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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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慎，你怎的不回屋去等？”
谢慎还在发呆，听到陈生的声音。抬头，看到陈生拉着架子车，到了跟前。
“我在这坐一会。”谢慎起身，推开院门和陈生进去。
“棺材加急打，晚上就可以去取。只是...你想把李公公安葬在哪？”陈生把架子车放好，抹了把额头的汗问。
“我已经想好了，今晚把师傅带回来，我连夜走。”谢慎回答，他自然是知道师傅想在哪里落根的。
“走？你想去哪？要不我和你一起，有个照应。”陈生沉吟片刻说。
“不了，陈大娘眼睛不方便，你留下来好好照顾她。我一个人就行，两日后我便回来。”谢慎摇了摇头说。另外...回家的路，他想独自送师傅回去。
“也好。”陈生见状不再说，点点头。
“对了，西边那间屋子，你先安顿下来。屋子可能有点简陋，但我都打扫干净了。我去做饭，你先休息一会，晚上我们动身。”陈生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屋子，笑了笑进了厨房。
谢慎点点头，打量一圈院子。
没什么不同，平常人家的样子。看上去总共四间屋子，一间厨房，三间卧房。
陈大娘一间，陈生一间，剩下的一间住谢慎。
陈生的屋子，就是最初待的那间。
谢慎进去，把李明安的头抱好出来，这才进了陈生指的屋子。
谢慎进了屋子，扫视一圈。
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半旧的床，桌椅，还有一盆炭火。
谢慎把李明安搁在床头，这才躺下。
没有丝毫睡意。
谢慎闭上眼，想着一切如果是一场梦该多好。等醒了睁开眼，就能看到李明安坐在床头。
可惜不是。
师傅已经死了。
眼泪不自觉的滚落，谢慎只觉得茫然。
谢慎把头埋在被子里，掩盖住自己的哭声。
师傅陪了他十年，终究还是走了。
....
不知过了多久，谢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谢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到师傅教他读书，教训他性子太犟。
梦到师傅陪他过生辰，一起吃长寿面。
梦到师傅被白丞相斩首，声嘶力竭的叫他快跑。
谢慎惊醒。
看了看李明安的脸，谢慎起身。
“师傅，你再等我一会，我带你回家。”说完，谢慎出门。
院子里的车上已经放好了棺材。是陈生下午去拉回来的。谢慎看了半晌，无论是质量，做工，都无可挑剔。
转身去了陈生屋子。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陈生在给陈大娘盛粥。
见谢慎进来，陈生笑了笑。
“醒啦，我还打算叫你呢。”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座位。
“快坐下吃饭。”
谢慎点点头，坐下拿起筷子。
桌子上是几盘小菜，还有馒头。
陈生做了炒鸡蛋，青菜，还有腌的咸菜。
“吃的简陋一点，你别介意。”陈生坐下，把馒头递给谢慎。
“不会，很好了。”谢慎接过，咬了一口。
他其实没什么胃口，只是接下来的事情需要体力，他不想吃也得吃。
“小娃你多吃一点，多吃一点。”陈大娘虽然看不见，但是一个劲的让谢慎吃菜。
谢慎下意识点点头，又意识到陈大娘看不见。
又补了句“谢谢大娘。”说着，把跟前的炒鸡蛋和陈大娘跟前的青菜换了换。
“大娘你也多吃一点。”
“好好好，都吃都吃。”陈大娘笑着说。
谢慎把碗里的粥喝完，又就着青菜吃了个馒头。
“好了吗？”陈生搁下碗筷。
谢慎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不然城门关了。”陈生说。
谢慎点头，去自己屋里抱好李明安，放进棺材。
站在架子车旁等陈生。
“娘你先回去休息，碗筷我回来收拾。我和小谢还有事，晚点回来。”陈生说完，匆忙用布把剩下几个馒头包起来，跟着谢慎出了院子。
谢慎看着陈生关好院门，两人一起朝着城门走。
路上陈生想拉车，被谢慎拒绝。
到了城门口，果然李明安的尸首已经不见了。
谢慎拦住陈生跟着的脚步，说：“陈大哥你回去吧，我自个去就行。陈大娘一个人在家，你早点去照顾她。”
陈生皱眉“你一个人去？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你一个人...”
谢慎打断陈生的话。
“陈大哥，我有把握，你放心。我肯定好好的回来，我还要为师傅报仇呢。没见到师傅最后一面，这最后一程就让我来送吧。”
陈生还欲再说，见谢慎下定决心，不再多言。
从怀里掏出剩的银票和刚刚匆忙拿的馒头。
“这些你带上。”
谢慎摇了摇头，只拿了馒头。
“回去吧陈大哥，两日后我去找你。”说完，谢慎转身拉着棺材出了城门。
门口熙攘的人群散开，离棺材远远地。
“真晦气。”一人路过谢慎时低声咒骂。
谢慎抬头看她一眼，自顾自往前走。
乱葬岗离城门不远，向西二十里就到了。
是一片荒山。
不高，不抖。
天色已经黑透，偶尔有鸟叫几声和不知名动物的吼声，再无其他。
谢慎一步一步朝着那边走去，架子车的轱辘偶尔碾过什么东西，发出一两声脆响。
尽量避过一个个小土堆，谢慎边走边找。
一路上，有土堆，有枯骨，有破碎的看不出来是衣服的布块。
走了许久，谢慎看到了李明安。
孤零零的被扔在那。
谢慎笑了“师傅，终于找到你了。”
把车拉到跟前，打开棺材盖。
费力的抱起李明安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放进去。
“师傅你躺好啊，我们回家了。”谢慎重新盖好棺材拉起车，朝着李家村走。
左手不方便，谢慎把车绳斜套在胸口，这才省劲一些。
夜晚还是冷，谢慎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结了一层寒霜。
路上偶尔谢慎会提起以前，絮絮叨叨的回忆过往。
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无人回应。
走了大半夜，才赶到了李家村。
村子还是空空荡荡，路上没有一个人。
家家房门紧闭。
路过李老三家，谢慎笑了笑“师傅你看，你还记得李大伯吗？他以前还带你一起玩呢，他是个很好的人，我走的时候还给他家留了点心意，也不知道他发现了没有...”
走到了李明安家院子，谢慎推开院门。
“到家了，师傅。”
拉车进去，关好院门。
李明安家屋子是坐北朝南的构造。
扫视了一圈院子，谢慎选了北边一处。
晒得到太阳，有石榴树挡着淋不到雨。
谢慎拿右手挖地，土层冻硬，没几下指甲断裂出了血，却没挖多深。
谢慎起身找了根木条，一下一下挖。
太阳升起，谢慎不觉，只专心致志的刨土。
太阳落下，冷冷的月光洒在谢慎身上。
木板不知道断了几次，只剩短短一截。
谢慎已经蹲坐在了土坑里，一把一把朝外扔土。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起身。
扔下木棒，谢慎的手指已经伸展不开，指缝间鲜血淋漓。
抬头，火红的夕阳照在他脸上。
爬出土坑，谢慎一点一点把李明安的棺材推过来。
小心翼翼的推进土坑，谢慎才松了口气。
没有再打开棺材，只是跪在地上，把地面上的土推进土坑。
“师傅，你想让白丞相怎么死？”
“师傅，你说皇上为什么一点旧情都不念呢？”
“师傅，阿愿想吃长寿面。”
“师傅，你在天上能看到我吗？”
“师傅，你说为什么对我好的人都死了啊...”
“师傅，你要是能见到阿爹阿娘，记得告诉他们我很好，别让他们挂念。”
谢慎嘴里不停，把土坑填平。
剩下的土垒了个小土堆，谢慎把几乎被血染成红色的短木棒插在坟前。
从怀里掏出陈生给的馒头，吹了吹地上的土放在土堆前。
谢慎没再说话，只是靠着坟头沉沉睡去。
他冷，他饿。
他想见师傅，想见阿爹阿娘。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9章：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