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白夜寒風

41、肆拾 伊皓淮步

　　肆拾伊皓淮步

　　前面说到啊，这个朱文丁真不是个东西，大致的情况白夜与叶清云也分析了个八九不离十，接下来自然是要去会会那个劳什子的四王爷管家他侄子了。
　　话分两头，朱文丁在揽月楼设宴款待他新结交的朋友——伊皓淮步。这伊皓淮步是什么来头？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古董商，既然是商人必然也是个精打细算的主儿，自然也就懂得如何让自己能够在这里站住脚，四个字——攀权富贵。
　　狐朋狗友、酒肉朋友都是在饭桌上建立起来的，伊皓淮步只管胡吃海喝，跟朱文丁扯皮烂吹，令他高兴就成，桌子上笑声此起彼伏，朱文丁笑得前俯后仰拍桌捂肚的毫无形象可言，伊皓淮步倒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浅尝慢饮，刚刚不过是给他们说了几个笑话，结果就成这样了。
　　“哎呀，伊皓兄你还真是幽默。”
　　“哪里哪里，是各位赏脸罢了。”
　　“伊皓淮步真是有你的，连最难逗笑的朱儒都让你逗得如斯面目，能人啊！”
　　“在下看朱兄不是那冷面之人，这逗笑自然也简单。”
　　“哎，这你就不知道了，朱儒天生就长着一张冷脸，就算是笑脸也看不出来。”
　　“哦？还有这种事？中原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
　　“伊皓兄你来自极东之地自然对中原不甚了解，不知道也不奇怪。”
　　“不过话说回来伊皓兄你这中原话说得很溜啊，不知道是哪位先生教的？”
　　“非也，在下的父亲乃是中原人士，自小父亲教在下读书习字，在下对中原也是十分憧憬，自然花了很多功夫去学习。”
　　“原来如此，难怪你长得有很像中原人。”
　　“伊皓兄，你有中原名字吗？每次叫你这名儿总觉得别扭。”
　　伊皓淮步摇头，“自从父亲失踪之后，母亲怕触景伤情便不再让在下使用中原名。”
　　“抱歉抱歉，让你想起伤心往事。咱们继续喝酒，来，干！”
　　伊皓淮步举杯同饮，浅尝辄止，重重叹了口气，放下酒杯。
　　朱文丁见状，询问：“伊皓兄因何事叹气？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大家一同商量。”
　　“这事儿……不好说啊。”
　　“你这还算不算是兄弟了，虽然你只是半个中原人，可我们待你如何你该清楚，我们都未瞧不起你这异邦小子，你倒是还瞧不上咱们了？”
　　伊皓淮步一听忙起身摆手解释，“当然不是，只是这事儿不知该从何说起。”
　　“别吞吞吐吐的，从头说起！”
　　伊皓淮步静默几许，开始娓娓道来。
　　伊皓淮步来自东面，与中原隔了道海，那是啥子地方大家都知道，他为了找寻父亲踏上了自己的另一个故乡——中原，几年下来不敢说跑遍中原，可也算是踏遍了大半个中原，最终找到了父亲的尸骸，还有他的一封信，可以算是遗书吧。不敢将事实的真相告知母亲，只好一直拖着，便在中原常驻下来，还在京城开了家小小店铺，卖得是古董玉器、古玩字画，反正都是些个稀罕物。可是啊，这玩意儿不好捣鼓，同行太多，来买的人大多是些没眼力的阔少爷。伊皓淮步做生意有个原则，这些东西都是些古物，是具有灵性的家伙，没机缘的人是买不去的，如此一来小铺便日日赤字，长久积累，可想而知。眼下有一件战国时期的古物，却是被一个纨绔子弟看了去，伊皓淮步不想古物被人糟蹋却因着来人势力太大不敢得罪；从与不从都会让伊皓淮步血本无归不说还惹来无妄之灾。
　　众人一听，俱是拍案叫骂京城天子脚下竟然有如此横行霸道之人，简直目无王法。朱文丁眼珠子打转，已经在打这战国古物的主意。桌上之人各怀鬼胎，伊皓淮步静默饮酒嘴角微扬。
　　酒席一散，伊皓淮步与众人拱手道别，独自走往自己的住处，半路上却被人拦住，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朱文丁。
　　“朱兄，有何事？”
　　“伊皓兄，在下思来想去实在是替你抱不平，这跟强盗有何差别！”
　　“朱兄，这事儿……唉，已经没办法了，明日那富家公子便要来拿货，在下没有任何身份背景，如何与他斗？”
　　“以前或许不行，现在可不一定。”
　　“此话怎讲？”
　　“伊皓兄你有所不知，在京城地界谁不给我几分薄面，明儿个你带我去会会那小子，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抢我兄弟的东西！”
　　伊皓淮步欣喜若狂，连连作揖感谢朱文丁，这事儿就算是敲定了。
　　朱文丁想去伊皓淮步的店铺瞧瞧，伊皓淮步只好依着他，两人约定明日一同前去。

　　翌日一大早，朱文丁便来找伊皓淮步，两人一同吃了早点随后才去了铺子，铺子里伙计已经开了门，一如既往的冷清，朱文丁随意看了看，小铺子里的东西不多但件件珍品，不过朱文丁是什么身份，对这些个小玩意儿还引不起他的兴趣，当伊皓淮步拿出珍藏的古物——战国龙首纹玉璜时，朱文丁的眼睛都直了。
　　玉璜长约5寸，阴刻兼浅浮雕双龙首纹，身饰勾连云纹，下端镂雕双凤，刀锋犀利，棱角分明（请允许我偷懒再次借用这块玉璜）。
　　“好玉！好玉啊！”朱文丁捧在手心里摸着上头的纹路痴迷道，完全把主人家晾在一旁，眼中的神情已将此物视为自己所有。
　　伊皓淮步也不介意，反正这块玉终究不会是自己的。
　　“伊皓兄，这玉……世间难得，你是如何得到的？”
　　“说来惭愧，这玉是家父遗留之物，我本想将之带回交予母亲，可怎料……”
　　“伊皓兄你放心，今日我定然不会让那小子得逞，不过……”
　　“朱兄有何难处不妨直说。”
　　“嘿嘿……伊皓兄，你知道我这人见了稀罕物就……”
　　“哦~~在下明白，如果朱兄能够帮在下保住此玉，店里的东西朱兄可随意挑选。”
　　朱文丁眼珠子转了转，已然有了主意，一口成交。伊皓淮步接过玉璜安置在精美的木雕盒中小心翼翼放回原处，便在此时那纨绔子弟大声嚷着进了铺子。
　　“伊皓淮步，今日是本少爷第三次来买那玉璜，如果你还不识相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伊皓淮步一听见那声音就已胆怯了几分，看向坐于一旁冷静喝茶的朱文丁求救，朱文丁接收到求救信号施施然起身。
　　“这位兄台，此玉璜乃是伊皓兄家传之物岂有买卖之理？再者，伊皓兄不肯卖难道你还想强抢不成？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来人没想到被呛了一口，打小被人呵护长大的少爷脾性上来了，上前一步用折扇点着朱文丁的胸口，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在少爷我面前大呼小叫！你知不知道本少爷是谁！”
　　“哟呵，爷我还真不知道您是谁？来，说给爷听听您的大名看能不能把爷的胆吓破！”
　　纨绔少爷被朱文丁一呛再呛，顿时火起，揪着朱文丁的前襟拿手背拍着他的脸，得意道：“小子哎，你听好咯，当今四王爷……”
　　朱文丁被揪着前襟倒也不恼，看那小子能说出什么后台来，接他的话说：“怎么着？当今四王爷是你爹还是你叔？”
　　“当今四王爷的乳娘就是我娘！他是吃我娘的奶长大的！”
　　“哎呦喂……这可真是个大主儿！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老，这么说来你岂不是可以和四王爷平起平坐？”
　　“那是！现在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还不快快给本少爷端茶来！”
　　朱文丁赔着笑脸转身拿起茶几上的茶杯递到他跟前，打开杯盖一抬手哗啦泼了那少爷一脸的茶叶渣子。
　　少爷一抹脸，指着朱文丁大骂：“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泼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朱文丁甩了一下后摆坐下翘起二郎腿玩着茶杯，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道：“知道，你娘是四王爷的乳娘，”朱文丁停顿了一会儿，问：“那你知不知道四王爷的乳娘……她现在在何处？”
　　“我娘当然是在家了！”
　　“家？那你家在哪儿啊？”
　　“自然是京城！”
　　“放你娘的狗臭屁！四爷的乳娘是山东蔡氏，早在七年前便已经去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她又哪来你那么大个儿子？莫不是你女扮男装？”
　　这一下子把那少爷骂蒙了，呆愣在那儿一动不动，也没反击朱文丁的羞辱。
　　“之前你问我你是谁？现在轮到我来问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伊皓淮步翻白眼，怎么这些人都那么喜欢问对方自己是谁？难道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吗？真是好笑。但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现在不适宜他开口。
　　“我舅舅就是四爷跟前的红人朱吉祥，你说我会不清楚四爷乳娘的事儿？”
　　那少爷见身份已经被揭穿转身便跑，朱文丁想追上前教训被伊皓淮步拉住。
　　“朱兄朱兄，算了，他已经没有能力再作威作福也算是得到教训了，千万不要为了一块玉璜闹出人命，玉璜再值钱也没有人命珍贵。”
　　朱文丁甩开伊皓淮步拉着的手，气愤道：“伊皓兄，你就是太心软才会被这种冒牌货找麻烦！如果是我，我定让他吃不了兜着滚，以后见着我就绕道走！”
　　伊皓淮步为朱文丁换了新茶，劝慰道：“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就不要再深究了，这次真是多谢朱兄了，在下竟然不知道朱兄和四王爷有如此深厚的关系。”
　　“我这人不喜欢拿身份压人，大家都是朋友嘛。”
　　朱文丁嘴上如此说着可背地里又是另一套，伊皓淮步在心里嗤之以鼻，脸上却还陪着笑脸恭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