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臣》桔梗是只猫

38、修罗场

　　宋均此刻已被众人团团围住，以孙戚和百业为首，数百把仙剑从四周飞来，直刺向宋均，没有丝毫犹豫和怜悯。
　　密密麻麻的仙剑离宋均周身三尺左右，被宋均强悍的灵力压制着动弹不得。面对这数百把仙剑近在咫尺的威胁，宋均没有众人想象中的冷汗涔涔，反而十分从容，好像压根就没把这下一秒就可能把他扎成刺猬的仙剑当回事。
　　再反观百业他们这边，数百仙剑被宋均灵力压制僵持不动，操纵者们皆是额头冒汗，竭力想使剑更近那人一步。
　　他们在博，博他们和宋均谁先灵力耗尽。但宋均却好似根本不想耗费那个时间同他们耍。夜辞直冲天际，剑尖朝上悬于众人头顶，浑身颤动的打着转，宋均薄唇轻启道:“横山，千应。”
　　片刻之间，众人头顶从晴空变成密布乌云，乌云在天际之上，像是受夜辞影响一般，卷起一柱漩涡。夜辞周身突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灵力，刺眼的强光从剑身上炸开，旋即飞速向下，剑身带着强劲的灵力，狠狠的扎进了地面，将数百把仙剑同修者们齐齐带倒在地。
　　众修者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周遭便笼罩起浓重的雾气，雾气之后法阵灵光骤起。众人此刻突然明白，宋均为何要明确的告诉他们退出方圆一里，因为此刻这雾气不多不少，刚好充斥在这方圆一里之内。
　　因为离得太远，阵外的人看不见阵内的情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更不敢上前查看。不知过了多久，依稀能听见一点重物落地的声音，大概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阵中迷雾才逐渐被风吹散。
　　视野逐渐清晰之后，再看阵中情景，不禁让人遍体生寒。满地尸骨从阵中心一路散落阵外，死相凄惨、身体扭曲，无一例外。
　　有重伤未气绝者还在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身侧就躺着同伴的尸体，正眼睛瞪的极大看着挣扎的同伴，场面十分可怖。回忆起刚才依稀能听到的重物落地的声音，想来怕是修者们被杀后，被灵力冲击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阵中心往外的沙质黄土地上浸满了暗红色的血迹，有许多还未干涸，散落的尸体的鲜血依旧潺潺向外涌，场面血腥的如同人间修罗场。
　　而这修罗场中唯一一位胜利者，此刻执剑屹立在这遍地尸骸中间，他面上带着微笑，抬手，用手指指背蹭了下脸侧依稀还有余温的血，放在唇边，眯着眼睛，似意犹未尽般的舔了一下。
　　如同嗜血的恶鬼，可怖至极。
　　着玄色长靴的脚踩在孙戚的胸口上，宋均低着头，看着已经重伤的孙戚，微笑着道:“师兄，还有什么遗言要师弟代为转达吗？”
　　孙戚似被这一脚踩的不轻，侧头猛的呕出一口鲜血，半晌才呼吸艰难的抬起头，不甘的道:“你不能杀我……我若死了桐柏山不会放过……放过你的……”
　　宋均闻言，皱着眉“啧”了一声，将脚从孙戚的身上拿了下来，而后又蹲下/身子，看着孙戚那张带血的脸好一会儿，才有些不耐的道:“师兄啊师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是桐柏山的弟子不假，但师弟我难道就不是吗？分明是你先联合外人杀我，我为自保才杀的你。你我二人皆为桐柏山的弟子，于情于理，桐柏山又凭什么帮你而不帮我呢？”
　　孙戚听了这话却突然激动起来，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宋均道:“不对！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要是他们知道你……！”
　　知道你什么？
　　孙戚还没来得及说清楚，便被夜辞一剑贯穿了喉咙，将孙戚想说的话永远的堵在了喉咙中。孙戚眼睛瞪的大的可怕，滚圆的眼球中血丝遍布，看着宋均的眼神里尽是难以置信，挂着血沫的嘴唇还在缓缓蠕动着，似是不甘心没将那最后一句话说清楚。
　　宋均猛的将剑拔出，双瞳隐隐泛着红光，可转瞬却又消失不见了，仿佛刚才所见皆是错觉。宋均垂眸瞧着死相凄惨的孙戚，轻轻笑了一声:“好师兄，你说你都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我还能放你回去吗？”
　　解决了孙戚，宋均便提剑起身，走到了离孙戚不远处的百业面前。百业身负重伤，此刻正挣扎着，才勉强用剑撑着坐起身。
　　金丝绣纹的素白长老服上，粘满了泥土和血渍，散乱又破败。华贵的莲花发冠在乱战打斗时，不知掉到了何处，使得平时束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粘染了不少灰尘和血渍，凌乱不堪的在风中纠缠。
　　夜辞抵在百业的脖颈前，剑尖离喉咙不过半寸左右，只需稍微一个晃动，夜辞锋利的剑尖便可将这脆弱的脖颈刺穿。
　　宋均似是同孙戚用光了自己的情绪，此刻竟一脸淡漠的俯视着百业，丝毫没有多余的表情。于是一开口，声音比表情还要冷几分:“长老，刚才话不还挺多的，现在孤都把剑抵在你喉咙上了，不说些什么吗？”
　　百业轻轻抬眸扫了宋均一眼，而后又低下头去冷哼了一声道:“要杀便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宋均还没来得及接话，那边王莆阁已经策马过来了，高声喊着:“摄政王手下留情！”
　　说着战马已经到了百业身后，王莆阁飞快的翻身下马，跑到了宋均近前，冲宋均一拱手道:“还请摄政王看在昔日情分上手下留情，放过百业长老，承明已经没有琼凝君了，老夫不能再让百业长老有任何闪失了。”
　　宋均抬头看了一眼王莆阁，沉默着没应声，倒是倒在地上的百业抢先回了道:“王老将军，何必向这逆臣求情，白白折辱了您的身份！老朽人微望轻，没能护好琼凝君，今日败于逆臣之手，死不足惜。望将军能尽老朽遗愿，将琼凝君平安接回月华殿。”
　　年过花甲的老人说着说着，心中悲切之感翻涌，竟也不在乎脸面了，不顾形象的痛哭起来，老泪纵横十分伤心，叫人瞧了难以不动恻隐之心。
　　他越是这么说，王莆阁就越心急，生怕宋均一个不痛快就真的弄死了他。王莆阁神情忧虑的看了一眼哭的悲痛的百业，没理会他刚才的话，而是接着对宋均道:“摄政王即便不顾及与老夫的情分，也要顾及琼凝君。琼凝君自小由百业长老抚养长大，多年来一直侍奉琼凝君，打理着月华殿的琐事，百业长老于琼凝君而言虽不敢算作亲人，但也是琼凝君至关之人。昔日您驻守月华殿，琼凝君未曾薄待于您，老夫不信您不顾念一点旧情，要对抚养琼凝君长大的人痛下杀手。”
　　言尽于此，宋均虽未有所回应，但悬在百业脖子上的剑却被缓缓撤了下来。正当王莆阁准备松下一口气的时候，百业突然一把抓住了夜辞的剑身，宋均和王莆阁都还没来得及反应，百业已经猛的站起身，撞上了夜辞的剑锋。
　　宋均的瞳孔缩了缩，猛的将剑抽出却为时已晚，夜辞不偏不倚，直扎在百业的心窝上，剑一拔出，伤口处的鲜血便泉涌而出，百业立刻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
　　宋均盯着那泉涌的伤口，又看了一眼正滴着血的剑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而那一丝慌乱被一直盯着他的百业瞧了个清楚。
　　回过神的王莆阁慌忙去扶已经奄奄一息的百业，王莆阁心知已经无力回天了，面上悲伤难掩的对百业道:“长老，您这又是何苦呢？”
　　百业费力的将右手颤巍巍的抬起，半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宋均的脸，道:“我知道，你的心里在想什么……他是高贵圣洁，不容玷污的神君，如今却被你这等逆臣折辱……”
　　宋均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两行浊泪从百业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看着他用最后一口气道:“我就不信，我死于你剑下……他还不能认清你……”
　　百业一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右臂上，他极力将手抬起，指着宋均怒目圆睁道:“十四年前我就该杀了你……！十四年前…我就该…杀了……你……”百业说完这最后一句，便手臂垂落，含恨而去。
　　宋均站在原地良久迟迟未动，与此同时承明的队伍也跟着王莆阁过来了，面对如此景象无不震惊，看着宋均的眼神也十分惊恐。
　　王莆阁看了宋均一眼，吩咐两个侍从将百业的尸体抬走后，站起身对宋均道:“今日之战到此为止，你我就此别过。他日战场再见，摄政王也无需有所顾虑。”
　　宋均执剑的手腕一转，将夜辞身上的血渍甩了甩，而后重新收回剑鞘中。宋均神情依旧是面对百业时的淡漠，只是其中又添了两分倦意，他声音平静的回道:“王帅慢走，不送。”
　　说完便转身离去，万骊的队伍也已经迎了过来，宋均的战马白虹跑在队伍最前头，率先来到了宋均面前。
　　宋均翻身上了马背，在王莆阁目光注视之下调转了马头，等到万骊军队跟着宋均撤回之后，王莆阁才下令替已故修者们收尸，并搜寻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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