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守卫一号她不干了》犹早

94、庄主的宿命

　　安行舸始终使用马鞭，看客们觉得差点儿意思，在一边不满地瞎嚷嚷。
　　“用风扬拳呀！代他老子教训他！”

　　康存礽是真生气了，他可以接受小妻子跟自己吃醋闹脾气，但不高兴被利用做表演的工具。她偏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闹这一出，不就是想给人看看安行山庄的副庄主有多厉害？

　　“舸儿，我不会让着你。”他警告她，别太过挑衅。
　　“你何曾让着我？”她发一枚飞镖直取倩倩咽喉，“你若心里还有半分顾及我，能让这东西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

　　她打的是咽喉，他不得不去救。
　　她今天招招留有余地，否则第一次出腿就能要倩倩的命。但是她又招招不留余地，或者把倩倩抛到半空中，或者取倩倩要害，康存礽不去救倩倩就真的会死。
　　她这是要把康存礽逼走，逼得他不得不表现得好像更看重倩倩。

　　“安行舸！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跟你打个赌。”她微笑道，“十招之内不能击败你，我就饶了她，否则她今天别想活。被你们的爱情感动，所以退一步，平手算我输。”

　　小翠听着难受，皱巴着脸落泪，林夫人轻轻搂着她安慰。到底还是年轻，大抵接受不了爱情和婚姻原来这么残酷。

　　“副庄主人这么好，又深情厚意的，怎么也不配幸福呢？”小翠哭道。
　　“可能是因为爱的是个男人吧！”林夫人凄凉地笑着。
　　爱上一个男人，大抵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看客们觉得这个赌注没明白，多嘴问一句：“副庄主，若是你输了，又待如何？”
　　安行舸挑眉，轻松道：“这种赌注当然是你死我活。我若输了，不劳盟主动手，自己了结。”

　　“安行舸！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慌了。
　　安行舸绝对说到做到，就算她今天诈死，以后也再不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懂，倩倩值得她以死相逼吗？

　　他甚至有一丝厌烦，安行舸如今的做法与那些拈酸吃醋的泼辣妻子有什么区别？
　　泼辣妻子可能拿一把剪子抵着胸口，说：“你敢去找你这个贱人，我就死给你看。”
　　安行舸则是甩着马鞭，说：“杀不了她，我就自杀。”
　　本质上是一样的。
　　她在以性命要挟，赌他一个心软故意输给她。

　　“你冷静一下，晚些再谈。”
　　康存礽不想陪她发疯，搂着倩倩往外走。

　　安行舸冲过去，马鞭末梢缠住倩倩脚踝，把她单脚朝上倒挂起来。
　　她对登徒子从来都是这一招，动作熟练。

　　倩倩被晃得尖叫，康存礽无奈，只能射出飞镖想要切断马鞭。
　　安行舸人在半空不能多作变化，只能继续朝屋檐上飞去，一边把马鞭抖得像波浪躲避暗器。
　　挂在末梢的倩倩随着马鞭波动而起伏，五脏六腑颠倒又摇晃，晕乎乎地吐一路，毫无形象可言。

　　康存礽见不得漂亮女子如此狼狈，从半空中接住倩倩掉落的外袍，迅速扑过去牢牢把她抱在怀里带上屋檐。

　　倩倩一张脸湿漉漉的，分不清眼泪、鼻涕，还是口水。
　　“安行舸，你过分了！”他骂道。
　　“过分吗？可能是我太过忍让，以至于你对我有些误解。”她嬉笑。

　　“副庄主，这算一招吗？”白练在底下快活地喊话。
　　“算，怎么不算呢？给这对苦命鸳鸯多一些机会。”她笑道。
　　她不是很有信心赢这场比试，但气势不能输，气死对手的原则更要贯彻到底。

　　康存礽无奈地看着她，有点儿无计可施。他从来没想让她们任何一个人死，他想庇护天下所有可爱的受苦受难的女子。

　　“舸儿，我只爱你一人。”他说。
　　“我不信啊！”她不吃这一套。

　　安行舸打断他的告白，到现在还说这些无用的东西，他真是自信过头。
　　难道她闹一场是为了争宠？
　　她冷静地说事实：“你想做风流侠客，想要美人环伺，想要别人羡慕你艳福不浅。既然如此，当初何苦求娶我呢？”
　　他无言，好像确实下错棋。
　　安行舸又问：“是不是觉得娶了我又能红颜知己满天下，更显得你厉害？还是说因为家里有个我，红颜知己便不敢对你过多要求，如此你倒省事了？”

　　安行舸轻蔑地看着倩倩，问：“你怎么不让他娶你呀？没兴趣吗？还是因为偷情更快乐？”
　　倩倩终于找回声音，恨道：“我们没你想的那样龌龊！你一次次不告而别，让他黯然神伤。还跟贤四教纠缠不清，让他备受争议。每一次他情绪低落，都是我陪在身边，你为他做过什么？”

　　“确实没做什么，就是嫁给他而已。”她笑道，仿佛这就是极大的恩赐，然后她又催促，“可以出招了吗？这么多人呢，再拖下去是要管饭的。”
　　大庭广众的，幽默不能丢。
　　幽默一些，别人便看不出真正的心思，难过、失望和气愤都可以藏得无影无踪。

　　邢捕快带着同僚在最外围的街角蹲着，今天肯定是要死人的，只要不死平民百姓，他就管不着。
　　周通的人在街道两端堵着路，送菜的和买菜的全被劝着改道。

　　山庄弟子则是死盯着倩倩，今天必须把命留下，别想悄摸摸溜走。
　　就这玩意儿，让山庄受多少闲气！
　　就像秀才偷吃被逮现行时会说一句“盟主不也如此”，其他人更是爱拿这事儿堵山庄的嘴。

　　“安行山庄从来不吃亏吗？”
　　“不见得吧！”
　　“副庄主不是挺大度量？”
　　因为这个缘故，别人总以为山庄好说话。虽然山庄没有真的因此吹亏，但是每次都要打得对方心服口服也是费劲儿。
　　本来只要报个山庄名号就能让人乖乖就范，现在都得打一架才行，多浪费时间！

　　风扬盟态度比较暧昧，他们显然更愿意接受倩倩，这个比较乖，而且一心为盟主。
　　不像安行舸，只会惹事。

　　康存礽一甩手，把倩倩从屋檐上推下来交给杨护法。
　　他能想到的化解之道就是先把安行舸和倩倩分开，然后一个一个安抚。
　　杨护法会意，接住倩倩后立刻使出轻功想将她带离。

　　安行舸冷笑一声：“早知如此，刚刚何必非要把人带过来呢？”
　　康存礽没好气地说：“你不知道你会这么疯！”

　　她娇俏地笑起来，又假又媚。
　　“男人总不愿意承认自己爱错人，所以喜欢说她疯了，跟从前那个爱过的人不一样。”

　　“舸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要恨一阵儿好一阵儿，这样情绪起伏气息容易乱，我便是赢了也胜之不武。”

　　白练和白戡带人拦着杨护法，双方你来我往几乎要把倩倩撕碎。
　　康存礽看着忧心，想去解围，安行舸突然扔一枚飞镖正中倩倩右胸。

　　“你还是别走了，她最大的威胁是我。”安行舸骄傲地说。
　　她不一定是康存礽的对手，但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一个人，却是轻而易举。

　　“舸儿，她没有做错什么！”
　　“敢让我不痛快，就要做好受死的准备。她敢虎口拔牙你却要老虎别咬她，康存礽，你当我是圣人呢？”

　　她咄咄逼人，他也不客气了，不管不顾地开始反唇相讥。
　　他说：“你若介意倩倩，什么时候不可以跟我提？为什么现在发难，为什么这样大张旗鼓，为什么选在跟桑叶决斗之前？你想借击败我这件事给桑叶压力，让他自乱阵脚，是不是？”
　　她微微笑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他失望道：“安行舸，我以为你足够成熟接受了倩倩，原来是留着她有大用！”
　　她也失望，无聊地甩着马鞭玩。
　　原来一个人不喜欢你了真的会变得这么绝情啊！小师父如此，康存礽也是如此。
　　她跟师父看男人的眼光一脉相承，实在太差。

　　他气呼呼地质问：“被说中心事，无从狡辩吗？”
　　她媚眼如丝，轻佻地说：“我就是这么算计着，你要成全我吗？”

　　她好妖，有一股不管不顾的疯狂，但又好美，让人不舍得放手。
　　像妖艳的蘑菇，众人皆知其毒无比，但总有人前仆后继尝一口。人们总是存着侥幸心理，万一不死，尝到的便全是蘑菇汤的鲜美。
　　康存礽就是心存侥幸的一员。

　　他知道安行舸刁蛮，知道她会闹，知道她不乖，但自负地以为自己能应付。
　　他是盟主，遇上让他心动的女子，为什么不能娶回家？
　　如今想来，真是错了。

　　安行山庄和风扬盟打得激烈，因为互相留有余地，便把大招硬招全往倩倩身上招呼。
　　康存礽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干脆就让倩倩这么死掉算了，安行舸再没理由找他动手。
　　他其实，谁都不爱吧！
　　这个男人，从来只把女人当玩物，就跟安行舸养着毛球一样。见面了亲亲抱抱，离得远了从来也不会想着。但是并不会因为分开太久，见面就不亲。

　　安行舸似乎能看出他的心思，他不想救倩倩了。
　　她却激他：“盟主早些与我动手，便能早些脱身去护着美人儿。”

　　他深吸一口气，她真是最知道如何令他震怒。
　　他骂道：“如此针对一个弱女子，你不觉得羞愧吗？”

　　她天真地笑着反问：“是谁把一个弱女子带过来让我针对？”
　　他被驳得无话可说，她装模作样地叹气：“你这人说话真没什么意思，武功也不怎么样，全身上下除月夸下那像手指一样的东西之外，实在没什么优点。”

　　她这一段话说得特别大声，躲在窝里的狗都能听见，看客们惊讶地张着大嘴巴。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怎么可以当众说盟主小如手指？
　　何况说话的人还是盟主夫人！这让盟主以后怎么抬头做人，总不能亮出来自证吧？

　　康存礽却意外地冷静，问道：“你非要打一架是不是？”
　　她把马鞭一甩，俩人之间的瓦片全部粉碎掉落，露出一个大洞。
　　像她的心一样空洞。

　　答案很明显，要打，没有任何退路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