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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从衙门里出来时,商景颜手里拿着自己的户籍,看着这小小的木牌,心情有些复杂。直到这时,他才真切的明白这个陌生的,与他格格不入的世界,是他以后要生活的世界,对这个世界来说他也是个陌生人,从前那个世界他是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商景颜这些天虽然努力表现的成熟稳重,但这也改变不了他还不满二十的事实。他自小被宠着长大,即使进入到大学校园,也跟同学相差三四岁,是大家的小弟弟,班上的团宠,除了学业上的难题,就没遇到过其他困难,他是还没出象牙塔的孩子。他以后要面临的是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社会结构,陌生的生活方式,巨大的恐慌马上要将他淹没。

      身边的花满月见他状态不对,将他从自己的世界唤醒。勉强将心中的恐慌压下,商景颜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抱歉,花四哥,你刚刚说什么?”

      花满月看他神色有异,之前唤他几声也不见应,以为他是在思念自己的师父师娘,此时怕也提不起精神闲逛,遂提议道:“我们先去七弟的小楼里歇一歇,他那的茶和酒都是一绝。午膳我们再一块去老四的天香楼,请你尝尝扬州城里最出色的酒楼里的招牌菜,晚上再带你去看看这扬州城的夜间繁华。”

      花满庭也附和道:“小景,全江南最好喝的百花酿就在百花楼,今天六哥就请你去喝这百花酿。”

      看来这位从未在花家见过的七公子也不是简单人物。

      等三人走到一座挂着“百花楼”的招牌的小楼前时,商景颜的脑海里有思绪快速闪过,只是他没有抓住,或者是太过震惊,没反应过来。

      直到商景颜听见陆小凤调戏花满楼的那句“酒美,人更美”时,他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还是古龙先生笔下的武侠世界,在心里使劲抱怨着小黄球的不靠谱,希望他打喷嚏的时候能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吧。

      见到真正的花满楼,商景颜才知道这世上真的有春风般的人物,也才对完全陌生的世界产生了一丝熟悉。

      突然之间的穿越,让他措手不及,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在历史上从未记载过的朝代,虽然系统906说这个时代与明朝类似,但不一样的国号,不一样的皇帝,不一样的生活方式,都让他感到十分的陌生。

      尽管他在努力的说服自己,他再也回不去21世纪,要好好的在这个时代生活,要真正融入这个世界,可他宛如浮萍,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全然陌生的人和事都在提醒着他,这不是他的世界。天地悠悠,他却没有半点羁绊。

      直到这一刻,他看到了花满楼,和古龙先生书里描绘的一模一样的花满楼,才让他在这个世界里找到了熟悉的人和事。此时的花满楼成为了一根避免他被心底恐慌淹没的救命稻草,也给他提供了一个开始融入世界的契机。

      他默默的看着花满楼与他的兄弟打完招呼之后,来和他交谈,全凭本能的接上话,报上自己的名字和之前编好的来历,听着花满楼和他哥哥们一样称呼他为小景。

      看着花满楼招呼众人坐下,取出自己酿的百花酿,看着花满楼身边的男子,一张娃娃脸,两撇和眉毛极为相似的小胡子,这一定是花满楼的好友,四条眉毛陆小凤!看着陆小凤一口闷掉自己面前的那杯酒,装模作样的抱怨道:“唉,这坛百花酿可是刚开封,我这才刚喝一杯,五童,六童还有小景兄弟,你们有点早,要是来的再晚点,这美酒可就我一人独享了。”

      花满庭斜睨了他一眼,端起酒杯,细细品味,“不早,不早,我们来的刚刚好,这时候来还能分到七弟酿的酒,再晚一点估计就给我们剩个酒坛子了。”

      “哈哈,还是六童懂我,可惜花满楼的百花酿今年就剩下这最后一坛了。”

      花满庭:“什么,只剩下这一坛了。”

      陆小凤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答道:“是啊,只剩下一坛了。一想到今年再也喝不到花满楼的百花酿,我这肚子里的酒虫就消停不下来。”

      “怪谁,还不是你有事没事就来偷上一坛,七弟酿的酒大半都进了你的肚子。”

      “所以说啊,还是要怪花满楼,这么好的酒就酿了这么一点。”

      听着二人的对话,花满楼好笑的摇摇头,说道:“酿再多的酒都不够陆小凤你这个酒鬼喝的,也填不满你肚子里的酒虫。”

      他们之间的氛围是那么的融洽温馨,商景颜就像个局外人一样,与这幅温馨格格不入,直到花满楼给商景颜面前空了的酒杯斟满,提醒他道:“我这百花酿喝着酒味不显,但后劲极大,小景之前没喝过,还是慢慢品才好。”

      商景颜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来,杯温馨感染,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对花满楼道了声谢,接过酒杯。手中的美酒清澈似水,带着一股不明的花香。刚刚听陆小凤说这是花满楼今年酿的最后一坛酒,便忍不住想着要是爷爷知道,他喝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偶像亲手酿的最后一坛酒,怕是要跟他吹胡子瞪眼。

      这百花酿喝着也与果酒类似,十分爽口,半点没有烈酒的辣喉感,他在其中尝出了几分奶奶做的米酒的味道,边想边喝,不知不觉间已经喝了好几杯。

      看着花满楼行云流水般的斟酒动作,商景颜在心里告诉自己,这里有他和爷爷最喜欢的武侠人物,也是他幼年时期向往的江湖,他日后定要在这里做出一番事业。

      花满月看着他盯着花满楼走神的样子,微笑道:“我们家七童虽然看不见,但一身功夫在江湖上也是拿的出手的,听声辩位的本事更是无人能及。”

      商景颜收回思绪,忍不住扼腕叹息:“苍天不公!像花七哥这样的人,不该遭受这等苦难。”爷爷曾说过,“花满楼之所以是花满楼,不是因为目盲的造就,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花满楼”。

      花满楼闻言,淡然一笑,抿了一口杯中酒,回答道:(“我从不觉得看不见有什么可惜的,人有五感,上天虽然拿走了我的视觉,却给了我更加灵敏的其他四感,让我可以听见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能够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能嗅到秋风中带来的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能不能活的愉快,问题不在于是不是瞎子,而是在于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商景颜微愣,“花七哥说得对,这日子快乐是一天,不快乐也是一天,与其浑浑噩噩,不如享受生活。”爷爷曾经在查清一起失恋自杀案件后,跟他一起看陆小凤的电影,对他感慨过,“生命可贵,命是人这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真正的热爱生命,尊重生命的人,生命也会回馈给他最美的风景。千沟万壑是崇山奇景,狂风暴雨是天地洗礼,漫漫黄沙也将是大漠孤烟。小景啊,你要记住,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都要像花满楼一样爱惜生命,要努力的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才有未来。”

      商景颜在母亲和外婆去世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了死亡是什么?死亡就是自己在乎的人化作一堆白骨,一摊灰烬,装在坛子里。从此她们的音容笑貌会慢慢从自己的脑海里褪色,清晰的影子也只会出现在慢慢泛黄的照片上。

      那时的他很是消沉了一阵,爷爷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从低迷的状态里走出来,经常给他讲故事,武侠故事。讲风流浪子楚留香,讲侠义无双沈浪,讲潇洒无畏令狐冲,讲为国为民郭靖,讲知交遍天下陆小凤,和君子如春花满楼。

      是的,君子如春,爷爷是这么形容花满楼的,他觉得花满楼就像春天一样,温暖,温柔,希望,蓬勃。爷爷曾经作为刑警,见过这世间太多的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人生百态。他最喜欢的就是花满楼那身上那种,无论遭遇怎样的不幸,却依旧保持着对于生命的尊敬,对于生活的热爱。

      商景颜受爷爷的影响,喜欢过很多武侠人物,最喜欢的依然是花满楼。同样,在他和爷爷的回忆里也有着很多花满楼的影子,在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里,他在花满楼身上找到了归属感。

      百花酿的后劲这时候也上来了,花满楼的话,自己的回忆交织在一起,借着这股酒劲,还算是个少年人的商景颜忍不住红了眼眶,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用手捂住双眼,但他的话语里的每一个字都透露着他心中的委屈,惶恐,还有对家人的思念。

      “花满楼,你知道吗?这不是我家。我,我想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去种,种地,我再也不抱怨种地辛苦,不嫌弃地里的太阳晒,我好想回去找爷爷,找老师。我才刚本科毕业,好不容易才,才让老师答应带我研究生的,我研究生课程还没开始学。”

      “老师,我再也不在插秧的时候偷懒了,只要让我回去,所有的实验田我都给你插。”

      “我不认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不认识我,我在这里没有家,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我想回家!”

      花满月二人看着商景颜手下滑落的眼泪,在心中无声的叹息,他们也是此时才知道,商景颜他一直都没有从离开亲人的悲伤中走出来,只是他掩饰的太好,无论是和花满秋之间的谈话还是和花满庭之间的打闹,表现给他们的都是想要积极融入这个对他来说陌生的世界的样子,让他们以为他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了。

      想想也是,至亲之人的离开,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放下的。再说,他第一次接触外界,先是因为户籍问题被拒之城外,后又被人抢劫,差点冻死在路边,而他们对他来说也只是相处过几天的陌生人,怎么可能会在他们面前暴露内心的软弱。。

      对小景来说,外面的世界让他感觉到了陌生和不安。反而是双目失明的花满楼,他身上对于生活和生命最诚挚的热爱,才能让这个不安的少年人卸下心防,借着醉意,把心中的不安发泄出来。不得不说,花家兄弟确实是聪慧,凭借着之前商景颜所编的三分真七分假的经历,和几句醉话就把他现在的心态猜了个七七八七。

      这个时候,醉鬼正扯着花满楼的衣袖,小声抱怨道:“这儿的中药也是一样的好难喝,又苦又酸又涩,我再也不想喝中药了。还有花五哥,他不让我吃蜜饯,中药那么难喝,他居然都不让我吃蜜饯压压味道。呜呜呜,我想吃奶奶做的蜜饯,爷爷不许跟我抢。”说完拉过花满楼的袖子擦脸,眼泪鼻涕全给糊上边了。

      花满月好笑道:“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吃蜜饯了。”

      “你说了,我听见你和知墨说,蜜饯拿的太多,小气。”

      “那不是知墨不了解,蜜饯吃多了会影响药效,我才让他少拿点。好,好,好,我的错,回去让你敞开了吃,可好?”

      商景颜这才满意,又指着陆小凤说:“还有陆小凤,他喝完了花满楼的百花酿,我以后都没得喝,我才喝了三杯,才三杯。”竖起四根手指头在花满楼的眼前晃了晃。

      陆小凤跳脚,“胡说,你刚刚喝的哪里只有三杯!”

      商景颜不理他,接着跟花满楼絮叨,“花,花满楼,以后你酿的酒要记得藏好,不能让陆小凤全偷了!”四人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

      花满楼好脾气的应着:“好好好,明年我酿的酒专门给你留几坛,不让陆小凤喝。”

      “那你一定要藏,藏好,陆小凤可会找酒了,绝对,绝对,绝对不能让他偷喝了。”

      “放心,我一定藏好,绝对不会让他找到的。”花满楼扶着他的手臂,想要带他去客房休息。

      “你喝的有点多,先去房间里休息一下。”

      商景颜絮絮叨叨念着,“我喝的不多,才三杯,三杯!我还没喝够,我不要去休息,不去!我去休息了,酒就被花六哥和陆小凤喝完了,我就没得喝了。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这可是花满楼酿的酒,最后一坛酒千金裘也换不来的酒。”

      花满楼一边耐心的回他的话,一边把他带进客房:‘放心,我会看住他们,不会让他们都喝光的,百花酿一定会给你留的。”

      “真的,你不骗我。”

      “真的,我不骗你。”

      商景颜眯着眼睛瞅了他好一会,反应慢半拍的意识到他是谁,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花满楼,花满楼那么那么好的君子,肯定不骗我。”

      “那我就先去睡会哈,你一定得记得百花酿,给我留啊!”迷迷糊糊的商景颜最后还不放心的向花满楼叮嘱着。

      “放心,不会忘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商景颜才放开花满楼的衣袖,闭上眼睛,秒睡。

      花满楼听着他规律的呼吸声,温柔的笑了笑,为他掖好被角,脚步轻轻的飘了出去。

      商景颜在梦里,梦到了他刚来这个世界时的场景。

  • 作者有话要说:  陆小凤:我家七童果然人美心善,适合当心灵导师
    花小六:不要脸,谁是你家的,明明是我家的
    花小五:我就笑笑不说话
    【“我从不觉得看不见有什么可惜的,人有五感,上天虽然拿走了我的视觉,却给了我更加灵敏的其他四感 ,让我可以听见雪花飘落在屋顶上的声音,能够感觉到花蕾在春风里慢慢开放时那种美妙的生命力,能嗅到秋风中带来的远山上传过来的木叶清香......”
      “能不能活的愉快,问题不在于是不是瞎子,而是在于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的生命?是不是真的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化用了陆小凤传奇原著里对上官飞燕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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