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向北》程吉吉

12、第一回合

　　毕建东语气冷漠并且极不耐烦的说：
　　“程安安，马上来X医院，波波病了。”
　　我听不到我姐说什么，但是可以肯定她非常着急。
　　“三十九度五。”
　　“我怎么管孩子的，你呢？你跑哪儿去了？”
　　说罢，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静点室内）
　　毕波波小脸烧的通红，蔫蔫地倚在毕建萍的怀里，我坐在旁边给他削苹果，“波波，吃了小姨削的苹果马上就会好起来的！”我做了一个大力水手吃菠菜的动作，可是波波还是一副呆呆的样子，不理我，他平时顽皮的很，像猴子附体一样，没有一刻安静的时候，整日又跑又跳，身体很壮实，小腿上面的肌肉鼓鼓的，小胳膊像一截又粗又大的藕。医生已经给他检查过了，小伙子身体抗得住，只要打个吊瓶就会好起来了。

　　远远地，我看到我姐慌慌张张、左顾右盼的朝静点室走，我挥了挥手，她连忙一路小跑跑了过来，脑门上都是湿湿的汗，粘了一缕一缕的头发，这几天，她明显的憔悴了，眼窝塌了进去，脸皮也黄黄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黄脸婆吧。

　　毕波波一看到亲妈，就来了精神，小嘴瘪了两下，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程安安心疼的抱起波波，安慰他，波波可不吃这一套，小莲藕胳膊雨点般的砸在我姐身上，小腿也在我姐身上乱蹬，那肢体语言好像是在不满意程安安对他照顾不周，害他生了病。毕建东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摆弄手机，不知道是在打游戏还是在发短信，直到毕波波哭起来，他才抬眼朝毕波波母子看了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看手机去了。

　　程安安对毕波波有些太过溺爱了，我伸手在毕波波腿上打了一下，威胁他：“你再闹，我在你脑门上敲一溜大包。信不信？”
　　他才有所收敛，他知道这黑心的小姨干得出这种事情来。
　　程安安有点心疼：“孩子生病了，你打他干嘛？”
　　所谓慈母出败儿，毕波波和我的动漫原型小朋友一比，简直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我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把毕波波也画进我的漫画，让他在某一集以有勇无谋的形象出现一下，然后被我家正义勇敢、坚强聪颖的小男主侯宝同学一举拿下，我这样对我的亲外甥是不是有点残忍了。我开始傻笑，进入了漫画的世界。

　　江城，某一天，城里的大人集体消失了，只剩下五岁以下的孩子，瞬间江城安静了下来，路面上所有车辆都停止了行驶，所有机器都停止了轰鸣，时间好像凝固了一样，定格在这一刻。孩子们开始还沉浸在玩耍中没有发觉这个惊人的变化，慢慢地他们发现没有老师教他们学习，也没有大人接他们放学回家，他们可以自己走出幼儿园的大门，他们小心翼翼的走到了街上，大街上非常安静，他们偷偷的接近马路，接近车辆，接近一切在以前都需要大人的陪同才能靠近的物体。慢慢的，他们适应了这种状况，开始好奇的接触这个没有大人存在的崭新的世界，大街上爬满了孩子，没有一个孩子哭闹，只有无尽的好奇。

　　他们学习穿衣服，吃饭，洗澡，打开家里的门，发动自己的小汽车，学会去超市里面拿食物，去商场里面拿衣服。我的小英雄侯宝是这里面的一员，他凭借着聪明乐观、勇敢顽强解决了很多生活中的问题，将一大帮小孩子团结在一起。渐渐的，他们发现时间并没有停滞，而且天空中出现了以前从没有出现的大鸟……

　　我还在胡思乱想，毕波波又哭了起来，他刚刚打好了吊针，头上包了一块儿白白的纱布，又哭又闹，小手胡乱的挥舞着，叫嚷着：
　　“我要吃香肠，我要吃香肠。”
　　台湾香肠是他的最爱。
　　毕建东抬眼看了毕波波一眼，放下手机，皱紧眉头对程安安说：
　　“你能不能别让孩子哭了！”
　　冷漠，十足的冷漠。
　　程安安连忙哄毕波波：
　　“好，好，波波乖，妈妈去给你买香肠。”
　　毕建萍站起来说：
　　“嫂子，我去买吧。”
　　程安安说：
　　“我去买，你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样的？建东，你来抱着波波吧，”
　　毕建东一脸的不耐烦：
　　“怎么我让你做点事儿，你就一定也要使唤到我呢？”
　　程安安十分委屈：
　　“我什么时候使唤你了，家里的大事小情哪件不是我操心，你管过什么？”
　　毕波波还是很识时务的，听到大人吵架，他也不敢吭声了。
　　程安安继续嘟囔：
　　“建东，我得给你爸妈打个电话，说说咱俩的事情了，你别说我没通知你！”

　　毕建东把手机放回裤袋，抱着肩膀，狠狠的说：
　　“现在知道叫爸妈了？”
　　程安安惊诧：
　　“你这话什么意思？”
　　毕建东嘴角一翘：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人一直都瞧不起我们家人，你做月子的时候，我爸我妈想来照顾你，你让来了吗？现在想起去找他们了？我告诉你，我们家就是我说了算，你找谁都没有用！”
　　毕建萍的那副神情就是严重同意他哥说的话，他们家人受过歧视。
　　程安安气得眼泪又流了下来，低下头抹眼泪：
　　“你这不是血口喷人嘛！”
　　毕波波又闹了起来，吵着要吃香肠。程安安就急急的跑出去买香肠，我瞪了毕建东一眼，他怎么变得这么凶了？程安安在前面边走边跑，压根没有注意到我跟在她的后面，我盯着她的背影，突然觉得特别堵得慌，她留着一头齐耳的短发，头发没有染，偶尔还能看到几根白发，毫无特色的T恤衫，白裤子，半跟儿的凉鞋，程安安才二十九岁啊，怎么就感觉像大妈了呢？她一门心思的往前奔，估计满脑子都是那根波波要吃的台湾香肠了，那她自己呢？我敢保证她跑了这大半天的路了，连一口水都没有喝。

　　我去买了瓶水，追上程安安。
　　“你别跑那么急了，喝口水吧。”
　　“我不渴。”
　　我把水往她胳膊里面一塞，生气道：
　　“不渴也得喝。你怎么就不考虑考虑你自己呢？波波不就是要吃一根香肠，至于这么急吗？”程安安这才听话的放慢了点脚步，喝了口水。
　　“姐，毕建东现在怎么对你跟对仇人似的？你还跟他过啊？“
　　程安安不理会我的问话，继续向前跑，我只好跟在她后面，买完了香肠她还是一直跑，我急了，拉住她，喊道：
　　“我问你话呢？”
　　程安安没好气回了我一句：
　　“离婚了波波怎么办啊？”
　　我继续跟在她后面说：
　　“那不离，你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他们骑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也许过个几年，他就会回心转意了，那女人始终是要嫁人的！”
　　我真想一拳把程安安打到外太空，她怎么能有这么软弱，这么懦弱，这么体弱多病的想法？她真的是我姐吗？
　　“妥协有什么用？你看到哪个妥协的王朝最终强大起来了？妥协只能让他们更瞧不起你，更欺辱你。”
　　程安安不置可否。
　　“为了波波，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气结。

　　程安安已经像龙卷风一样的把香肠送到了毕波波的嘴边，毕波波那刚刚还被泪水打得湿湿的圆滚滚的大眼睛转眼露出了一抹欣喜之色。小手一张，抢过了香肠。毕建东也站了起来：
　　“我还得回去开个会儿，一会儿来接你们。”他朝程安安看了一眼，那意思包括她在内。
　　程安安低下了头，表示默认。

　　真是恨铁不成钢，程安安就这么跟毕建东回家了，我气的肝颤，也没和他们打招呼，直接一扭身跑回了家里。第一回合，程安安完败。

　　这个局面不是我想看到的，但是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程安安铁了心要把自己放到被动的位置，卷入这场看不到边际的漩涡，我想拉她，不知道怎么拉，这场轰轰烈烈的正室和小三儿的斗争看来要拉开帷幕了，谁都逃不掉。

　　还是我的丁翀好，虽然他只是个小跑龙套业务员，我们的生活很拮据，可是他每天都准时回家，他娇惯我，宠爱我，不必担心他出轨，不必担心他变心，但愿这辈子他都不要有钱了，有钱人的生活没有什么好羡慕的，毕建东只是向富人迈出了一小步，就做出了这种抛弃糟糠的举动，如果是真正的富人，生活不定要多糜烂呢！这个世界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还是我的动漫世界纯净自在，我拿出铅笔，准备回归我的动漫世界。咦？我的草稿呢？我在写字台上一大堆稿件书籍中翻动，我的动漫草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