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辞应遗事》一迟春水

61、秋日游园莺莺燕燕3

　　当晚，绯烟宫宫门外。

　　一宫女:“温昭仪真厉害呀，三两句话就把陛下从白美人手里要过来了，今晚肯定是她侍寝了吧？”

　　另一宫女:“哪有，温昭仪用完膳说胃不舒服。把侍寝的机会，给了容淑仪啊。唉可惜了，好不容易侍寝一回。”

　　---[绯烟宫主殿]---

　　温昭仪搂着她的宫女，激动地道:“班巧，你说小柚子能不能把握住这次机会?我可是好不容易给她争取来的。”

　　般巧给温昭仪扯了扯被角，对她道:“会的吧娘娘，容淑仪听了您这么多话，应该能独当一面了。”

　　“她最好把本宫传授的经验都听进去了，那可都是本宫这么多年在皇帝那边摸爬滚打才得出来的。”

　　（“摸爬滚打”?如果是温昭仪，有可能就是字面意思哈哈。）

　　般巧刚准备吹灭灯台服侍温昭仪安寝，温昭仪拉下她道:“般巧，快把本宫晚上让你藏的栗子酥拿出来，为了骗皇帝胃不舒服，本宫晚上都没敢吃饱，本宫饿死了。”

　　般巧放下灯台，边翻出藏在提盒里的栗子酥，边对温昭仪笑道:“娘娘喜吃宵夜，入了秋胃口又上来了，肚子吃的越发滚圆了。”

　　温昭仪把身子往床边一倾，她道:“今天是例外嘛，昨晚是晚膳不好吃，前天是什么来着？在这之前，大前日就没吃呢。”

　　“也吃了，吃的是梨条。”

　　（噗哈哈哈。）

　　般巧把栗子酥奉到温昭仪面前，于是温昭仪也不去回忆前几天吃的是什么，细心品尝起来。

　　般巧提醒她道:“娘娘今晚要早些安置，明早许太医还要来给您请平安脉呢。”

　　温昭仪突然想起来，皇帝怕她生病了自己不知道，特地让许太医明日一早来绯烟宫请脉。

　　“哎呀，本宫把这茬给忘了!行吧，早点睡吧。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小柚子应该在跟皇帝……嘿嘿，最好一次就成，给本宫造个娃娃出来!”

　　次日，许太医正在给温昭仪把脉。

　　温昭仪打着呵欠慵懒地问他:“你摸了这么久了，到底诊出来什么了没？没有就赶紧向陛下复命报平安，本宫还要用早茶呢。”

　　许太医皱着眉头，又是一阵按。半晌，他回话道:“娘娘，您这几个月的月事还准吗？”

　　般巧替她的主子说道:“娘娘已经有三个月没来月事了，是有些不正常。”

　　许太医道:“那近日有无贪嘴、嗜睡这方面的症状?”

　　这让般巧很不好回答，毕竟温昭仪一直是这样的。

　　一早去皇后的未央宫请安回来后就要睡个回笼觉，中午用了午膳，又要午休，一觉睡个一两个时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食欲又一向很好。

　　温昭仪道:“许太医，你就告诉本宫，你诊出什么来了吧？”

　　她心想:本宫不过是装的病，还能假戏真做了不成?

　　谁知许太医抱拳道:“那微臣恭喜娘娘有喜了!”

　　绯烟宫主殿突然没了声响，过了半晌，般巧才道:“许太医，真的吗？娘娘有喜了?”

　　温昭仪终于反应过来，她惊道:“本宫有喜了?!”

　　许太医道:“千真万确，娘娘产龄大，臣怕诊错，还不敢妄下定论，但种种迹象都表明娘娘您的确是有了三个月身孕。”

　　般巧高兴的眼中闪光，激动的看向温昭仪，却见温昭仪像呆了似的，半天一个动作没有，还维持着将才的姿势。

　　许太医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他道:“娘娘?”

　　温昭仪木讷地坐了下来，用手扶着额头，一颗心沉了下来，她摆摆手道:“多谢许太医，般巧，拿五两银子，送许太医离开吧。”

　　“嗯好，许太医请跟我来。”般巧热情的把许太医引出了绯烟宫，温昭仪一个人仍立在坐榻边，红唇微张，曜石般的黑眸凝滞于眶中，但仍然灵动有生气。

　　般巧回来见温昭仪还站在那:“娘娘，您怎么了？”

　　温昭仪终于露出真正的紧张的神色，她急道:“般巧怎么办？本宫怎么怀上了呀？”

　　般巧道:“没问题呀，四月底那晚您侍寝的呀，娘娘又忘了吗？”

　　“不是，本宫记得这个，只是、只是怎么是本宫怀了呀？”

　　正这时，容淑仪从未央宫请安回来，急急跑到绯烟宫主殿来找温昭仪。刚进门，本想问问温昭仪太医怎么说，谁知温昭仪还要快她一步，冲到她面前扯住她的袖子急切道:“小柚子，本宫怎么办呀？”

　　容淑仪一头雾水，但看着温昭仪如此惊惧的样子，她也未免心悸起来。她结巴道:“怎、怎么了？姐姐，许太医看、看出什么不好的吗？”

　　“哎呀不是，本宫怀上了三个月的身孕!”

　　容淑仪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也不结巴了，她道:“姐姐怀上皇嗣是好事啊！臣妾替姐姐高兴!”

　　温昭仪揉了揉她的脸懊恼道:“哎哎呀呀，可是本宫从来没怀过孕啊，也没有想过要个孩子呀，这可怎么办呀？本宫没经验呀！”

　　容淑仪道:“姐姐，你不是希望绯烟宫热闹些吗？现在马上就能热闹起来了。”

　　容淑仪把她拉到榻上坐下，像个大姐姐一般安抚她道:“姐姐，不用担心的，宫里那么多娘娘都生育过，没问题的。”

　　班巧端来一碗紫米粥。这是温昭仪的早茶。

　　她道:“娘娘，别多想了，早闹着要吃早茶了吗？奴婢给您凉过了，趁着不冷不烫，赶紧用一些吧，等着陛下下早朝来娘娘宫里才用早膳的话，还有一会儿呢。”

　　紫米粥冒着热气，碗中的紫米温润可人。温昭仪却好似没了胃口，她摸了摸肚子，还感受不出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难怪肚子越发滚圆，怀了三个月还不知道，真是心大呀。）

　　她突然道:“怀孕了还能吃早茶吗？”

　　闻言容淑仪和般仪巧同时笑出声来，般巧道:“娘娘糊涂了，怀孕了和吃早茶有什么关系，您就放心吃吧！”

　　容淑仪道:“姐姐，放心吃吧！”

　　温昭仪这才放宽心，拿起汤匙舀了一匙往嘴里送。她边嚼边道:“本来想着你给本宫生个娃娃，现在倒好，本宫自己怀上了，等会儿陛下要来，本宫是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

　　容淑仪慎重考虑一番道:“臣妾觉得应该告诉的。”

　　温昭仪抬眼看着她，容淑仪本来已经把话说完了，见温昭仪还等着她开口，便“急中生智”挤出来一句:“这是大喜事。”

　　“你憋了这么久，就这一句话呀？唉得了，本宫问你，”她把嘴里的咽下去道:“你昨晚跟陛下，那个了吧？”

　　容淑仪脸马上红了，她赧然道:“嗯。”

　　“啪”一声，温昭仪猛地拍了下桌案，将容淑仪吓得一惊，她激动道:“这才对!本宫早告诉你事不过三，你前三回都没让陛下高兴，他原来再怎么喜欢你也没感觉了，这样下去，你下次侍寝要等到什么时候?”

　　般巧忙揉了揉温昭仪拍桌子的手:“娘娘注意些，别动了胎气。”

　　温昭仪不耐烦道:“才三个月，还没成型呢，哪来的什么胎气？小柚子，你说你这次能不能成？”

　　容淑仪忙摆手道:“不知道不知道，臣妾还小，不懂这些。”

　　温昭仪用手帮她把耳边的碎发捋到耳后:“你既然迈过了这道坎，自然也不能算是孩子了，做什么事该独立些，别什么都指望能躲过去。这世上有些东西注定是要砸到你头上的，管它好的坏的，接着就是了。这天这么大，你躲到哪儿去呢？”

　　（说的好有道理啊，温窈活的很通透啊!）

　　“臣妾、臣妾知道了。”

　　---[顺安王府]---

　　景林二人出游第五日，巳时三刻，终于赶回了顺安王府。

　　二人本以为冯可柔一定等不及，所以回了邓春芸府里，顺安王府应该冷冷清清了，谁知刚到宅门口，看门的下人进去报“主公和王妃回来了”，不过一会儿工夫，冯可柔竟然迎着到了前院。

　　林幺初在马上波澜不惊地看着冯可柔，虽然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确是着实佩服这位表妹了。

　　墨黑的发盘成十字髻，正中插了朵桃粉垂丝海棠，左右还带着别的珠钗。绣的银纹的对襟衫裙层层叠叠，在日光下兀自耀眼，腰间系着一圈白玉链子，长长的挂下来，随着她的步伐一起翩跹，加之手腕处的玉色琉璃叮当镯，更添了一分华贵。

　　待她冲及马前景南浔脚下殷勤抬头时，林幺初还注意到她一脸精致的妆容。粉白袭人，红唇勾魄，青眉夺心。

　　（冯可柔也是十六岁吧？容幼也十六岁……这相差也太大了！）

　　她娇嗔道：“泆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妍妍好想你！妍妍这几日一个人住在偌大的王府，晚上都觉得害怕。不过泆哥哥放心，妍妍把自己照顾的很好，把王府也打理的井井有条，你瞧，这些花草盆景，是不是和你走之前不一样了?”

　　她仍然眉目如盼仰视着景南浔，期待着他的回复。

　　但景南浔并没有回答她，哪怕一个字。

　　于是她尴尬一笑，自圆道：“都是妍妍亲手修剪的呢！”

　　（哎哟你好厉害哟！）

　　冯可柔好像终于注意到了马上还有一人，才讪讪笑道：“呀，嫂嫂经这几日风吹日晒，竟变黑了呢？妍妍那有美颜膏，过会儿就拿到嫂嫂屋里去，如果日日坚持擦的话，兴许还能养回来的。妍妍早该想到的，应该在嫂嫂临行前给了嫂嫂才好呢，只怪到没赶上嫂嫂早上出门，就此错过了。还是妍妍的错。”

　　（呵，句句把错揽到自己身上，倒是话里话外都在暗刺林溆的不是。冯可柔，你好心机啊！）

　　虽然林幺初并不是很想搭理这个表妹，但她还是出于“礼节”回了几句：“多谢表妹挂怀，不过好在南浔在途中多替我遮阳挡风，才不至于更加狼狈，否则，今日妍妍表妹怕是要认不出我这个王 妃 ，了罢?”

　　这个“王妃”说的一字一顿，显然林幺初是刻意为之。

　　她的意思是：我再怎么样，也是景南浔的王妃，你再怎么好，这偌大王府的事也无须你一个外人来插手。

　　闻言，冯可柔尴尬一笑，正不知如何反驳才不露怯，景南浔却冷冷接下去道：“若你真心疼我的王妃，就不该从我们进门便拦在马下，白白让她继续在日头下晒着。”

　　他说的平淡而有力，虽在旁人听来算不得什么重话，此刻却如一把刀子，剜在了冯可柔心口上。

　　她一怔，立刻没了动作，哑口无言。

　　景南浔微微调转方向，绕开她，骑着少冰往里去。一群人等皆随之而去，留下冯可柔和小桃在原地不知所措。

　　冯可柔目光呆滞，一动不动立了半天，吓坏了小桃。

　　她忙挥挥手想引起自家姑娘注意，她道：“姑娘?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