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找了替身》望别

3、第 3 章

　　周顾成功转移了话题，曲误弦脸色稍稍回暖，但依旧不太好看——任谁和情敌重名，心情都不会太美妙。

　　为了哄曲误弦，周顾也是拼了命了。他转头和沈樵说：“阮院长和令尊令堂若是都还活着，定有共同的话题说，毕竟他们连给孩子取名竟都如此相似。”

　　——几位逝者的事，活着的人还是别操心得好。

　　听了周顾的话，曲误弦直接笑了出来，他的脸色在瞬间便由阴转晴，快得仿佛刚刚的愁眉苦脸都是周顾的错觉。

　　但沈樵的脸色却不那么明媚了——他从未想到周顾会这样不顾情面。

　　在他的记忆里，周顾做事稳重而周全，会顾及所有人的面子，优雅风趣又温和有礼，可以说是“贵族子弟”的标杆。

　　这样的周顾怎么会这么下他的面子呢？难道周顾真的不爱他了吗？

　　沈樵不信，也不想相信。

　　周顾当初那么爱他，现在怎么会不爱他了呢？他找个解闷的替身不但和自己样貌像、身材像，就连名字都要和自己的一样，怎么会放下他了呢？

　　一定是……对，周顾就是在报复他，报复他当初离开，报复他离开的七年。

　　一定是这样！

　　没关系，这不恰恰表明了周顾对他的在乎吗？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呀，哪怕主角受对主角攻再冷漠残忍，主角攻最后依旧会原谅主角攻。

　　周顾也一样。在他们的故事里，周顾从来都是那个在原地等他的人，不论他多么的任性，周顾永远都会包容他。

　　他只是、只是需要发泄而已……

　　沈樵慢慢放开握紧的拳头，脸上重新扬起完美无瑕的笑容：“是我的不是，瞧我这张嘴，一张口就说错话，惹得小弦生气了，该罚。”

　　说着，他倒了满杯的啤酒，就要满饮请罪。

　　沈樵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周顾自小接受精英教育，却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傲慢，反而为人宽容大度温和有礼，也因此他喜欢和爽朗大方、胸襟豁达的人交朋友。

　　他有错就认，在周顾那里就是加分项。反而曲误弦为一句话斤斤计较，这向来是周顾最看不起的人。

　　周顾迟早会发现他的好，迟早会明白曲误弦不适合他。

　　他有的是时间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沈樵的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他故意放慢了动作，看起来十分优雅。但优雅不是目的，让周顾心疼从而拦下他才是目的。这样，谁在周顾的心里分量更重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果不其然，周顾开口了：“等等。”

　　沈樵嘴角的笑容彻底绽放——他就知道，周顾放不下他。

　　在曲误弦瞬间变得冰冷的目光的注视下，周顾眼睛都不眨地开了一瓶啤酒递给沈樵：“既然是道歉，一杯怎么够。”

　　沈樵：“？？？”啥？

　　沈樵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神展开，他一时间愣在那里，看着周顾推过来的啤酒，愣愣地反应不过来。

　　周顾温柔地轻笑，语调慵懒得仿佛在和情人低喃，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没那么好听了：“一瓶都不敢喝，这就是你的诚意？当初在美国，你和菲利普在一起也可没少喝啊。现在这点和那时候的比起来，小巫见大巫吧。”

　　这句话着实不客气，但沈樵听到这句话，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

　　原来如此，周顾是吃醋了啊……周顾的醋劲还是这么大，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还能拎出来醋一醋。

　　沈樵心里舒服了，便爽快地拿起酒瓶对瓶吹，没一会便喝完了一瓶酒。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目光迷离地说道：“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走到门口的时候，沈樵回头瞧着周顾，一双眼亮得像星辰：“周顾，我有点晕，可能是刚才喝急了。你能送我去洗手间吗？”

　　这个样子的沈樵真的很好看，一身禁欲装扮的英俊青年露出迷蒙的神情来，实在是让人热情膨胀。

　　曲误弦“蹭”的一下站起来，他咬牙切齿地说：“沈哥，我送你去吧，这里我熟。”

　　沈樵皱起了眉，他睁大眼看着周顾，向周顾表达着他的不满。但奈何周大总裁今日惧内，在爱人充满杀意的眼神中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离开。

　　曲误弦在沈樵身后进入的洗手间，在关上门的刹那，他顺手把“维修中，禁止入内”的牌子放好。

　　在洗手间内站定的沈樵早没了刚刚迷蒙的神态，整个人清醒的不得了：“小弦，我是真的没想到，周顾居然是你的男朋友。”

　　曲误弦也没了周顾面前疯狂变脸的青涩，他面容沉稳冷静，活像变了一个人：“有没有想到你自己心里清楚，别在这又当又立做一朵遗世独立的白莲花，没人看。”

　　沈樵好似没有生气，但语气不再温和：“你也看见了，周顾心里有我。哪怕七年未见，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我。你知道当年我们怎么相处的吗？那时候周顾热情似火，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哪像他对你，连点热情都没有。”

　　曲误弦丝毫不肯示弱：“你也说了，那是以前。还有，顾哥有多热情，我心里清楚。顾哥在床上的时候热情得我都受不了，一遍遍地和他说我受不了了不要了他也不听，非得做到天亮。”

　　看着沈樵瞬间瞪大的双眼，曲误弦满脸挑衅：“顾哥……没碰过你吧。”

　　这句话简直正中红心。

　　沈樵从始至终最遗憾的，莫过于他和周顾竟然从未有过更深一步的交流。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他和周顾相处了七年的时光，但情侣间最为亲密的活动，他们竟未曾享受。

　　******

　　高中的时候，沈樵一心想考个好成绩证明自己，所有精力都放在学习上，再加上那时他不知道周顾的身份，见周顾从不拼命学习，只当对方是个家里有点钱的纨绔子弟，哪里肯和周顾有进一步的行为？别说亲密了，就连男朋友的身份沈樵都吝啬。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沈樵知道了周顾的父亲是周炜。

　　周炜是谁？那是榕城白手起家的一代传奇，沈樵从小就知道他的传奇。知道自己傍上了他的儿子，沈樵都快兴奋疯了。从那以后，他才对周顾有了好脸色。

　　但他看着周顾从不拼命学习的样子，不免私心里觉得周顾不过如此，自己将来一定能上个好大学，周顾却只是个靠自家老子的纨绔子弟——这样的周顾怎么配得上他？

　　后来沈樵高考的成绩出来，他自觉考得不错，成绩出来却只够勉强上个普通一本。向来心高气傲的沈樵不甘心，他在是否复读之间纠结时，周顾却带来了肯带他出国留学的消息。

　　出国留学的消息成了一个重重的砝码，让他答应和周顾交往。

　　沈樵以为到了美国之后他会有新的人生，谁知道最后的结果竟然那样事与愿违——学校很好，可惜沈樵跟不上学习进度。

　　周炜在创下自己的基业后虽然在大力扶持家乡，但落后的教育不是一时半会能赶上的。那时候榕城的有钱人还是少，高中也不会特意花大笔的钱请外教。再加上沈樵的家境不好，根本没钱去补课班，因此沈樵的英语成绩很是一般。笔试还好，听力就差一点了，更何况是高考不考的口语？

　　这一系列的情况导致刚到美国的沈樵根本听不懂别人在说什么，他自己说的话别人也听不懂。

　　他自己连和别人沟通都做不到，周顾却能凭借一口流利的英文在同学间长袖善舞。面对这个事实，沈樵再一次感到自卑。

　　紧接着，没钱这个事实又出现在眼前。

　　到了美国沈樵才知道，他和周顾是没钱的。

　　周顾初中的时候周炜知道了他的性向。那时候双精/子胚/胎技术没有成熟，国内同性婚姻法也没有发布，因此周炜虽然愿意尊重周顾的性向，但内心里还是希望周顾正常的娶妻生子，他对沈樵的态度怎么可能好？

　　周炜得知周顾要带沈樵一起出国留学后，给了周顾两个选择。一是彻底忘掉沈樵，在周炜的羽翼下去英国留学，顺顺当当地过日子。

　　另一条，是用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换取沈樵的录取通知书。

　　周顾选择了第二条。

　　最开始，沈樵还是感动的——瞧，这个锦绣堆里的大少爷为了和他一起上学，甘愿去过苦日子。感动之外，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得意。

　　但时间长了，感动被失意怨怼取代，唯有周顾肯为了他放弃优渥生活的得意还在，因此他对周顾越发轻视。

　　他既感激周顾给了他出国留学的平台，又恨他带他来了异国他乡让他如此无力，再加上面对周顾总有一种主动权在手的高高在上，越发不肯轻易把自己交出去——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周顾得不到他，才会一直想方设法对他好。若轻易得到了，便不会再珍惜自己。到时候他怎么办呢？语言不通，成绩不好，连能否顺利毕业都困难。莫非要他灰溜溜的回国？沈樵丢不起那人。

　　所有的负面情绪最后沈樵都给了周顾，因为他以为周顾永远不会离开。

　　确实，最后提出离开的人是他。

　　所以，周顾没有忘了他。
　　所以，周顾忘不了他。

　　所以，哪怕周顾和别人上/床了又能怎么样呢？三十岁的人了，总有生理欲望的，他不是也和别人睡过？那又怎能要求周顾为他守身如玉呢？

　　周顾有没有别人，他沈樵不在乎，只要最后周顾只有他就够了。

　　沈樵咬着牙，硬是装出了一脸平静：“那又怎么样？七年周顾都没舍得碰我一根手指头，这恰恰说明他对我的在乎。你知道吗，周顾很保守，一直拒绝婚前性行为。”

　　其实周顾并没有那样保守，但沈樵不想这么输给曲误弦。于是他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说：“周顾和你在一起几天就上/床了吧？他把你当成什么玩意，不用我多说了吧。”

　　沈樵张张嘴，却没有声音传出，但曲误弦能看懂他的口型：炮/友。

　　那一瞬间，曲误弦只觉得自己都要炸掉了。周顾是对他最好的人，在他心里周顾比他的前途事业甚至自己都要重要得多。他怎么能容忍沈樵这样侮辱周顾？

　　周顾那样好的人，怎么会找炮/友呢？
　　周顾明明是再温柔不过的人，沈樵怎么能这么污蔑他？

　　这个词是对曲误弦的侮辱，也是对周顾的侮辱。

　　沈樵根本配不上周顾。

　　曲误弦突然靠近沈樵，一把抓住沈樵的领口，在沈樵变得惊恐的表情下狠狠地说：“我不管你为了什么回来，但我告诉你，顾哥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你要是敢碰我的东西，手都给你剁了。”

　　曲误弦伸出手拍了拍沈樵的脸：“你老老实实地待着，小爷就当你不存在。你要是非得来我面前找存在感，那你就试试。”

　　说着，曲误弦放开沈樵，温柔地扶住站立不稳的沈樵，还顺手帮沈樵整理了一下衣襟：“你大可以告诉顾哥我是怎么威胁你的，你又是多么的委屈——你看他会不会信。”

　　曲误弦说完就走，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回头，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对着魂不守舍的沈樵说道：“沈樵，承认吧，你在害怕。你和顾哥在一起七年又怎样？你们分开了也有七年了。”

　　“而我呢？我和顾哥认识也有五年了，却从未分开过。这五年里，我打发过顾哥不止一个前男友，说到底，你和他们没有区别——你们都是过去式。”

　　“反而我才是不同的。在我之前，在你之后，顾哥的男朋友们没有一个能和他交往三个月以上，我却在他身边跟了他五年。你说我们两个在顾哥的心里究竟谁才是不同的？”

　　曲误弦用一种胜券在握的姿态离开了，好像一起带走了沈樵的骄傲。

　　是的，沈樵是不同的，曲误弦却也是不同的。

　　沈樵是第一个，却是过去时；曲误弦是第很多个，却是现在时。

　　沈樵在见到曲误弦的时候，一直觉得周顾是不会爱上曲误弦的，因为曲误弦恣意、嚣张、傲慢、跋扈——任一特征都不会是周顾会喜欢的人，所以沈樵一遍遍告诉自己：周顾不会爱曲误弦。

　　但他忘了问自己：为什么一个不爱的人，周顾会留在身边五年？

　　他不想相信，却不得不承认，曲误弦对周顾来说，不同又重要。

　　沈樵狠狠地锤了墙，带着些许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