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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不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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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现在像多大?”
春杏像是看出来我想说什么了。
讪笑道:“你这样多好,仿佛永远不会老的样子,我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虽笑得勉强,我却听出来了,春杏说的都是实话。
经历了那些的春杏是羡慕我的。
当初选择不与夫人来这沙场之上,本就是想着能少吃些苦。
可如今看来,相比之下,我倒更像是那深闺之中养出来的娇嫩花朵。
她不可以说是不无奈的。
“我其实从未想过那些,只要能陪在夫人身边,我便知足了。”
“是啊,你还是没变,真正在乎的,就只有夫人。”
她似乎,更无奈了。
为什么呢?
“这样不对吗?”
我的一生,可都是夫人给的啊。
不在意夫人,我还能在意谁呢?
“髻儿啊,你就不能想想自己吗?”
没错:“夫人也叫我多为自己打算。”
可为什么这话从春杏口里说出来就那么不动听呢?
况且,我好像是在开始为自己打算了的。
不然就不会有阿清了呀。
春杏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淡淡笑道:“髻儿你是有心上人了吧。”
“是又如何?”
也不知为何,我似乎有些不悦了。
可要说她哪里惹到我了,我也说不出来。
她却仿佛并未发现我的不悦,仍笑盈盈的道:“当初遣散我们的时候,姑,夫人给了我们一笔不少的银钱,说那原是为我们准备的嫁妆。你之后又跟了夫人这样久,夫人为你准备的嫁妆该是不少的吧。”
“那又干你何事?”我终于将那点不悦表现出来,冲她摆了脸子,“你伤成这样,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我说着,拿起她刚用过的碗筷,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收拾好灶房,我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于是绕过一座座营帐,就着夜色,坐在沙丘上吹起了凉风。
我到底,是在为什么而气闷呢?
这夜里的风虽凉,却能令人分外清醒。
我不多时就想明白了自己那点心思。
我是在气,气我视若珍宝的夫人在她们眼里还不如一堆臭钱。
我是觉得,她们不配。
对啊,她们不配!
这种愠怒,就仿佛我最敬重的神明被人当面亵渎了一般。
怎么可能不气。
“髻儿?”
“嗯。”
我听出来了,是阿清的声音,可我并不准备回头。
“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儿啊?”
“心里闷,出来透透气。”
“谁惹你了,白日里被你背回来那个姑娘吗?”
我也未答,倒反问道:“在你看来,我对夫人,是什么感情呀?”
是的,一开始,我就和她们做了完全不同的选择。
现在细想起来,我也会止不住怀疑,万一一开始,真正不正常的那个,就是我呢?
“你与夫人感情深厚,这有什么可质疑的呢?”
“是啊,可我的问题却是,万一深厚过头了呢?我对夫人的感情,万一深厚过头了呢?”
“傻瓜,”这是阿清第一次摸我的头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刻,他笑得仿佛更加灿烂了,“夫人待你好,你也待夫人好,这有什么可闷闷不乐,又有什么可疑虑的。”
这时候,我在他眼里应该像个孩子吧。
毕竟哪个成熟的姑娘会傻到为这样的事而忧虑呢。
仿佛,我身边人都会习惯性的将我当作一个小孩子。
从夫人,到阿清,无一不是。
我真的,就那么像个孩子吗?
“阿清,你会娶我吗?”
是啊,现在的我,正如一个孩子般,显得有些慌不择路了。
明明说好,要等阿清先提的。
“那就要看,”阿清挠着后脑,显出极少有的憨态来,“髻儿愿不愿意嫁了。”
“我愿意。”
我似乎,从未这样干脆过。
阿清似乎笑得更深了:“好,我明日就去向夫人提亲。”
“嗯。”
我乖乖的应着。
状似乖巧,实则是在沉思。
明日就能知道了,夫人为我准备了什么嫁妆。
可我真的想知道吗?
“这样晚了,去休息吧。”
“春杏占了我的营帐……”
“没事儿,趁着还没怎么觉得困,我为你建个新营帐起来吧。”
“好,建得简单些吧,我应该不会长住。”
“嗯。”
阿清应着,便起身,麻利的搭起营帐来了。
不出一刻,他便搭起了一个极精巧的简易营帐来。
我当晚就歇了进去。
阿清说:“就这些材料,你将就着歇息吧。”
“好,你也回去休息去吧,明天一早还得操练呢。”
“嗯。”
送走阿清,我躺进营帐内,久久不能入睡。
没了月色的照耀,这营帐里,好黑。
可因为能挡风,却不怎么冷。
次日,春杏似乎好了不少,换上我为她备下的衣裳,早早就出来活动了。
她静静的跟在我身后,静静的看着我为夫人梳头。
之后却不经意似的念上一句:“髻儿的手,还是这样巧。”
接话的却是夫人:“可不是吗。”
夫人答得温柔,似乎字句之间都噙着笑意。
是啊,我怎么就忘了呢?
我们几个中,从来都是春杏最能在夫人那里说上话的。
她们聊起来,似乎总是能很投机。
我不喜欢这样。
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喜欢,反正就是不喜欢。
趁着操练的间隙,阿清提亲来了。
“夫人,”他弯腰拱手,态度很是恭谨,“罗清想求娶髻儿。”
话语之间,却尽是直截了当。
“好,”夫人颔首,又转而向我道,“髻儿呢,髻儿愿意吗?”
我答得也不含糊:“愿意。”
是啊,他是我的心上人啊,我怎么可能不愿意呢?
只是……
我这一走,春杏是不是就有更多的机会与夫人相处了呢?
还有,为什么,我会在意这个呢?
“你是在吃醋。”
阿清说,我在吃醋。
“吃醋?”
“对啊,你还是太在意夫人了,在意过任何人。”阿清其实是知道的吧,也包括他,“昨晚你生闷气,也是因为夫人吧。”
“阿清,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在意你啊。”阿清笑了笑,似有些无奈,“足够在意一个人,就会下意识的去猜她的心思,总也避免不了的。”
“是吗?”我一边唇角勾出弧度,“那你能帮我猜猜么,这样下去,夫人会不会在意春杏胜过在意我?”
“不会。”
“为什么?”
“夫人的心镜比谁都明亮,她知道,髻儿对她的好,是谁都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