的水晶再次发出光芒。
她走过,祂又问:你想要它吗?
罗音像往常一样回答了是,并按照流程拿走新的卡牌。
当她选择使用的时候,卡牌的颜色没有任何意外,是深绿的晋升牌。
牌的正面写着:
任务:玩弄可怜的周旭
任务等级:初级控制
罗音把卡牌翻过来,背面画着一个提线木偶,它正仰着脸诡异微笑。
初级意味着任务的难度很低,只能加1分。而成为正神至少需要达到250000分,并且在成为入境者时有神明接纳她。
一分一分地加,她要加到猴年马月去啊?
罗音把密卡拿出来,紧紧盯着它:“你能预知我的未来吗?”
密卡静悄悄的,好像石头一般。
罗音没好气地晃了晃它:“你有什么用?”说完,她准备把密卡收回去。
忽然,深紫色的卡牌闪烁一下,罗音的面前再次出现影像。
影像关乎自己的未来,罗音立刻专注地盯着。
画面里,一个落日余晖的傍晚,跛足又瘦弱的少年背着书包,缓慢走在人行道上。
路边的花坛上,迎面走来一位美丽的少女。她有着花朵一样俏丽的容貌,清澈的眼睛明亮美好。
她展开纤细的双臂,歪歪斜斜踩在花坛的边缘。
少年先是一愣,然后自卑地埋下头,继续默默往前。
两人即将错过时,少女停下来,轻声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缩缩手脚,抱紧怀里的书:“我不认识你。”
“没关系,”少女扬起美好的微笑,“你很特别,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红着脸迟疑,最后回答:“我叫周旭。”
影像还在继续,罗音必须承认一件事。少年男女真是朦胧又美好。
直到罗音看完整个预言的全部,恨不得自己瞎了。
少女叫江梨,是恶毒校霸凌锐派来戏弄周旭的工具。
而少年周旭,一个曾患小儿麻痹症,导致双腿肌肉萎缩的可怜人。他就这样被一群人愚弄,对江梨付出真挚的感情,然后又被无情地嘲笑和抛弃。
影像的最后,周旭迷茫地缩在学校天台上。
凌锐的好友,另一个恶魔,为了引起江梨的注意,故意对周旭说:“我要是长成你这怪物样,就立刻从楼上跳下去。”
最后,周旭痛苦地跳楼而亡。
等等,周旭?这就是她任务上的周旭?
罗音以为可怜就是个夸张的形容词,没想到是事实。
现在,棘手的事情出现了。卡牌一旦使用就永远不能更换,在这个任务完成之前,她都不可能再获得其它任务。
可完成任务,就意味着罗音必须和这群恶魔为伍,玩弄一个真正的可怜人。
罗音一阵头痛,退出黑雾空间。
她起身走进厕所,盯着洗手台上的镜子,没有开灯。
镜子里的眼睛眨了眨,罗音听见一个声音。
“这个任务很简单,你只要抓住周旭的软肋,让他学两声狗叫,就可以获得加分和一次抽奖。相比其他人的行为,你做的根本不算什么。”
镜子之外,罗音沉默许久,才回答:“我偏不。”
那个声音又说:“所以你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安心等到一年后死亡吗?”
罗音想也没想回答:“也不。”
“所以你还是决定玩弄那个可怜人?”
“绝不可能。”
“你要完成任务吗?”
“当然。”
“你要怎么做?”
镜子外,罗音忽然笑起来:“无法告知,但任何人都不可能戏弄我,让我陷于挣扎,包括神明。”
第二天早上六点,罗音被电话铃声吵醒。
是刘辉打来的。
“姓罗的,我警告你,现在立刻马上滚来上班!老板给员工打工已经不存在了,你不要再做痴心妄想的白日梦!”
罗音让电话远离耳边,开口:“我辞职了,还有,去***。”
说完,罗音挂了电话。她现在是代神者,自然有很多办法欺骗事实,尽可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常识的变化告诉罗音,她的第12条触犯了至少一位神明的利益,所以才被改回原位。
至于刘辉,无人在意他的生死,所以没人帮他更改规则。
罗音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再睁开时,她打开软件买了一套多米诺骨牌。
三天后,下午五点。
罗音一边穿衣服,一边看着面前的白板。白板上写满了字,还贴着10个人的照片。
这上面都是她调查和分析的成果。
穿完衣服的同时,罗音把所有的信息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她走到书桌旁边,低头看向桌面。
桌面上,一排多米诺骨牌整齐立着,围成一个完美的圆。
排在最前面的那张骨牌上,贴了一张兰花的照片。
罗音看了几秒,用手指将那枚兰花骨牌推倒。
哗啦啦——
多米诺骨牌一个接一个地倒下,罗音却没有回头,关了房间的灯走出门去。
这三天的时间里,罗音甚至还搬了一次家,就在周旭放学回家的路上。
当指针走到六点十分,跛足少年出现在人行道上。
行道树的后面,美丽的少女得意轻笑,而她头顶上方,一只螳螂正专注盯着面前的蝉虫。
当猎物越来越近,江梨踩上花坛的边缘。她展开纤细的双臂,勾起最美好的微笑。她一直都很自信,这份自信来自于她出众的容貌。
周旭走在空旷的人行道上,一步一步踩着残阳的斜光。他总是一个人,因为身体的缺陷,很难交到朋友。
他埋着头,却听见风吹树叶,发出美妙的沙沙声。这声音让他难得抬头,去看灰雾朦胧的世界。
只是这一次,他看见的不是孤寂,而是以为背对夕阳的少女。
她有着纤细的四肢,柔软的腰,瓷白的脸蛋儿灿烂如盛夏之花。她的身形摇摇晃晃,就像美好的枫叶,在风中回旋舞蹈。
噗通——
周旭的心脏在泵跳,因而发出巨大的,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
但这心跳只来的及颤动一下,就在下一秒让他心脏窒息。
因为有个女人端着红色瓷夜壶出现,谁知脚下一滑,泼到了少女的身上。
那味道很臭,周旭离两人有十来米远,也能闻得清清楚楚。
女人手中的夜壶被摔到一边,她顾不得捡起夜壶,慌张爬起来问少女:“对不起,你没事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梨长到十六岁,一直都是被人宠着长大的公主,从来没有受过半点儿委屈,更不要提被人泼粪。
她一把推倒愧疚的女人,恶狠狠地喊:“你去死,贱人!”说完,用力踢了女人一脚,哭着跑了。
坐在地上的女人看看周旭,表情十分尴尬。她试着起身,却失败地倒回去。
周旭注意到女人的异样,看动作好像是脚受伤了。
他没有犹豫,挪动不方便的腿,来到女人身边蹲下。
“你没事吧?”
女人再次尴尬地笑了笑:“没事。”
“我扶你起来。”周旭在征询女人的同意。他很清楚自己的模样,总有人说他不祥,因而厌恶他的靠近。
女人没说可否,而是惊讶地问:“你不嫌我臭吗?”说完,女人去看那只夜壶。
周旭听了这话,似乎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想哭却又哭不出来,因此脸上挂着一种难以描摹的复杂表情。
他沉默片刻,随后回答:“我从小就被人嫌弃,知道被人嫌弃的感觉很痛。”
地上,坐着的女人一时无话。她的目光因而向下,来到他抱着的东西上。
“那是书吗?”她问。
“是的,被撕坏的书,”他低头看向那本书,“叫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最爱的书。”
“既然坏了,为什么不再买一本呢?”女人探究地问。
周旭终于找到他想要的表情,一种很容易被人忽视的苦笑:“跟着我这样的人,连书都会变得不幸。我不想再让任何东西遭罪了。”
女人听了,既没有安慰他,也没有讽刺他,而是眨眨眼睛说:“我能看看它吗?”
周旭笑了笑:“当然可以。”
他把书给了她。女人拿过那本被撕得只剩三分之一的书。书的上封面还留了一半,书的封底完全消失了。
女人随手翻开那本残破的书,随便一页的空白上,写满了文字。有各种读后感,还有一些想法和思路总结。
看得出来,他确实很爱这本书。女人轻轻笑了,她抬手把书还给少年:“任何疼痛都不能阻挡时间的愈合。给自己奖赏,命运自有馈赠。”
低着头的少年愣了一下,因为地上的女人眼神漆亮。远处的残阳依旧在下降,直到黑夜吞噬它最后一缕暖光。
对此刻的他来说,暗夜或许不再孤寂漫长,女人的眼睛告诉他,多黑的颜色也无法赶走光亮。
周旭拿走那本残破的书。
女人试着起身,却又一次坐回去。这次换她苦笑:“崴脚了,能扶我一下吗?”
周旭刚准备扶她起来,忽然想起旁边的夜壶,挪过去捡起来,这才尽力将女人掺扶起来。
“谢谢,”女人微笑着,“我叫罗音,你叫什么?”
“我叫周旭。”少年腼腆回答。
两人走了几步,周旭疑惑地问:“你为什么端着夜壶?”
罗音尴尬地说:“我看这边有一株野生兰花,怪好看的就想着……嗯,浇花。”
周旭听了,露出从未有过的开心笑容。笑完之后,他才问:“你家在哪儿?”
罗音指着自己新家的方向:“那边。”
“我送你过去。”
“谢谢,对了,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叫我罗姐。”
“好。”
两人慢慢往前,他们的头顶上空,一只黄雀衔着螳螂迅速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