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之梦》榆轴

61、角逐（9）

　　那之后一个月，我再没有收到匠就和倪卡的消息。这个府邸被『端』与外界隔离开来，有关我的任何书信都送不出去，外界的任何东西也进不来。
　　窗台前，枫叶从外面吹进来，轻轻落在案牍上。
　　我理了理头发。
　　“乌石。”
　　“殿……能者，我在。”他歪过头看我。
　　“……”
　　“能者大人，怎么了？”
　　“外面怎么样了？”
　　“很抱歉，我暂时接受不到外面的消息，如果您需要的话——”
　　“不，不了，保护好你自己。”我沉吟一阵，吩咐他在『端』的眼线里打听点消息。
　　“是，”他眨了眨眼睛，“我很快回来，您记得吃饭。”
　　“知道了。对了，叫阿旺来。”
　　“是。”他作揖退下。
　　我再次埋头案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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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黑夜。
　　今日的天空一点星子也没有。我端来一盆水，忍痛拔下一片指甲扔进去。
　　阿旺的脚步声从很远处传来，一如既往，细碎而急促。
　　“进来。”
　　脚步声。
　　推门声。
　　衣料摩擦的声音。
　　“殿下。”以及阿旺的声音。
　　他凑上前来：“你在干嘛呢？”
　　“你看。”
　　水盆里显出一片星空的倒影，繁星似乎全落入水中。
　　但今夜没有星星。
　　“我看不懂啊，殿下。”他笑了笑。
　　“什么也没有。”我说。
　　“啊？”
　　“什么也没有，因为太多太杂了。”
　　“怎么会？”
　　“我也不清楚，大概是……命运所示。”
　　“我听不懂，殿下。”阿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白色的发丝轻轻垂下。
　　阿旺老了。这些日子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难甸曾经同我讲过，这是魔族自然回归世界树的先兆。
　　风沙沙。
　　“乌石那边怎么样？”
　　“还没回来，应该还在做指派任务。”
　　“今天有什么收获吗？”我用手搅动盆中的水，指引群星化作星线流动。
　　阿旺看得有些呆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啊……山河的能者与魔神大人开战了，听闻是为了保护老师的名字。”
　　“结果呢？”
　　“……一边倒，‘雅司’势如破竹，魔神大人尚未出手便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南边呢？”
　　“伤亡惨重，能者失踪。”
　　“……”
　　“殿下……”
　　“我知道分寸。”
　　我不能离开西北，甚至不能离开这座府邸，就连一封书信也送不到他们手上。只能待在这里应付『端』派来折磨我的跳梁小丑。
　　星线旋转，我捻住一颗明亮的星。
　　“乌石，你那边呢？”
　　阴影处遁出一只乌鸦，落在正对着我的窗台上。
　　“和阿旺差不多，不过那些饭桶也不知道更多东西了，”乌鸦歪了歪头，“您是怎么看的？”
　　“我们需要时间，祂快死了，”我笑了笑，“只是希望我的战友们能活到那个时候。”
　　倪卡……匠就……
　　夜风沙沙吹过。
　　今天的夜晚没有星星。
　　倪卡在……让我找找……在……东边？他去找匠就了？
　　匠就那边……这样黯淡的星光？他快死了吗？
　　他命数未尽，但倪卡……他不该去东边。
　　“阿旺，你去找到倪卡，带他回到自己的领地。”
　　“诶？我，我吗？”阿旺被我吓了一跳，“怎么找？”
　　“他在匠就的领地，带着那个‘锦囊’，”指甲已经重新长起来，薄薄一层覆在指尖，有些痒，“我分你一部分权能，不多，但足够你通过锦囊定位他了。”
　　“这……”
　　“怎么了？”
　　“分出力量……您是要他成为您的眷属吗？”乌石问我。
　　“有何不可。”我垂眸。
　　阿旺睁大了眼睛，瞳孔也竖起来。
　　“我，我今年已经，不能浪费你的力量。”
　　我没再说话，只是看着他。
　　“诶，好，好吧。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他挠挠头。
　　我握住他的手，感受他温暖的体温。
　　“好冷。”
　　“尽快出发，阿旺，他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了。”
　　“是！”他坚定一瞬，又犹豫起来，“那你呢？你不能离开这里，如果我走了，只剩下乌石，保护不了你怎么办？”
　　“我现在是能者，阿旺。”
　　他呆了一瞬，尴尬笑笑，最后再向我告别，趁着夜色要溜出府邸。
　　乌石静静站在窗台，似乎是睡着了。
　　“做好准备，乌石。”
　　“……”
　　“准备开战吧。”

　　风沙沙。
　　我看向天空。
　　今夜不是没有星星。
　　只是……
　　“第二任星空的能者，『端』的第十四位皇子，吾等隶属于‘雅’一队，现代表魔神『端』对第一任星空的能者难甸处以除名之刑，出府接旨！”
　　黑压压的魔族，封锁了南边的天空。
　　“出府接旨！”
　　“出府接旨！”
　　“出府接旨——”
　　希望我施加在阿旺身上的小把戏没有被他发现……
　　快走吧，找到倪卡……
　　我缓步走出内室，乌石落在我的肩膀上。
　　“尔等竖子！退下！”乌石大喝一声。
　　带头的队长从空中落下，站在高高的墙沿上，手中紧握一把长刀，脸上带着面罩，一双猩红的竖瞳微微弯起。
　　“晚上好，能者大人。”
　　“从墙上下来。”我冷声说道。
　　“呵呵……当然，”他一跃而下，“您抗旨吗？”
　　“……”
　　“二队血洗南边，总队杀穿东边，您西北也要抗旨，对吧？”他露出一副很是兴奋的眼神，“那样再好不过了。您知道的，雅司一直受魔神大人直接调度，为了掌控我们，也为了激发我们的战斗意志，祂用了些不太正当的手段……我个人是不大喜欢，可惜这种想要战斗的情绪一但上头很难压制下去，只好苦思战场，渴求一死。”
　　“……”
　　“我的话有些多了，真抱歉……请你见谅，我有些兴奋……您刚刚拒绝接旨，对吧？”
　　乌石偷偷调动信号灯召集人手，霎时间，府内所有的仆从潜藏在阴影中伺机而动。
　　“西北府邸以暗杀出名，果真如此。但我不喜欢这样的手段，还请您和我光明正大打一场，”他举起长刀，笑眯眯地看着我，“将军先行～就让我们先比一场吧。”
　　我唤出那盏灯，对着他捏了个起手式。
　　“在下雅司斜乃，”他弯起眼睛，白色的发丝随风飘扬。
　　“……子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