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五颗果子抢破头》鱼里江

26、第 26 章

　　“你就是海妖王？”

　　“群情激奋的想要见我，结果我出来了却不敢认？”寻澈嗤笑一声，“几千年了，人族还是这个老样子。”

　　巫鸿峰黑眸一眯，身如闪电，眨眼之间已经出现在寻澈跟前，粗糙大手一把握住对方的脖颈！

　　“阿澈！”段醉书面色惊惧，喝止道：“巫掌门，说好了绝不伤人！”

　　巫掌门，“我不是无知小儿，别拿这些来忽悠我。一届海妖王，怎么可能是个小白脸？”

　　“我就是个小白脸啊，全靠我哥哥活着。”寻澈好笑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怎么，你们怕了我这么多年，发觉我是个小白脸觉得受不了？”

　　段醉书飞步上前，扼住巫鸿峰的小臂，面色寒冷，“松手，这人我们不见了！”

　　“怎么，心虚了？”

　　段醉书冷笑，“和不守承诺的伪君子见面，只会有损我的阳寿。”

　　巫鸿峰转头看向第二席，“金花长老，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果真伶牙俐齿！”

　　金花长老神色淡淡，道：“巫掌门，海妖祭那日，在长许多人都见过海妖王，你不妨问问，眼下这个，是不是真的？”

　　巫鸿峰扫过众人，只见大家神色各异，面露尴尬。

　　一门派小弟子小心翼翼地站了出来，道：“那日我在赤海边，眼前这个，确实是海妖王无疑。”

　　段醉书加重了力道，“松手。”

　　巫鸿峰劲手未放，只是力气松了一些，盯着寻澈的脸，道：“我姑且问你三个问题，你需老实回答，若有半个字的谎话，我掐断你的脖子！”

　　寻澈轻笑一声：“问吧。”

　　巫鸿峰：“灵果是否在海底王宫城？”

　　寻澈：“我不知道。”

　　巫鸿峰眯了眯眼，继续问：“除了你，是否有第二个人知道这颗灵果的下落？”

　　寻澈：“无可奉告。”

　　“第三个问题。”巫鸿峰一字一句，“金花长老可曾威逼你说出灵果的下落？”

　　“未曾。”

　　嘭！
　　巫鸿峰猝然将寻澈拎起来，重重扔了出去！
　　寻澈撞到大殿石柱，匍匐在地，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

　　巫鸿峰闪至身前，玄色大刀抵在寻澈脖颈，“满口胡话，小心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寻澈笑了一声，神色癫狂，“哪句是胡话，你倒是说说。”

　　“故作糊涂，一问三不知，这还不叫满嘴胡话？！我看，你根本就没有诚心诚意地想要回答我的问题！”巫鸿峰道，“别以为你还是那个呼风唤雨的海妖王，在我刀下，连条狗都不如！”

　　寻澈垂头，一半的身体曝晒在阳光下，一半隐藏在阴影里。
　　“可惜，你今天就算杀了我，我也说不出半个字。”寻澈缓缓抬起头，脸上的笑容诡异骇人，“因为我……失忆了。”

　　这话来得突然，大殿内众人皆是一愣，接着全被点燃。半信半疑的有之、全然不信的有之、完全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也有之。

　　一众纷闹中，长凤宫那名叫赤火的弟子站了出来，一脸赔笑：“诸位仙长，若想知道海妖王有没有撒谎，我有一个法子。”
　　他双手捧上一粒橙色丹药：“这是大诚丹，服下之后可问服用者三个问题。若是有半个字撒谎，便会遭受万蚁噬心之痛。这海妖王再厉害，怕是也受不住。”

　　巫鸿峰看他一眼，思忖片刻，扬了扬下巴，“你，让他吞下去。”

　　“是。”赤火狗腿地笑了笑。

　　段醉书想冲上去和巫鸿峰对峙，却云华喝止，“不得轻举妄动。”
　　金花长老看着他，摇了摇头。

　　寻澈并未反抗，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出闹剧。
　　然而看见赤火脖子上的火焰纹时，眼神骤然晦暗，似笑非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赤火连忙一脚踹在寻澈胸口，撇清关系道：“少跟我攀亲戚，你现在好好听仙长们的话，我们长凤宫是绝对不会救你的！”

　　寻澈倒在地上，像是听见天大的笑话一样，骤然大笑起来。
　　半晌，才稍微平息了些。

　　巫鸿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第一个问题，你是否真的因为此次大战，受伤失忆？”

　　寻澈沉默了片刻，才慢悠悠道：“是啊。”
　　众人观察着他的反应……没有任何反应。神色、状态、表情都一如既往。

　　“这……这这这，居然真的失忆了！？”

　　这下可让仙门百家傻眼了。若是海妖王失忆，那这颗灵果的线索岂不是断了？

　　清心派掌门道：“长凤宫的毒-药闻名天下，我还是信得过的。况且，这海妖王说到底是个畜生，又怎么会懂得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的道理，若是记忆还在，恐怕早就大开杀戒了。”

　　众人一听，觉得这话颇有几分道理。

　　然而天狼帮帮主刘五如一块被放在铁板上的肉，分外煎熬。
　　若是海妖王突然想起来，白云间岂不就是第一个知道灵果下落的人？自己小门小派，到时候怎么抢的赢白云间这种大门派！
　　片刻后，他眼神一凛。
　　既然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染指。

　　刘五：“海妖王滥杀成性，谁能保证他真心悔改？”

　　金花长老冷眼看过去，“你待如何？”

　　刘五梗着脖子，道：“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危，我看，还是杀死最为妥当！”

　　“你放肆！”金花长老一怒之下，摔杯而起，“你们要见人，我徒弟给你们带出来了；你们要问灵果，寻澈也答了。现如今为着心里那点龌龊心思还想杀人？你当白云间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三番五次找事！”

　　这话一出，众人皆汗颜三分。谁都知道金花长老脾气耿直，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今日算是见识了。

　　“但是话说回来，”巫鸿峰道，“刘帮主的话并非全无道理。这海妖王本性残暴非常，如今是忘了，倘若哪天想起来，牵连整个人族，谁又能担待得起？”

　　“出了什么事，我来担待。”段醉书站出来，走到大殿中央，抬手在自己眉心画了几下，连命锁符咒浮现出来。
　　他冷眼扫了一眼这些人，道：“若是哪日寻澈为祸人间，我自戕己身！”

　　连命锁，一锁连两命。活则各自逍遥，死则同时同刻。
　　在场的都是从小了解符咒术，没有人不认识这个东西。

　　云华：“我白云间的徒弟以身训魔，诸位还有继续争辩吗？”

　　此话一出，没有敢说话了。

　　云华掌门全程没说过几句话，刘五本以为他就是个草包掌门。没想到此刻短短几句话，却让在场这么多名门大派不敢出言反驳半句。

　　这一桩接着一桩，在场的人完全不知如何招架。白云间都大义灭亲了，他们还能找什么借口？

　　云华：“既然没有，那海妖王一事便定下了——寻澈由白云间看管，任何人不得再私下对其动手。如有违者，天咒奉上。”

　　-

　　厚竹斋。

　　寻澈躺在病床上，段醉书端着一碗药慢慢喂。

　　段醉书：“长凤宫真是狠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距离自乘殿议事已过去两日，仙门各家该走的走、该散的散，倒是没有继续纠缠的。
　　但那大诚丹却给寻澈留下了重创。万蚁噬心之痛果真名不虚传，寻澈从自乘殿回来以后，一口黑血喷涌而出，面色如纸，整个人虚脱地一头栽进地里。

　　寻澈却笑了笑，“我没事，哥哥不用如此担心，眉头都皱成结了。”

　　段醉书看着他。

　　“怎么了？”寻澈接过药碗，摸平段醉书眉间的褶皱。

　　“我有点担心你。”段醉书道，“海族一事，你若是心里不舒服，就哭出来。”
　　寻澈太-安静了，从醒过来之后一句不满和恸哭都没有。自乘殿上，仙门百家丑态毕露，不仅骂了海族，更是将寻澈的自尊踩进泥里羞辱，但他未置一词。
　　反而是段醉书，更像是经历了极大痛苦的人一般。
　　如此状态，实在让人揪心。

　　“哥哥希望我哭一番么？”寻澈问。

　　段醉书摇了摇头，“我只是想告诉你，不必自己扛着，有任何事情，我都能帮你分担。”

　　“但我真的没什么。”寻澈道，“哥哥，什么血海深仇就让他过去吧，现如今，我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见他神态真诚自然，当真是想放下过去一般，段醉书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两人说话间，屋子外面传来一声呼唤。
　　段醉书走到外面查看。

　　而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寻澈眼底闪过骇人的阴翳。

　　院子里，七八个衣着破烂、面色如土的人围在院子里。他们吃着馅饼儿，每个人都狼吞虎咽，像是几百年没吃过饭了一样。
　　一个白云间弟子正在招呼秩序。

　　段醉书叫了那弟子一声，问：“二师兄，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醉书师弟你来了！”二师兄额头冒汗，显然已经忙碌了许久，“九足王和海妖王内讧时，引起赤海大面积海啸，淹没了周边的许多农田和村屋。再加上赤海被血洗之后，周边的渔民已经连续半月没有一条鱼可捞。如此情景下，产生了好些流民。掌门便将这些流民带了回来，资质好的留下当弟子，剩下的先安置着，回头给些种子或是教一些安身立命的手艺，再放他们离开。”

　　段醉书恍然，“难怪一个个看着这么饿。”

　　“是啊，看着揪心。”二师兄道，“哦对了，因为白云间新建的流民所不够，所以掌门让我安置一些到你的厚竹斋来，你这空屋子在哪里？”

　　“除了东边两间，剩下的师兄你尽管用。”段醉书道。说完，想起一件事，轻声问：“说起来，何首堂的那位戚公子，走了没？”
　　说起这戚一鹌，那也是个执着的人。别的门派都走了，就他还坚持要留在万仞山上，不找到救他的那个神仙，誓不罢休。
　　段醉书一想起对方随时跟在屁-股后面的纠缠，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果然，二师兄道：“没呢，在云华掌门那里骚扰好几回了。但白云间门内弟子上千人，全部穿的都是白衣，谁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哪一个。”
　　说完这句，急匆匆道：“师弟我先不和你说了，我把这些百姓安置好，他们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

　　段醉书连忙应下。进屋给寻澈说了一声之后，也赶来帮忙。

　　二师兄走在最前面，领着后面一群人，段醉书走在最后面负责收尾。
　　本应该是很正常的一路，直到段醉书在人群中看见一张不停躲闪的面孔。从背影来看，这个人有些熟悉，段醉书却想不起具体是谁。
　　但诡异的是，他的青色玉佩居然在此时颤动了两下。

　　段醉书绕到那人身边想看个明白，却被那张沾满泥土的脸震惊。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在白云间再次遇到这个人——陶震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