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外》莫嗒嗒

10、第 10 章

　　虽然了解裴极在工作上的责任心，了解他揽下一件事后，怎么着都不会撂挑子，但顾星维心里还是瞬间一慌，生怕裴极又突然甩下他就走，上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裴极神情顿片刻，没动，不知道是找不到让他撒手的理由，还是担心众人过度关注他们的关系，指一下样板间中央的办公桌，“过去。”

　　顾星维不动，提要求：“你跟我一起。”

　　裴极说：“机位在后面，我要帮你选角度。”

　　顾星维慢悠悠松开他，缓缓按照他的要求走到了桌前。

　　裴极说：“坐着。”

　　顾星维指向沙发中央：“这儿？”

　　“嗯。”

　　顾星维看着他，老实照做。

　　“往右一点。对，别动了。”

　　“要看镜头吗？”

　　“不用，旁边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打开。”

　　“就这么简单？”

　　“想象屏幕里的人是陈瑞。”

　　顾星维脸色一沉，嘟囔：“提她干嘛。”

　　陈瑞除了阴阳他就是阴阳他，想到她顾星维就没什么好脸色。

　　这时裴极看向摄像机器，下一秒，机器后秦永言举出一个“OK”的手势，怕他看不到似的，秦永言又大声喊一句：“继续。”

　　裴极这时又指着全景窗的位置，让顾星维走过去。

　　顾星维百分之一百二地配合，站稳后，裴极说：“领带解了。”

　　顾星维照做，但他平时只在正式场合穿正装，私人造型师知道他怕麻烦，都是让他打平结，这次的温莎结是合作的造型师打的，清楚步骤，动作却不熟练。

　　造型师有眼力见，立刻小跑过来：“我来。”

　　隔着第三个人，他又在盯着裴极看，裴极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又在看向别处选角度。

　　领带解完，造型师回过脸问裴极：“扣子要解吗？”

　　裴极的目光终于过来了，“嗯，两颗。”

　　“那要补妆了。”

　　“他用不着补。”

　　“……行。”

　　顾星维抬手解衬衫纽扣，造型师退回去了，

　　裴极指一下面前的空地：“过来。”

　　顾星维依旧照做，两步走过来，抬眸一看，玻璃里倒映着一群工作人员忙里忙外的人影。

　　他瞬间明白了裴极安排这些步骤的意思。

　　顾星维缓缓转身看向主打产品，裴极正站在棕色棱形沙发后选角度，两人目光对上时，许是没料到他会意了，裴极神色怔了一下。

　　很快，两个人极有默契，裴极指一下脚下，退到几步开外，顾星维不紧不慢走过去，路过道具置物桌，还顺了杯水。

　　站在裴极刚刚指的位置，抬眸就能看到主机位，他的掌心拂过沙发椅背，从左绕过去缓缓坐下，身体微微往前倾，侧脸看向全景窗，喝了一口水。

　　然后动作放缓，端着水杯的那只胳膊随意往沙发扶手上一搭，想到裴极就在不远处，嘴角慢慢浮起笑意。

　　“perfect！”秦永言这时喊道：“导演，念广告词会影响整体氛围，选后期配音吧。顾星维，再排练一次熟悉熟悉？还是直接开始？”

　　裴极建议：“趁有状态，现在开始。”

　　导演狐疑，没应。

　　顾星维和秦永言异口同声：“听他的。”

　　导演看了看二人，举起白色喇叭：“所有人一分钟准备时间！”

　　工作人员们都忙起来了，裴极从样板间走出来，在一个安静角落的白色长椅上坐下，又一道“action”喊完，打光师和造型师有序进场。

　　他指导的站位、角度和动作，顾星维一个也没忘，细节处还润了自己的想法，处理得干净又流畅。

　　“过！”导演从小凳子上站起，“星维，休息十分钟，补妆拍宣传照，没问题吧？”

　　“可以。”

　　顾星维应完，各个机位的人都坐下了。

　　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工作人员们不是去喝水就是去休息区了，顾星维大步朝角落的裴极冲去，可没他走近，裴极突然起身往反方向走。

　　“？”顾星维连忙追上。

　　距离不到百米，几秒就到了电梯口。

　　工作人员都在休息，电梯口就裴极一个人，他要进电梯时，顾星维迅速冲过来抓住他的肩，着急一使力，“砰！”一声，裴极被他扔到了对面的白墙上。

　　声音太清脆，顾星维一惊，连忙过去检查他两边肩膀：“撞到哪了？”

　　肩骨撞到白墙的痛感袭满全身，裴极太阳穴直跳，瞬间抬腿反击，往顾星维的侧腿给了一膝盖，“滚！”

　　两个人一样高，本就谁也不占优势，顾星维又怕痛，这一膝盖用了全力，疼得“嘶”一声，霎时往后退一步，但抓着裴极肩膀的那只手却迟迟不松，“你去哪？”

　　裴极死死盯着他：“滚。”

　　顾星维又加重力度：“说你去哪。”

　　裴极紧紧蹙着眉，似是耐心用尽了，抓住顾星维的手腕用力往下扯，明知道顾星维不耐痛，指关节还故意渐渐加力，越钳越紧。

　　忍耐力到极限了，顾星维“嘶”一声，失力松开了他。

　　裴极趁机甩开他，扫一眼电梯上方的楼层显示1，脚尖一转，冲向右边的安全通道。

　　顾星维迅速伸手拽住他的后衣领，谁料裴极反应比他还敏捷，故意往后退两步，两个人位置互换的瞬间，手起刀落朝他胳膊关节重重一击。

　　顾星维又“嘶”一声，再次松手。

　　裴极倏地转身冲向左边的通道口，摸到白色门闸，顺手按下，推门蹿进。

　　顾星维跟到门前，步子停了。

　　裴极挣扎期间，看着有两把刷子，其实骨骼“咯咯”响了两次。

　　尤其给他胳膊关节那一下子，担心裴极会直接脱臼，这才撒的手。

　　他抬起手看一眼被裴极抓红的手腕，又瞧一眼裴极身影消失的地方，抬眸看向人群中的秦永言。

　　他一步一步朝前走，小蔡突然过来：“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撂挑子跑了。”

　　顾星维将她扒拉到一边，几步走到秦永言面前。

　　秦永言眨着眼睛，递过来一瓶水。

　　顾星维不接，“你和裴极关系很好？”

　　秦永言一怔，然后说：“我俩是高中同学。”

　　顾星维抬手接水，拧着瓶盖，眼神尽是打量：“高中同学？哪所高中？同一个班吗？”

　　秦永言说了个国内知名艺术高中的名字。

　　数一数二的学校了，没想到裴极读的是这所，顾星维挑眉：“你挺厉害啊。”

　　秦永言从他语气里察觉到了异样，无奈道：“你想的也太多了，照你这么乱想，整个况野都是你情敌。”

　　顾星维动作一顿，眼神亮了：“他跟你提过我？”

　　秦永言：“……”

　　他不想打破顾星维的期望，但裴极就是这么没人情味，“没有，我猜的。”

　　顾星维眸色暗淡了，低睫将刚拧开的矿水拧好，放到桌上，语气闷闷地说：“现在裴极走了，下一场怎么说？”

　　秦永言说：“他只是临时过来看看，况野安排风格相同的指导师过来指导你。”

　　顾星维要死不活的抬起眼：“所以他后面都不来了？”

　　“嗯……”秦永言说：“他还有其他事要忙。”

　　顾星维沉默片刻，不咸不淡地说：“我第一次来瑞士，没别的熟人，裴极这几天挺忙的，没空带我逛，你替他尽一下地主之谊，带我溜达溜达怎么样？”

　　秦永言一想裴极在忙他的摄影展会，四舍五入也是因为他的事才抽不开身，而且他真的很好奇顾星维是怎么和裴极扯上关系的，立刻答应：“必须可以啊。”

　　中午剧组准备的午饭，顾星维和秦永言就随便对付了两口，因为秦永言说带顾星维去一家很知名的中餐厅。

　　一上车，秦永言打开车载音响，选了首《Night in Paris》，二人在一阵儿醒神的音乐，火速出发。

　　顾星维胳膊肘随意搭在车窗沿上，问：“裴极这两天在忙什么？”

　　“他……”话到嘴边，秦永言想起罗冰真教给他的应对话术，照搬反问：“他没跟你说吗？”

　　顾星维用指关节捻一下眉梢，秦永言明明看着不像是心思多的人，怎么还会套话？

　　他想说实说，又担心秦永言拿他当无关紧要的人对待，不然也不会主动问这个问题。

　　突然他想到裴极那天在梳理的摄影作品，张口就来，“说是在忙摄影作品，不知道真的假的。”

　　原来裴极私下真和顾星维有联系，秦永言也不去想那些死板的话术了，放心地打开了话匣子：“我要开摄影展了，他是策展……策展部门的陈列员之一。”

　　顾星维听出裴极不是为了躲他才回瑞士的，心情瞬间好了，看着窗外略过的一帧帧景色，笑着说：“我也想去凑凑热闹，什么时候开展？要抢票吗？”

　　“家居广告拍摄结束。”秦永言说：“抢什么票，你真愿意去，我让人提前给你留一张。”

　　顾星维说：“后半年我有巡演演唱会，你要是想去听，我也给你留张票。”

　　“行啊，我还挺喜欢听你的歌的。”

　　“到时候你看哪天空，提前给我发消息，我让人给你留着。”

　　车辆不紧不慢行驶着，顾星维各种问题一个接一个抛来。

　　从秦永言怎么和裴极认识的到两个人怎么来的况野，一会儿委婉一会儿直接，如果不是秦永言提前做好了应对准备，早就被问懵了。

　　一通你问我答后，秦永言趁着开车间隙看他，“你的歌里有没有给裴极写的？”

　　顾星维眨巴着眼睛问：“他问过这事吗？”

　　看他挺期待的，秦永言一下子哑了，真不该问，不知道咋接了。

　　顾星维提醒：“有吗？”

　　秦永言干巴巴地摇了摇头。

　　顾星维眼神又暗了，扭过脸看向了窗外。

　　车内只剩下音乐声，秦永言不想这么沉寂着，清清嗓子，“你跟裴极怎么认识的？”

　　顾星维又转过脸来，表情还是死气沉沉的。

　　秦永言好奇道：“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比裴极小两三岁呢，跟他也不是一所大学，你们怎么认识的？”

　　顾星维随口胡诌：“朋友介绍。”

　　秦永言更好奇了，裴极没几个朋友，他都听过，“哪个？”

　　顾星维说：“乔源。”

　　“哦？哦。”秦永言想起来了，“他啊。”

　　顾星维问：“见过？”

　　秦永言说：“听过。”

　　顾星维挑起了眉：“裴极跟你提过他？”

　　“提？”秦永言没听出他语气突然沉了，自顾自地说：“你想太多了，这闷葫芦从不跟别人聊自己的事，我是看过他以前的作品，发现合作的导演都是乔源，好奇去问了真姐，才知道他俩是老搭档。”

　　顾星维问：“罗冰真？”

　　秦永言终于听出了他语气里不对劲，实在受不了这时好时坏的情绪了：“顾星维，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我他妈跟不上你的节奏。而且你都认识乔源，用不着连他的醋都吃吧？”

　　顾星维淡淡笑一下：“得了，开玩笑。”

　　秦永言呼了口气，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情绪起伏够乱了，居然还有比他还乱的。

　　过了一会儿，顾星维语气缓和了很多，问：“裴极和乔源是搭档这事，你是听罗冰真说的？”

　　秦永言知道他是故意的，不想再承受他的阴晴不定了，好好开车，不理他。

　　顾星维笑了，这次像是发自内心的笑，“这事你怎么不问裴极，反而去问罗冰真？”

　　秦永言烦了，全然忘了经纪人的嘱咐，“她知道裴极所有的事。”

　　顾星维倏地转脸过来。

　　秦永言猜到他下句话就是他俩是什么关系，在他开口之前，连忙说：“这个你真不能误会，真姐以前是裴极他妈的经纪人。”

　　没想到顾星维反应更大了，手肘从车窗沿边滑了下来，“裴极他妈是谁？”

　　“罗娜啊。”秦永言没好气道：“你不知道？”

　　顾星维一惊。

　　罗冰真带过的都是大佬，罗娜，是建筑界数一数二的设计师。

　　而他了解的裴极，是个孤儿。

　　现在告诉他裴极的母亲是罗娜……

　　他的大脑神经都要紊乱了：“你没开玩笑？”

　　“这事怎么能开玩笑？”秦永言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话多了，有理有据地反驳：“高一的时候我和裴极打架，班主任让叫家长，罗老师还去过我们学校呢，我亲眼见过的。”

　　顾星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