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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短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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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床上稍稍多待了一会。
邬霜并未再拖沓,掀开毛毯准备起床洗漱。
自大学进入警校起,她就不习惯多睡,早养成了刻入骨髓的生物钟。
邬霜踏上拖鞋走到书桌旁,睨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雨夜压抑,已经快六点,竟然丝毫没有天明的意思。
她接收下载群里的新文件,点开后脑袋却一片混沌,没有一星半点的思绪,索性拿了条睡裙钻进浴。
水汽氤氲,模糊了镜面。
镜中女人属于那种偏向于病态的瘦,模样也算不得精致,细长柔软的头发贴在脸颊,黑眼圈像两团沉甸甸的乌云。
脸上没有多余瑕疵,却也不见得有血色,惨白得有些吓人,算不得标准意义上的美。
卧室依旧没有开灯,邬霜赤脚走到书桌旁,木质地板上遗下浅浅足迹。稍稍整理一番,她任由湿法贴在后背。
挪开电脑椅后,屏幕右下角的图标来回闪烁,提醒她查看最新邮件。
邬霜随手点开文件,侧身伸手够过身旁充电的手机,几分钟前收到了两条未读短信。
隋蔷:[霜霜,你醒了就回个电话。]
隋蔷:[邬医生的事情,好像又出现新线索了。]
邬医生。
发丝上的水珠浸湿了后背一大片,邬霜看见这三个字指尖颤了颤。
她使劲捏了捏掌心,赶紧拨通了隋蔷的电话。
没人接听。
怎么会没人接听?
邬霜很快开始烦躁,湿透的后背生起一股凉意。心口方才燃起的热度,与后背的凉意摩拳擦掌,让她进退两难,胸闷到难以呼吸。
她又拨了通电话出去。
依旧无人接听。
邬霜慌乱地扯开靠近抽屉,摸索一番,从最里边翻出一盒尘封许久的南京。她的指尖在烟盒上轻轻地敲了几下,迟疑了几秒后,随即取出一支,滤在嘴里。
“咳咳……”
她被第一口醇厚浓郁的烟呛得咳嗽,尼古丁麻痹神经的感觉陌生又熟悉。
邬霜捏着手机,又狠狠地吸了两口。
她不是那种充满耐心的人,稍微等久一点,就会表现出不耐烦。
灼热烟头升起徐徐轻烟,邬霜盯着指尖炙红星点出神。
她掐断拨号,又拨了过去。
“喂,霜霜。你醒了吗?我刚刚才到宿舍,正在洗澡呢……”电话那头传来隋蔷的声音,夹杂着水流声,“你这催命连环call吓我一跳,还以为队里又有什么急事儿呢!”
邬霜在空糖盒里掸掸烟灰,打断了她的话,“说正事。嘉望那件事有什么进展?你又查到了什么?”
“霜霜,我先问你一个问题。”电话那边的水流声停了。
听筒似乎能传过彼此的呼吸,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重不已。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邬霜的情绪不太好。
“所以,邬医生的死亡申请,你提交了吗?”电话里传来隋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邬霜停顿了几秒,像思考,像挣扎,最后掐掉了那半支烟,缓缓坐直了身。
“我为什么要提交这种申请?”她反问,语气里满是排斥。
“根据《民事诉讼法》第167条规定:公民下落不明四年,利害关系人可以申请宣布其死亡。邬警官,我相信这一点,你不会不清楚吧?”
隋蔷不想看着她再自欺欺人下去。
“证据呢,下落不明就得死亡判定?人丢了他妈的不应该去找吗?”邬霜麻木地翻阅着文件,冷叱道。
隋蔷知道邬霜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得了,也劝不了。
隋蔷跟邬霜共事两年多了,两人算得上能谈心交腹的朋友。但每每与她谈及这件事,都会闹得不欢而散。
隋蔷的年纪也不大,在警校主修刑侦这一块。她父母也是从事相关工作的,稍稍打点了一下关系,毕业后直接分配到宜川刑侦支队,这一待就是三四年。
邬霜就不一样。
她之前在隔壁市的110指挥中心,按理说属于公安文职这一类的,却在16年年初借调到了宜川市。
按理说,小姑娘这专业能力肯定对付不上,上边儿的领导却把她分配到了刑侦支队。
邬霜刚进队,就引起不少风言风语。
其实无论在哪儿,天降这么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那都会引人注目的。
更何况是刑侦队这种男人窝。
一时之间,传闻四起,刑侦队调来了朵高冷警花。
在绝大数人都还在质疑邬霜的能力时,或者揣测这姑娘的强硬背景时,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不知道被谁传了出来。
高冷小警花已经结婚了。
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小警花的未婚夫,在婚礼当天失踪了。
一时之间,队里的八卦之风又换了片天。
没有亲身经历的悲剧的人,倒是对邬霜充满了同情之意。但邬霜却跟没事人一样,一心扑在各类失踪大案里。
起初接近邬霜,隋蔷确实也带着点八卦之心,再后来的相处中,她发觉邬霜这姑娘确实有点意思。
她办事利索效率高,又很能吃苦,从不摆空降兵的架子,两人便渐渐熟络起来。
隋蔷不知道那位邬医生为人如何,但能轻而易举感受到的是:邬霜很爱他。
“阿蔷。”邬霜冷静片刻,声音颤巍巍的。
“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吧?我这人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像今天这样的话,我希望是你说的最后一次。只要还没有直接证据,还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我就不会提交死亡申请。”
“这绝对不是我安慰和麻痹自己的理由。因为我相信嘉望,他没有任何理由,抛弃我和他的父母一直不出现。”
“所以,我必须要知道真相,你能明白吗?”
邬霜的语气有些激动,手不自觉地转着无名指的婚戒。
渗人心骨的钻石没有温度。
她突然哽咽了。
或许是那个梦太过真实。
她一度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的。
“好。”隋蔷不知道还能劝说些什么。
宽慰的话毫无用处,她太了解邬霜这人,活的太清醒了。
或许,自己能够做的,就是帮她一把。
要么,就让她彻底死心吧。
邬霜停下手中的动作,声音沙哑:“你刚才说是有新线索了?”
“算是。”隋蔷扣好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你还记得邬医生最后给你发的那条短信吗?”
邬霜又沉思几秒,回答道:“当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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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九月。
是邬霜和邬嘉望的婚礼。
婚礼并没有过多的繁琐流程。
邬霜是邬家从福利院收养来的孩子,并没有其他亲戚。加之她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满打满算也只有几个亲密好友。
起初邬母并不赞同这门亲事,最后磨不过邬嘉望父子俩,只能冷着脸同意了。
婚礼当天,亲朋好友早早来到礼堂,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意外却突然出现了。
新郎一直没有出现。
可是婚礼前天,邬嘉望还兴致勃勃地跟她讨论着婚礼细节。
他将脑袋枕在她腿上,商量道:“小霜,咱们以后生两个孩子吧?最好呢,两个都是女孩,像你。”
邬霜的胳膊环着他的脑袋,手指捏捏他的耳垂,“为什么都要女儿?儿子不好吗?”
“不好,儿子要是随我,我多半得被他气死。何况我照顾女儿的经验很丰富……”
邬霜捶他:“又占我便宜。”
邬嘉望冷峻的眉眼添上几分柔情:“反正有我在,你和女儿当公主就行,我会是永远的骑士。”
可最后,骑士失约了。
婚礼一直拖到傍晚,宾客陆陆续续都走了,众人都唏嘘不已。
邬母急得直跺脚,“我都说了嘉望还没收心,他压根就不想结这个婚!现在把人逼去什么地方了都不知道!”
邬霜握着婚戒盒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晖洒满礼堂,邬父安慰她:“霜霜,你先回去休息。等这混小子回来,我好好收拾他……”
邬霜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爸爸,你觉得嘉望哥是那种会逃婚的人吗?”
邬父一怔,随即答道,“当然不是。”
“那就等他回来,您再帮我出气。”邬霜瘪了瘪嘴唇,眼角挂着抹泪花,“毕竟他耽误了我们的婚礼,一辈子可就这么一次……”
两人相互安慰。
但现实总会给人当头痛击。
邬嘉望在婚礼当天销声匿迹,自此就再没有出现过。两天后,邬家去警局报了人口失踪。
一直到11月底。
邬霜从警局那边得到消息:接到村民报案,隔壁宜川市东郊树林发现一把沾血的匕首。
警方在勘察时,又在发现匕首的不远处,找到一部无人认领的手机。经过各项排查,可以初步认定,手机的主人是邬嘉望。
令人庆幸的是,将匕首上血迹进行DNA对比,它并不属于邬嘉望。
手机被埋在了落叶丛中,机身破碎,有些腐烂。
经修复数据后,也未发现异常。
唯一的指向性线索,是邬嘉望失踪那天,曾给邬霜发送过一条短信。
短信编辑成功,发送时间为2014年9月7日9:47。
而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赶往礼堂的路上。
但,短信没有发送成功。警方推测是东郊树林信号不好,亦或许是邬嘉望曾与他人发生过争执、打斗,导致手机掉落,信息没来得及发送。
时间间隔太久,现场再找不到其他痕迹,所有的线索都被藏进了一场接着一场秋雨里。
最后只留下简短的十一个字。
[小霜,我好像看到你爸爸了。]
邬霜压根不敢细想。
婚礼当天,邬父就候在礼堂接待宾客,那嘉望看到的人究竟是谁?
唯一的可能,邬嘉望碰到她的生父了,所以他才在情急之下给她发了一条短信。
手机音筒里传来两声犬吠,是隋蔷养的那条藏獒犬。
邬霜的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继续说道:“我记得。”
“他说他见到我爸爸了。”
这句话邬霜思来复去地想了好多年。
隋蔷命令藏獒回笼子里待着,接着说:“上周我跟的那起儿童拐卖案,里面涉及到一个人。我猜测,那人可能是你的生父。”
邬霜呼吸一滞,握紧了拳头,冷声问:“他在哪儿?”
隋蔷如实告知:“市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