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公主与勇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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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随下意识站起来，并不敢直视他的眼，微微撇开视线，停留在陈恪暄的脸颊位置，尚未想好要说些什么，紧闭已久的病房门打开了。
“方随。”
樊誉扬脸上的表情极度自然，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方随知道他绝对没有看起来那么单纯。
樊誉扬走过来极度自然地扶上方随的肩膀，“我们走吧。”
方随立刻看向陈恪暄，想要张口解释，但触碰到他不耐又轻蔑的视线，终究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和樊誉扬预想的结果不同，眼睁睁地看着前夫Alpha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因为心虚，他降低了声音，“你朋友？”
方随已不像之前那般温和与他交谈，“朱苓没跟你说吗？”
樊誉扬挠了挠头发，没有立刻回答。
最开始确实是朱苓找他和方随假扮情侣的，由于朱苓的要求特别多，他答应过后就想反悔，结果朱苓又给他加了一大笔钱，威逼利诱全部使上，他只好不得不从，最后朱苓给完钱又加了句，“假戏真做也行，看你自己。”
樊誉扬觉得很离谱，他不认为自己会对一个离过婚的Beta产生好感，据说性子还比较冷淡，他唯一担心的是不好交流，这样演起来会很麻烦。
第二次约会之后，樊誉扬把钱还给了朱苓。
朱苓丝毫没有惊讶，只是嘲讽地说：“别回头人家看不上你又把钱给我要回去。”
樊誉扬只是笑笑，并询问他方随的喜好，朱苓上下打量打量他，说了句：“不知道。但你要是不招他喜欢，我就换人。”
结果在前几天，朱苓又联系上了他，通知他合约结束，并让他做最后一件事，樊誉扬直到那时才知道为什么假扮情侣偏偏选的是他这么个Alpha，明明Omega和Beta的适配度更高。
原来方随的前夫就是个Alpha。
“不好意思。”
“真的觉得不好意思你就不会这么做。”方随感到乏力，侧过身靠在墙面上。
樊誉扬急忙说：“对不起。”
至于解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能是因为当时朱苓说得太过直白：“别想太多，就是想拿你试试他跟他前夫之间还有没有可能，当然，你要是能把他拿下，后面的程序就都不用了。”
樊誉扬觉得自己很倒霉，怎么就会对一个还有感情纠葛的人产生好感，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但逐渐随着约会次数的增多，越来越没信心。
所以在朱苓提出让他带方随到这里来的要求时，他并没有产生愧疚感，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给自己做出决断。
他又不是没人喜欢，凭什么一直耗在一个不会喜欢上自己的人身上。
“对不起。”他努力地道歉，“我就是有点着急了。钱我没要朱苓的。”
他个子很高，俯身注视着方随的双眼，试探着伸出手，希望他能看出自己的诚意。
下一刻，几乎是同一刻，即将牵住的那只手轻易地躲开，又被去而复返的那个Alpha粗暴地抓住。
攥得很紧，所以方随没有松开。
陈恪暄走得很快，直到被甩进车里，方随仍旧是恍惚的。
车门被锁住，陈恪暄站在一边点了根烟，吞吐过后揿灭放在车顶上又重新燃起一根，方随隔着车窗看他，这时才发现他脚上穿的是一双拖鞋。
车窗是茶褐色的，外面看不见里面，所以方随这时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看着他。眼睛下面泛着青黑色，下颌有冒出来的胡茬，并不像之前那样整洁体面，但眉目间仍透着锋利，所以即使外表是狼狈的，气质依旧卓然，高不可攀。
此时的方随已经猜到了朱苓做了什么，大概率是告诉陈恪暄他快死了，不然陈恪暄不会急着赶过来见他最后一面。
这么看了一会儿，方随抬手敲了敲车窗，陈恪暄把第四根抽到一半的烟揿灭在车顶，拉开车门。
方随直接了当地说：“抱歉，如果是朱苓对你说了些什么，大概率都不是真的。”
陈恪暄点点头：“他说你快死了。”
方随轻轻地吐了口气，“抱歉。”
陈恪暄笑了笑，没说话。
有时候沉默比争吵更可怕，方随被他注视着，无所适从，但坚持着没有移开眼睛，最后说：“需要我送你回去休息一下吗？”
陈恪暄走向副驾驶，方随关掉车门坐到驾驶座的位置。
陈恪暄上车之后就直接闭上了眼睛，方随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又尽量想避免和他进行交流，于是直接开去了之前他们一起住过的那个房子。
一路无言，但方随知道陈恪暄没有睡着，因为车子一停下陈恪暄就睁开了眼睛，打开车门，打开房子大门，直走进屋，动作一气呵成。
方随一个人坐在车里一时不知道该去哪，想了想，最终下车跟着走了进去。
摆设没有变，唯一变的是没有了小机器人的亲切问候，怪不得那个工程师说小机器人被降了级，确实如此，当时制作内储芯片时，害怕不够智能，方随还特意让父母帮忙完善了程序，连接测试时能够对所有的问答进行妥善回答，是一个很好的陪伴者。
陈恪暄不在客厅，方随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到沙发上等候。
财产分割手续还没有完全结束，之前都是和纪助理进行交涉，这次当面交谈也许会能把这件事彻底解决。
方随低头盯着杯子里的水，余光瞥见搁置在地板上的游戏机。
在最后的那段时间，虽然共处一室，但方随和陈恪暄已经很少交流，他早出晚归，而陈恪暄长居一室，甚至不怎么能见到面，这个游戏机就这么一直放在这里，没有人再动过。
好像是……19关吧。
就这么回忆着，方随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陈恪暄已经换了一身家居服，头发半干，不算齐整但也不算凌乱，身上散发着沐浴液的洁净气息以及淡淡的烟味。
不知何时陈恪暄染上了烟瘾，也许是工作压力太大，需要找一个解压的方式，但显然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方式，但更显然的是，他不适合对他进行告知。
方随把水杯放下，看着陈恪暄坐到他的斜对面，“之前已经跟纪助理说过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转达。”
“你说说看。”
方随顿了顿，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意识到跟陈恪暄谈这些只会让本就生疏的两个人气氛变得更尴尬，而此时的他不适感太强烈了，几乎接近晕眩，于是放弃了准备要说的话题。
然而不说这些，似乎就真的没话可说了。
犹豫着，对面的陈恪暄再度点燃了一根烟，夹在指尖不疾不徐地抽着，时不时把烟灰直接抖落在干净的茶几上。
方随不太适应这个味道，轻微地咳了一声，觉得可能不太礼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待到这支烟结束，陈恪暄将烟头揿灭在了桌面上，“钱给你了就是给你了，我不差那些，没必要再推来推去。”
方随不动声色地加重呼吸的深度，缓解仓促而来的窒息感，“好。”
“你身体怎么样。”也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陈恪暄又点了一支烟。
方随说：“很好。你呢？”
陈恪暄往茶几上抖落烟灰，“还好。”
方随缓慢地说：“还是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陈恪暄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节目，静静地抽着剩余的半根，“朱苓和你妹妹现在怎么样了？”
方随说：“挺好的。”
陈恪暄转头看向方随，吐出灰白色的烟雾，随后倾身把烟揿灭，“你呢？”
方随瞬间想到是他误解了，语气有些不自然：“刚刚那个人……”
他紧接着又停顿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恰当解释樊誉扬的身份，而此时陈恪暄的视线已经转向了电视节目，似乎也没有很在意他的回答。
于是方随领会到了，只是简单的寒暄而已，解释太过多余。
“听我妹妹说，那边吃的和我们这边吃的不太一样，不知道你会在这儿留几天，有时间的话请你吃饭吧。”然后下一句就可以站起来告别了。
“嗯。”
方随站起来，调动面部肌肉，不过他觉得可能笑得有些难看，所以又迅速收了回来，“那我就先走了。”
陈恪暄没有看他，声音很平淡，“打完吧。”
方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未完成的卡带游戏。
陈恪暄走过去坐到地毯上，挑选好卡带，方随依旧坐在沙发上，屏幕加载出来，陈恪暄把另一只手柄递给他。
是第19关。
欢快又可爱的电子音乐跟随着人物一同跳跃出来，小西装和蓬蓬裙一前一后地往前走着。
但和之前不一样，两个人都走得很顺畅，甚至一关都没有卡，所有的道具全部找齐，每一关都是五星，得益于论坛上的通关攻略。
方随曾仔细搜索研读过，在旅行的时候。
闲暇时间很多，所以方随点了进去，只不过论坛上的玩家都非常有默契地没有上传最后一关的攻略以及通关结局。
很快到了最后一关，道具储备很多，但关卡比之前的难度要高很多，道具在不断地消耗，然而关卡进度条还停留在前三分之一的部分。
渐渐的，方随有点不太想玩了。
他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却焦虑到想要丢下手柄直接离开。
无论怎样，最起码好过看着空空的背包，以及失败的结局。
按动键钮的力气逐渐加重，在背包里还剩下最后一个小铲子的时候，方随放下了手柄，“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
蓬蓬裙的跳跃有一瞬间的滞空，随即走到前面池塘的草坪，掏出铲子，挖出一片空地。
方随难过极了，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他努力地眨了眨眼睛，用平缓的语气说：“那我先走了。”
陈恪暄没有回头，摸到手柄然后丢给他，“还剩最后一点。”
方随站了起来，很执拗地说：“我不玩了。”
陈恪暄转头看向方随，愣了愣，然后说：“玩吧，好像可以过去。”
陈恪暄让开了一个位置，屏幕上的草丛和池塘，丛林和海洋统统不见了，只剩下一条平坦且笔直的小道。
陈恪暄重新把手柄塞回方随手里，于是小西装再度跟了上去，不再需要上下左右的细节操作，全程只按动着一个前进的按键。
在画面尽头，出现了一扇门。
【历尽千辛万苦，等待被拯救的布莱兹公主就在门口。】
【善良的勇士，请踏入这扇门，得到属于你们的嘉奖。】
小西装和蓬蓬裙共同打开门，然而里面空荡荡的，连之前通过关卡会赠送的宝箱都没有，屏幕又开始弹字——
【这个房间里有最珍贵的宝藏，你们一同经历了重重关卡与冒险，坚持到了最后的无望时刻，依旧选择一同前行，布莱兹意为快乐的人，恭喜你们解救了快乐，找到了能带给自己快乐的人。】
接着屏幕绽放起了漂亮的电子烟花，bgm也更换成了更为欢快的一款，欢快到滑稽。
怪不得论坛里的人语焉不详，但通通都是一副神秘的样子，有的人感觉结局非常好，希望大家能一起体验，有的人觉得结局很无聊，希望大家一起踩坑。
而此时方随的感受是，游戏的结局确实是好的，但不是他的。
屏幕上的字也是好的，但在他看来过于讽刺。
放下手柄，方随重复了之前说的话，“那我先走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