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下臣》桔梗是只猫

36、老熟人

　　大军压境，兵临城下。承明小皇帝这次可谓下足了血本，承明雄兵四十万奔赴北境，集各路杰出将领于一处。大军之上，空乌泱泱的御剑站了一片承明修士。
　　大风刮起一阵黄沙来，城头上万骊军的转射机早已蓄势待发，城墙四周亦是御剑飞行的万骊修士，各个神色冷峻的瞧着城下之军。
　　承明军队并未急着攻城，而是在城池一千五百步左右的地方停驻未前，军队主帅王莆阁老将军，正遥遥望着城墙之上。
　　城头之上，一位身着玄色鎏金盔甲的将军，正手放于垛口，俯瞰着不远处停驻的承明军队。
　　不多时，城门被下令打开。万骊大军气势汹汹的停在城门内，只见一匹头罩玄色鎏金马铠的丹山云马从中奔出，是宋均的战马白虹。
　　白虹一出，身后军队也随之而出。一位穿着盔甲的将军从城头上飞身而下，稳稳落到那战马的马背上。
　　正是主帅宋均。
　　万骊士兵皆跟随着宋均的战马奔往阵前，在离承明军一百多步的地方，宋均先勒马后，才抬手示意队伍停下。随后他又独自驾马来到两军阵前，在离承明军六十步左右的地方才轻轻拉了下马缰。
　　那匹丹山云马在两军阵前十分随意的打了两个转，马的主人动作十分散漫，面上也依稀带了几分这两军阵前不该有的轻浮神态。
　　打眼一瞧，这承明队伍为首的竟都是老熟人，最中间的是主帅王莆阁，而王莆阁左侧御剑站着的老者便是月华殿百业长老。
　　早有预料。
　　值得惊讶的是王莆阁右侧御剑之人，竟是桐柏山步源子门下的大弟子孙戚。
　　孙戚此人，出身天顺贵族，本是步源子最早收入门下的弟子，但资质一般，入桐柏山多年也是反响平平。奈何是步源子的大弟子，又是天顺的贵族出身，所以被不少弟子拥护巴结，长老们也格外照顾些。
　　桐柏山一众对孙戚的评价还算不错的，修炼勤奋，也会做人。就是一点不好，善妒。因着自己资质平平，所以格外眼红比自己资质好的弟子。
　　时常对同届资质好的弟子酸溜溜的冷嘲热讽，被酸的大都是别的长老门下的师兄师弟们，看在步源子的面子都没跟他计较，这便更助长了孙戚的气焰。
　　这还是对同级的弟子，对下就更过分了，时常仗着自己大师兄的身份，欺辱和排挤资质比他好的新弟子，宋均就是他当年打压对象中的一位。
　　当年宋均也不过才十岁，半拉大的孩子而已。一个孩子能做什么呢？吓唬吓唬几句就得哭鼻子了，孙戚压根就没把他当回事。
　　殊不知，狠人都是从娃娃抓起的，宋均非但不是个软柿子，还是个带刺的流星锤。
　　小狠人因为看不惯这个作威作福的大师兄，某日抡了剑当众朝大师兄一顿砍。
　　当然，肯定是砍不过的。宋均就是再天资卓越也不过才入门几个月，孙戚这么多年在山上也不是吃干饭的。
　　过程可想而知，孙戚看小宋均拔剑的那一刻还是嘲笑的，心道小东西真的勇，刚入门就敢跟他这个大师兄动手。
　　但是真的动手之后，孙戚却心中直呼活见鬼，这小子不过才十岁，不过才入门几个月，这剑法和灵力运用自如，他当年可是修炼了整整三年才能如此。
　　孙戚是怕丢面子，不得已才动了真格。但偏生宋均从小就是个倔脾气，落败了却不肯认输，还是重新爬起来，拿着剑跟孙戚继续打，直到最后自己浑身是血了也还是不肯停手。
　　孙戚见宋均这么破罐破摔的打法，也是急得一头汗，他不过是想教训这小子一下，这小子怎么跟不要命一样。
　　孙戚怕事情闹大了，便对小宋均喊道:“你不要命了！”
　　但小宋均却依旧一步不退的挥舞着剑，语气阴冷的说:“道歉。”
　　周围围观的弟子们眼看事情要闹大了，皆是劝说孙戚给宋均道歉，孙戚逼不得已，只好给这十岁的孩子道了歉。
　　听到了想听的话之后，宋均这才停了手。正当周围人准备上前安抚宋均的时候，宋均却将剑一挥驱散开人群，带着伤，提着剑就直奔步源子的打坐的大殿。
　　就看刚才还一身煞气的孩子，又是哭又是喊的跪到步源子面前，同步源子哭诉，说孙戚仗着大师兄的身份欺负他这个十岁的孩子。
　　宋均刚入门时就十分得步源子喜爱，资质奇佳不说，心性也坚毅正直。步源子听人传报之后叫人进来后，一见这孩子浑身的伤实吓了一跳。
　　再听完这小娃娃的哭诉之后，差点气个半死。他这徒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还是有点数的，但毕竟是自己的大徒弟，本性也不是什么坏人，也没做太过分的事，所以对他平时为人行事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步源子暗骂自己对孙戚太过纵容，他没想到孙戚手段竟然如此狠辣，竟对一个十岁大的孩子下手。
　　当时要不是长老们拦着，步源子差点就把孙戚逐出师门了。孙戚最后受了鞭刑，被步源子下令关了六个月的禁闭。
　　孙戚被关了禁闭，平时那些跟他屁股后头狐假虎威的弟子们也不敢蹦跶了，看见宋均基本都是绕道走。
　　而那些被孙戚欺负过，看不惯孙戚的师兄弟们，无不拍手称快，皆是格外喜欢宋均这个小师弟了。
　　这个梁子算是从这时开始结下的。孙戚禁闭期间，宋均被步源子手把手教着修炼，等孙戚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失宠了。
　　孙戚气急败坏想要报复，于是寻了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想悄眯眯的教训一下宋均，但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被这小了自己十几岁的孩子打了个鼻青脸肿。
　　至此，孙戚的脸算是在整个桐柏山丢尽了。
　　后来的几年里，孙戚也曾同宋均比试过几次，无不惨败，以至于后来整个桐柏山都知道他孙戚是宋均的手下败将了。
　　所以此刻，除去王老将军外，不论孙戚还是百业长老，都是一副恨不得把宋均活撕了的表情，看的宋均心里直想笑。
　　宋均一边轻拉缰绳控制躁动的马儿，一边收回在别人身上的目光，只笑着对承明军阵首的王莆阁道:“王老将军，别来无恙？”
　　王老将军听了，如同见了故友般，亦笑着回道:“托小宋帅的福，还能替承明再打几仗。”
　　却听宋均轻笑了一声道:“老将军，孤可担不起你这一声小宋帅，此刻在你面前的，是万骊摄政王顾君知，而非承明宋氏之人。老将军，可莫要再唤错了。”
　　王莆阁被宋均这话堵的一窒，继而又道:“司衡，非要与老夫兵戎相见不可吗？”
　　宋均一手拉着缰绳，拿着马鞭的右手垂放在腿侧。座下的白虹此刻稍微安分了些，面朝承明军队站着，前蹄时不时地刨下脚底的黄沙。
　　宋均嘴角含笑，似在笑王老将军天真。自己投身万骊八年，真以为他们二人见面之后，就可以兵不血刃，三言两语让自己回头吗？若真是如此容易，自己当年又怎会叛承明。
　　宋均又回道:“藉庭叔叔，孤并非想与您兵戎相见，只是您代表的是承明，孤不得不与您为敌。”
　　“司衡，当年……”
　　王老将军不死心，还想继续苦口婆心劝宋均“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却被身旁的老者打断了接下来要说的话。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在月华殿侍奉多年的百业长老，只听语气生冷的道:“王将军，您还跟他废什么话。”
　　宋均闻言嗤的一笑，一副才发现他的模样道:“孤当是谁呢，原是百业长老啊，想来孤的面子确实大，竟能把您老也惊动了。这么多年不见，您还活着呢？”
　　百业被气的胡子都飞了，盯着宋均气急败坏的道:“好个不知礼数的野种，早知今日，老夫当年就不该让你离开月华殿，而是该杀了你这个包藏祸心的逆臣。”
　　宋均冷笑一声嘲讽道:“百业，你觉得你当年杀不了孤，如今就能杀得了吗？是谁给你的底气说出这句话的，琼凝君吗？可琼凝君现在可不在这儿，而是在孤的寝宫里呢……”
　　百业听他前半句还算能控制住不失态，但从后半句提到沈缪以后，根本就冷静不了，等到听完那句“在孤的寝宫里呢”，百业直接炸了。
　　百业额头青筋暴起，还没等王莆阁反应，已跳下剑身来到宋均近前，提剑就是一斩:“逆贼！你也配提琼凝君！老夫今日非活刮了你不可！”
　　宋均唇角带笑，眼神却是冰冷的，连剑都没碰，直接捏了法决夜辞便飞了出去，凌空同百业的剑打了个照面。
　　对比百业的气急败坏气息不稳，反观宋均，便可以用悠哉悠哉来形容了。只见他缰绳马鞭一手拿，一手又从容淡定的捏着法决操纵着夜辞，面上还笑盈盈的，活是一副逗弄孩童的模样，让原本就怒火中烧的百业更加气恼。
　　正当此时，另一把仙剑从空中飞来，将缠打在一起的两把剑弹了开，那剑的主人也飞身来到百业身边，二人这才止住。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孙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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