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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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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到了的时候,意外地碰见了一个眼熟的面孔——中午的那个师傅。
师傅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们一眼,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提高了音量:“快上车,这不让停车!”
我赶忙打开后车门,谨慎地抱起钟杏,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上后座。
她趴在我耳边小声地嘟囔:“我又不是断了腿...”
我轻轻掐了一把她的脸:“在我这,你是最重要的。”
师傅从后视镜里瞟我,阴阳怪气地嘲讽我:“还不快点?慢手慢脚的。”
我赶紧关了门,给他赔礼:“对不起啊,师傅。不过您怎么这么对我,中午您还不是这样的啊!”
他慢悠悠地怼我:“还不是因为你中午下车时说的话,酸的我啊,牙齿都要掉了...”
我没好气地回他:“那是因为我老婆在我身边!我好不容易骗来的,现在结婚了当然要炫耀一下了...”
钟杏低下了头,握住了我的手。
我适时地闭了嘴,安抚地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
师傅将我的一言一行尽收眼底,看向后视镜的目光从我身上转向了钟杏身上,语气变得温和:“小姑娘啊,你可要逮紧点这人,油嘴滑舌的,保不齐那天他就跑了。”
钟杏抬起头,没那么紧张了:“知道了师傅。他不敢的。”
看见了吧!这是我老婆,在外面都维护我!
我高兴地握紧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师傅悄咪咪地又瞟了我一眼,冲后视镜做了个口型。
耙、耳、朵。
啧,这师傅肯定是四川的,跑不了!自己都是耙耳朵还好意思说我。
我装作看不见,偏头看看钟杏。
掌心的温度交融,暖暖的。
她呼吸渐缓,不久就靠在我肩膀睡着了。
我也收了声音,看着她睡着的侧脸。
殷红的唇泛着水色,微微翕张,长睫时不时地颤动,刺眼地灯光打在她的眼皮上,她像是有些不舒服,额头向我的颈窝了拱了拱,当她的眼睫轻轻地蹭过脖颈上的皮肤上时,肌肉下意识绷紧,我将手放到她眼前,用影子给她挡光。
或许是眼前没那么刺眼了,蹙起的眉头也变的平缓。
临到了下车前,她仍在梦乡。付过钱后,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的腿弯,将她抱下了车。
向师傅到过谢后,我抱着她走回了酒店。
晚风习习,温柔地刮过我们身边,低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钟杏,嘴角绽开了微笑。
短暂的拥有也挺好。
至少在这一刻,我还能陪在你身边。
再次低头看她,却发现怀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弯着唇看我。
“什么时候醒的?”我顿了顿脚步,低头问她。
她坏笑了一声:“下车的时候。”
果然啊,这女人就是想窝在我怀里。
“你故意的。”我不安好心的颠了颠她。
她脸色大变,双臂围在了我脖子上:
“你干嘛——吓到我了!”
我没回答她,只是笑了笑。
她也没有放手,就这么挂在我身上。
双臂护着她,没有多余的手来看开门,我让她自己拿房卡开门。
她故意地在我身上乱摸一通,还不怀好意地看我:“在哪里呀?我怎么找不到?”
我耐着性子,才没把她扔下去:
“裤兜里,自己找。”
她看见了我眼底地严肃,没乱翻了,囫囵摸出了裤兜里的房卡。
她的手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我哼了一声:
“唔..别碰那里。”
她刷开房门的动作一端,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敢再看我的眼睛,声音里也带上了慌乱: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睨了她一眼,没打算放过她:
“你就是故意的。”
我一只手托住了她,另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房卡,利落地刷开了房门,疾步走进去。
“砰——”门被重重地关上。
我将她放倒在床上,极具侵略性的欺身而上,将她压在我身下。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可爱啊?”我伏在她耳边,报复地在她耳边吹气。
她没看我,将头转向一边。
在黑暗之中,我听得见她砰砰的心跳,强势地将她按回来,找准她的唇。
她双手无意识地攥住我胸前的衣服,承受并回应着我的吻,我摩挲着她的手臂。
在她意识混乱之际,我结束了这个吻,抽身离开。
她在我离开前握住了我的手,不舍地看着我。
“别走。”
她的眼睛里覆上了些许氤氲水色,在昏沉的环境里闪着亮闪闪的光芒。
我避开她灼热的目光:“我去卫生间。”
她没听出我话里的深意,拉着我的手不让我走:“不继续了吗?”
继续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我脸一黑,拉下她的手,憋着气:
“老子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她才反应过来,捂住了通红的脸。
立马倒在床上,滚成了一条蛆。听着浴室不断传来的水声,面上绯红更甚。
我推开浴室门,眼底的欲色退了大半,转头看向她。
她在触到我视线的一瞬间,就用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又在床上打滚。
矜持什么?小傻蛋。
我将她打横抱起,直往浴室走去。
“啊——我不去,你不是说你不会趁人之危吗?”她挣扎着。
我眼里带上了调侃的意味:
“给你洗脚。你脑子里想些什么?还是说,你想发生些什么?”
她不说话了也不挣扎了,看来猜对了。
轻柔地给她擦拭双脚,感到有一道目光盯着我。抬头,对上了她炙热的目光。
“钟杏,你什么时候回来?”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她和我四目相对。不言而喻,她早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不回来了。”
好狠心啊你。
“所以呢,剩下的六天,你要好好陪我。”她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安抚着我。
我拉下她的手,无比真挚地和她对视:
“那我去找你。”
她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冷笑:“你再有这样的想法,我现在立马走。”
“知道了。别走。”在她的手心了啄了一下,“这是契约。”
是我答应你的契约,也是百年之后能让我找到你的引路星。
只要我对你的爱亘古不变,我就一定能找到你。
深夜,她非要和我睡一张床,我把她拢在怀里,看着她的眼皮沉沉地闭起来,看着她的呼吸变得平缓。
我仍然没有睡意,盯着怀里已经睡着的她的侧脸。
想了许多我们过去经历的一切。
相亲后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我母亲的确诊那天。
相亲那天匆匆见过一面后只相互留了联系方式,此后再无交集。
母亲去世前还盼望着我结婚,可惜我没能让她亲眼看见她的儿媳妇给她敬茶了。
父亲去世的早,母亲一个人辛苦将我拉扯到大,我却没有好好地陪伴过她。
那时候我把工作看的比一切都重要。竟然疏忽了照顾母亲,以至于在她确诊那天都还在工作。
那天阴雨绵绵,沉闷地透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做完了一上午的工作,坐在办公室里闭目养神的时候,钟杏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捞起手机,看着陌生的“钟小姐”三个字,死活想不起来是谁,只好小心翼翼地接了电话:
“喂,您好。我是邢嘉,您是哪位?”
对方明显顿了顿:“呃,我是钟杏。上次和你相亲那个。”
相亲?时间隔的有些久,在脑海里搜索关于那次相亲的记忆,才勉强回忆起来。
“哦,您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我捏捏鼻梁骨,取下了眼镜。
钟杏开门见山的说:“我在你母亲小区前碰到了她,她看起来精神有些不是很好,险些在小区门口摔了一跤,我现在送着阿姨来到附院检查,刚才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要求亲属过来谈论后续治疗方法。您看现在有空吗?”
我愣住了,母亲平常身体蛮好的,看起来也是个很有精神的小老太太,怎么突然会生病呢?
但是对方又不像是诈骗。
我抱着怀疑的态度开车去了附院,按着电话里的指示上了楼,果然看见了钟杏。
相亲时她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了,我一眼就从人群里找到了她。
跨步走到她面前,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
“钟杏是吗?能不能先带我去看看我母亲?”
她点点头,带领我走进了一间病房。
医院压抑的氛围压得我喘不过气,脚步无比沉重,走进病房却看见了小老太太躺在病床上和隔壁的老太太唠起了家常。
我无奈地按按眉心:“妈,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老太太看见了我,跟我打了招呼之后又继续笑眯眯地和隔壁床的唠家常:
“暂时没事了,你去看看医生怎么说。唉,别管他,咱们继续聊。”
看来她是不希望我在这里了。我向隔壁床了老太太打了个招呼,走向了门外等待我的钟杏:“麻烦你了,能带我去找一下医生吗?”
她点点头,指了一个方向,示意我跟在她的身后。
办公室里我看见了女医生面容严峻地看着手里的报告,见了我们的身影后就抬起头。
“您是27床的亲属吗?”27床就是母亲的床号。
“是的,林医生。”我来之前提前了解过这位主治医生的名号。
“需不需要我出去?”钟杏回头看我。
我摇了摇头:“不是你在这里陪着我一起听吧。反正老太太现在聊的正欢。”
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医生见我们沟通好了,拿起报告单示意,我们来看。
“您母亲可能确诊的是胃癌。”她指了指单子上的阴影。
“那为什么我感觉我母亲现在精神很好呢?”我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医生扶了扶额头,有些无语的看我:
“那只是现在。发起病来的时候非常痛苦。”
“那好吧,医生,请问后续的治疗是什么时候弄呢?”我也意识到自己问出来的话不太妥当。
林医生正了正神色,面容有些严峻:
“目前来说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是做手术切除,要么是做化疗。”
我有些纳闷的看着她:“我母亲的胃癌是晚期了吗?”
医生点点头。
我思忖了片刻,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钟杏贴心地替我解了围:“林医生,我们先去想想,打扰了。”说罢,拉过我的袖子,带着我出了办公室。
沉默地坐在座椅上,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该怎么和母亲说她的情况,不知道怎么面对母亲痛苦的样子 。
钟杏拍拍我的肩头,为我提出了一个方案:
“邢嘉,你不如问问阿姨怎么看。”
我茫然地抬头与她对视:“钟杏,我不知道怎么和妈说。”
她有些紧张地伸出手,轻轻地说了句:“冒犯了。”然后在我头发上顺了几下。
我呆呆地盯着她的眼睛,时间似乎都在这时停止。
她欲盖弥彰地揉了揉红透的耳垂:
“呃,我就是,觉得这样可能会帮到你...”
虽然有些不习惯,但仍然给予了我莫大的勇气。
我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下来,清了清嗓子:“谢谢你。”
那天以后,我对她有了更为深刻的印象,更深的念头也出现在我脑海里。
她总是下班顺路来看看母亲,和母亲混的很熟,她嘴甜,长的又属于阿姨喜欢的那一挂类型。
每当只有我和母亲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总会若有若无地来提一句嘴。
在听了她念叨了百八十遍钟杏的优点时,我忍不住打断她:
“妈,我在追她了。我连她喜不喜欢我都还不知道呢!”
母亲冷不丁地冷笑:“你是怎么追的人家?人家会喜欢你冷冰冰?喜欢你只送她回家?我看你再像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抱的美人归啊!”
我看着母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沉默着。
“咚——”房门撞在了墙上。
是钟杏。
我看着她面色窘迫地走了进来,放下了手中的苹果后就转身就走。
我茫然地抓抓脑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母亲却从病床上推了我一把,飞了一记眼刀给我:
“快去追!”
我被赶鸭子上架,忙不迭地追着她的背影过去。
“钟杏!你等等我!”
她听见了我的声音也只是脚步一顿,反而加快了速度。
她穿着高跟鞋,自然跑不快。我跑了两三步就已追上了她,我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应急通道的楼梯间里。
弓下身子喘了几口气,她却又气鼓鼓地要跑下楼梯。忙不得喘气了,立马伸长臂弯将她拢在了怀里。
她在我怀里挣扎着,眼角却慢慢红了。
温热的液体打在我的臂弯上,我有些愣住了,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她便趁机逃出我的桎梏。
背着身抿掉眼角的泪水,一言不发。
我慌忙的解释:“不...不好意思,钟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正欲靠近她,她却抬头用泪眼和我对视,语气僵硬:
“邢先生,请自重。别让你的心上人误会了。”
话说得直白,我再怎么愚钝都听出来她的意思了。
看来她是吃醋了。
我看着她婆娑的泪眼,竟起了捉弄她的想法:“钟小姐,我的心上人可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吃醋。”
她下意识反驳:“谁吃醋了!我..我才没有!”
眼底笑意更甚,索性靠着墙壁上逗她:
“我可没说谁是我的心上人。”
她想要反驳我,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上渐渐有些酡红。
十一年前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慢慢浮上心头。
我敛了笑意,目光清澈的看着她:
“钟杏,我觉得你在我心中是特别的。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说到后半句,气势已经完全弱了下去
。
她瞪大了眼睛:“所以,你和江阿姨说的那个人是我?!”
我笑着看她:“不然呢。”
见她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我有些紧张:
“你对我来说是特殊的...你有没有空...来,来做我女朋友......”
什么啊!我在说些什么!
“不是,求你做我女朋友,也不是,我..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她有些纠结:“我们才认识几天...”
我下意识反驳她:“什么几天!明明是十一年!”
十一年?什么十一年,我怎么突然说这个东西?
她没仔细想我话里的东西,羞涩地点点头:
“好...好吧。”
她!这么一个可爱,温柔,贤惠,知性,淑匀人间极品,现在已经成为我女朋友啦!
我有些急促:
“女..女朋友,你可以让我抱一下吗?”
看着她含满笑意的脸,我没等她应声,就将她按到了怀里。
软香入怀,鼻腔里氤氲着她的香气,抚平我这段时间的疲惫。
她也回抱住我,任凭我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
我!邢嘉!在这里宣布!我!就是人生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