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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喜极而悲(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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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像是梦。
他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冲我笑,笑得好看极了。
而叶岚泪不掉了声不哽了,走前将手帕塞给我,说:“瞧在同学一场的份上,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活在幸福里就该知足,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小心天打雷劈。”
我想跟她纠正,那个人不是我男朋友,还想跟她纠正,我最怕看到苏时彦,还想跟她教育,现在到处都有避雷针,可她没给我机会,调头就跑了。
那辆凯迪拉克停泊在西校门偏僻的角落。
农历三月的毒辣太阳晒得人浑身燥热,我找了本书垫在榕树下的水泥石凳乘凉。
就像阿娘婚宴那天,我喝了酒,燥得喘不过气,只好摸到酒店的贵宾房去吹空调。贵宾房上了锁,我以为房间空无一人,钥匙打开门后又把门反锁上,然后扒光衣服,去浴室洗冷水澡。不想,浴室水莲蓬下站着一个男人。或许是喝了酒的原因,或许我学数学用脑过度,我的反应并没有电视里的女人那般猛烈。或许是那冷水太让他贪恋,或许这对他已不是第一次,他平静望着我,一如既往地怵在那儿。凉水噼里啪啦掉下来,从他身上溅到我脸上,就像一滴水落到撒哈拉沙漠。
我再也压制不住燥热的煎熬,我说:“你能不能出来?我想冲个澡。”
“唔!”他转身拿了条浴巾裹住自己,跟我擦肩而过时,我们皮肤无意间触碰,他就像一块千年寒冰吸引我不能自已地纵身一扑。他身子明显一震。我紧贴他的背,求他:“我好热,让我凉会儿,好不好?”
他没有回话,也没有挣扎。然后,我们就像连体雕像一动不动地伫立在浴室门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脑袋开始昏沉,四肢开始发软,可我又舍不得丢掉他这块寒冰,所以我又说:“我们到床上躺着抱,好不好?”
他没有异议,接着我们左右左右地起步走到床沿。最后,我发软的两手再也坚持不住,身子就坠了下去,可一旦脱离了他的冷气,我马上又变回浑身燥热,我想爬起来去冲凉水,我却更像只烈日黄沙上的小蚯蚓,干枯得只剩下求活的申吟。就在我以为自己要热死在一浪浪的黄沙,一股潮湿的温润突然爬上了我的唇,蜻蜓点水的一碰,马上又离了开。我猝然一惊,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不顾一切追了上去,如饥如渴地吮及起来。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全无意识,只到一股锥心刺骨的痛把我从浑浑噩噩里唤醒,我感到被人搂在怀里,他在我耳边说话:“对不起,我会对你负责!”
我看着手里的戒指盒,梅花形的典雅设计,蝴蝶形的花纹盒扣,盒扣的蝴蝶羽翼上纹着细密的Cartier。
犹记得阿娘说:“莉香如果看过张爱玲,就不会被完治一次次抛弃。”
“张爱玲说过什么?”
“张爱玲说,牵手是一个很伤感的过程,因为牵手之后是放手!”
我拨了那个人的电话,他接得比寻常快,我笑了笑:“现在还在跟小朋友聊天吗?”
他似乎看了看表,顿了一会儿才回我:“再给我二十分钟。”
“不用,我想说,你的戒指很漂亮……但好像不适合我。”说这话时,我的心像被针刺了下,隐隐作痛。
“.…..”他半晌没有应声,他深长的呼吸仿佛周星星在《功夫》里被无意砍了一刀时那随意响起的二胡悲悯,我觉得自己有点不知好歹,我至今仍记得多年前网络上流行的一个帖子,说,一个男人愿意出十万块钱,你愿不愿卖掉自己?女人想也不想,说,不买。如果那个男人出一百万,你愿不愿意卖掉自己?女人想了下,说,卖。因为她知道自己值不了一百万。我想跟他道歉,他突然又发了话:“是大小不适合吗?”
我正深陷某种自虐的悲情:“啊?”
“如果大小不适合,我们可以现在去换。”
我立马清醒:“不是。”
“那是款式不适合?”
“不是。”
“那是哪里不适合?”
“没有哪里不适合。”
“噢,那就好,乖乖在车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