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知秋》公羊四夕

2、两千迪拉姆

　　已经连续醒来三天，还是2014年，冬日还存着侥幸心理，而郭怡已经急了。

　　“我又帮你打了简历，明天休息，我陪你一起去商场投简历！”

　　郭怡递过来一沓简历，是郭怡悄悄在店里打的，在外面黑白打印便宜的也要一迪一张，郭怡直接打了12份彩色的，24张纸。

　　冬日只能说好。

　　没有事故，圣诞夜喝了个酒就回到了2014年，冬日更觉得这是个过于真实的梦，可惜，这好像是真的。

　　冬日接到过一个面试电话，约了后天星期一面试，其余的还没有反应，冬日其实想过，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是否要继续销售的行业。

　　直到和郭怡一起去楼下超市买东西，下意识想刷Apple Pay，说了个“Card,please”，收银员在准备刷卡机，郭怡连忙说：“No No No ,sorry ,I’ll pay by cash.”

　　在菲律宾收银员一个疑惑的眼神里，冬日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仅没有任何资本，连银行卡都还没有！

　　曾经的冬日交了一万多中介费，又等了两个月签证才从国内飞到迪拜，招聘上高大上的工作，在应届毕业生眼中看着不错的包吃包住包签证六千人民币的起点待遇里，其实就是在德拉老城的巷子里一家老旧窄小的服装店，还生意惨淡。第三个月就不再包吃，开始拖欠工资，然后破产，幸好，公司是破产，如果是自己离职，还会被加个禁令。

　　工资低，银行卡的到账流水只是为了应付劳工部，卡实际上是在公司手里，每月薪水是直接给的现金。

　　路上，郭怡就冬日那自信又自然的“Card please”进行了嘲笑。郭怡肯定是有银行卡的，笑得是冬日付款的姿态不要太足。

　　郭怡和秋雪都是冬日的学姐，在学校就认识，比冬日先来一年多，冬日刚到迪拜时几人还见过两次，等再见，就是冬日被拖欠工资还失业的时候了。两人事后都问为什么不接受免税店的offer，冬日只能无奈：谁叫他中文招聘书上写得那么牛逼哄哄的呢？

　　回到家，冬日就借郭怡的电脑在淘宝上交了一千保证金把网店开通了，曾经冬日也开过，代购奶粉咖啡和藏红花，做得挺好，不久就到了两颗钻，可惜后面觉得太累了（主要是嫌收入不高），加上淘宝开始要各种审核资质认证就给关了。

　　说做就做，马上到附近的Life药店拍奶粉照片，娴熟的拍上下正反面，特写日期，App一键水印，上架，编辑详情。

　　晚上，就给郭怡、秋雪还有国内的一些比较要好的同学发了自己淘宝店的链接。

　　“宝贝儿们，这是我的淘宝店，麻烦浏览一两分钟后，选择任何一个产品！一个产品！拍六罐，谢谢各位了，下单后马上我会把钱转回各位账户，爱你们。”

　　不一会儿，微信收到各种回复。

　　“？”
　　郭怡噔噔噔趿着拖鞋冲过来：“淘宝店？你开的？什么时候开的？厉害了！怎么才六个东西？都是奶粉？0销量诶？你怎么发货啊？这边怎么寄东西回国啊？”

　　郭怡一边点开看一边发出各种疑问，郭怡来这边一年多了，都还不知道这边怎么寄东西，报刊上面都是什么门对门海运清关的广告。

　　“嗯，我刚开的，明后天会上架更多东西，暂时糊糊口，等你拍了就不是销量0了，这边有post office和空运。”冬日在和赵之秋的聊天框里删删减减，最后把两个“们”字删了，狠狠地点了下发送。

　　“我地址怎么填？你不会真的要给我发奶粉吧？”

　　“随便一个国内的地址都可以，我不会真给你发东西的，快递类别选其他，随便输入个号码，连空箱子都不用发，只要你别投诉我。”

　　郭怡惊愕，一副打开了新世界的模样。

　　一切都是之前吃的苦啊，冬日竟然开始有点自我感动。

　　可惜，冬日很快紧急叫停了拍单，还让人改拍三罐，因为，人民币不够了……现在淘宝还没有出提前支取款项的功能，为了让订单更显得真实，冬日会让拍单的同学一周之后再确认收货，不确认收货就收不到钱，相当于冬日的钱要冻在里面一周，算了，还是三天吧……冬日简直要流下贫穷的泪水了。

　　最终，郭怡和秋雪拍了单让冬日不用这么快转回给她们，除此之外，收获了七个订单。

　　其中一个是赵知秋的。

　　冬日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撞了墙又滚回来，两手打字飞快。

　　“我拍好了。”
　　“怎么想着开淘宝店呢？”

　　“要吃饭呢，工作还没确定，先创业做做代购。”
　　“好穷哦。”
　　冬日挑了一个好看又可爱的哭哭表情。

　　前面还有赵知秋询问怎么拍的聊天记录，都是一问一答，但冬日YD的笑容果然引起了郭怡的注意，凑了过来：

　　“你在和谁聊天啊，这么开心？”

　　冬日切换到另外一个聊天窗口回复朋友关于拍单的问题：“在让朋友帮我拍单呢。”

　　郭怡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哇，你二十六键打字这么快？前几天不是还在用九键吗？”

　　冬日表情一愣但是动作没停，自然道：“这多容易，你打两天也可以的。”

　　郭怡盯着冬日：“小妮子，你这两天不对劲啊！”

　　冬日抱着手机侧过身：“哼，你才不对劲，昨天下班了过了那么久才回家，你最近是不是有人约啊？”

　　郭怡捂着嘴拍了一下冬日，正想扑上去摸冬日痒痒，门被规律地敲了三下。

　　“我找一下冬日。”

　　是赵知秋的声音。

　　冬日连忙爬起来，用手梳了梳躺乱了的刘海儿。

　　门打开，是穿着睡衣的赵知秋，素净着脸，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冬日，冬日可不像以前不敢和赵知秋对视，也直勾勾盯回去，不到两秒，赵知秋侧过脸，看客厅里秋雪在就问冬日：“要不到我房间？”

　　冬日跟着进了赵知秋的房间，一进门就是熟悉的香味，是赵知秋用过很长时间的Molton Brown配套的沐浴露和润肤乳味道。

　　曾经和赵知秋交往很久后，随手搜了一下牌子，被价格吓到了，虽然在现在看来并不是特别贵，但当时包括后面经济稳定了，冬日也一直用的超市买的沐浴露，后面独宠both and body works也建立在它有时三折后只需要二十五迪甚至十九迪的基础上。

　　两人只是站在门后，赵知秋拿出捏在手里的钱：“我知道你现在情况特殊，才到国外遇到这种事儿都挺难的，你别想太多，这两千迪拉姆你先拿着，我非常支持你创业，等你稳定了再给我就行。”

　　因为冬日一直没说话，赵知秋像是怕伤了冬日的自尊心，贴心地让人想落泪。

　　而冬日确实湿了眼眶，曾经，赵知秋也委婉问过冬日需不需要经济帮助，可惜冬日没有回应，不久后还搬走了，之后的一年也只在商场偶尔碰到过几次。这次，因为冬日主动说了穷，还拿着钱敲门。

　　冬日会叫穷，是因为本质里面就觉得自己不是，可以以此取乐，而曾经，敏感得不想欠了别人一分一毫，包括对郭怡。

　　冬日接过：“谢谢。”

　　“你别哭啊。人都有难处，我在墨尔本读书的时候也是啊，钱丢了也不敢打电话给爸妈。在外面，同胞互相帮助嘛，别哭。”

　　冬日也没想到自己会哭，泪珠子掉个不停。

　　自己后来怎么会把这么美好的赵知秋搞丢？

　　赵知秋手忙脚乱的去拿纸巾，回来了也只是拍着冬日的肩膀安慰。

　　等冬日止住泪，还让冬日安心住着，不用担心房租，加油找工作。

　　冬日确定脸上没异样了才回到房间，郭怡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接着玩手机，冬日躺到床上，抱着手机点开和赵知秋的聊天框，下意识往上翻着，翻到那条删了两个“们”的信息，突然有些羞耻，有些无地自容。

　　自己好像过于松弛，是不是显得态度不真诚，说话太油腔滑调了？

　　把两张五百和一张一千仔仔细细在钱包里单独放好，另外一层还有冬日仅剩的一千多迪，这个钱包冬日还记得是自己在国内步行街上买来的，冬日现在觉得怎么看怎么丑，但又怎么看怎么高兴。

　　如果明天睁开眼还在这里，我……

　　好像需要想的事儿还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