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衔草的冒险旅途》华文卿

271、穷途十二

　　鹿衔草满脸疑惑，“我最喜欢的？可我认识你的时候才十岁啊。”

　　银见此也不再多言，只是继续沉默地洗着羊皮，又将皮内的油脂刮了个干净。

　　将收拾好的羊皮撑开挂在树杈上，银走过来将火堆灭了，道：“可以吃了。”

　　鹿衔草两眼冒光，两手搓在一起道：“终于到了我最爱的环节！”

　　银将埋好的羊腿刨出，撕开黏连在一起的羊皮，一股直冲天灵盖的肉香漫了出来。

　　“整整两个半时辰啊，终于能吃上了。”

　　“给。烫，慢点吃。”

　　鹿衔草接过银递来的羊腿，迫不及待地用牙撕下一块肉来。

　　这种做法的羊腿没有烤羊腿那种金黄酥脆的外表，可是却多了一番鲜嫩的风味。

　　嫩如汁的羊腿白而软，一口下去便是醇香的羊肉味。

　　鹿衔草将塞在牙缝的肉丝舔了下来，满意地眯了眯眼睛道：“味道不错，要是再有点盐就好了。”

　　话音刚落，银便伸手递过一个盐罐。

　　“哇，你怎么什么都有！”

　　银已化作狼的样子，匍匐在鹿衔草的身边，幽绿色的眸子盯着前方道：“随身空间，我带了一些东西在里面。”

　　鹿衔草吃得满嘴流油，全然没听见银说什么，只是看见他并未开吃，便问道：“唔唔！你做的羊腿好好吃，银你怎么不吃啊？”

　　银狼微微侧头看向她，道：“我是狼妖，不吃这个。”

　　“那好吧，只能我一人独享啦。”

　　鹿衔草并未往心里去，继续啃起羊腿。

　　…

　　吃饱了肉，又用翡翠茶具喝了水，鹿衔草心满意足地往庇护所里一躺，道：“好舒服啊～银，你什么时候休息呀？”

　　外面的银并未回声，反而传来些敲敲打打的声音，鹿衔草爬出去一看，但见月光下的银正抱着一个羊角，用力地拿石头往上砸去。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鹿衔草已经知道银肯定又是在做什么东西，不过她还是好奇地上前问了问。

　　“这是什么？”

　　羊角夹在烧得火红的面具里，银右手拿着石头不断地捶打着。

　　“羊角灯。你住的地方太黑了，需要一盏灯。”

　　银一面专心捶打，一面道。

　　“是把羊角掏空了做灯吗？”

　　鹿衔草双手托腮问道。

　　“不是。”

　　银说话的功夫已经将羊角锤扁。

　　“是把羊角打成片，再拼接成羊角灯。”

　　他的速度很快，几句话的功夫羊角已经被锤成了扁片。

　　不过更让鹿衔草震惊的是，那扁片居然有一臂之长。

　　她真的不知道原来羊角可以延展成这样。

　　银用石头将羊角片打磨得更加薄透，举在眼前能够透出朦胧的月光。

　　“好漂亮啊……”

　　虽然羊角灯还未成型，但鹿衔草光看那莹透如玉的羊角片，也知做出的灯肯定不俗。

　　银将几张羊角片对在一起，用热铁定型，并将其烫连在一起，很快一个完整的羊角灯罩便做好了。

　　跟灯笼差不多，羊角灯中间圆而鼓，两头开有小口，可供空气进入。

　　银又简单为其安了底座和提手，便点上火递给了鹿衔草。

　　“这就做好啦！”鹿衔草十分欣喜。

　　羊角灯通体莹白，透出的光线也十分柔和，因其周身没有缝隙，风很难进来，故而不怕灯灭。

　　鹿衔草兴奋地将灯提在手里，发现灯座下还有一串银灰色的穗子。

　　将穗子摸在手里，鹿衔草只觉得十分光滑，入手微凉，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狼毛做的灯穗，送给你。”

　　银回答得很直白。

　　“谢谢你，我很喜欢。”

　　鹿衔草开开心心地收下了，抱着羊角灯爱不释手。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鹿衔草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面前摆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羊皮毯子，另一个是狼毛斗篷。

　　“银！你怎么还是自己拔毛了啊！”

　　鹿衔草抓起狼毛斗篷气呼呼地从庇护所里走了出来。

　　见她如此生气，守在外面的人形银看起来有些惶恐，将头埋下去道：“羊皮太硬不适合做斗篷，我便拿它做了毯子，还是狼毛松软些，好做斗篷。”

　　“可是你也不能拔自己的毛啊……”鹿衔草无奈道。

　　“我没有拔自己的毛，我拔了别的狼的毛。”

　　银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地狼藉，看那凌乱的雪痕，估计昨晚有一场恶战，很多只狼狼失去了自己的毛毛。

　　鹿衔草：……我该说点什么好。

　　抖开手里的斗篷，见其整体为黑色，只在领口和袖口处用了长而直的银毛做了点缀，虽然款式简单，可却显得十分华贵。

　　幽黑的狼毛并非纯黑，而是在阳光下折射出繁多的色彩，仔细看去，竟然能在其中看出红、蓝、橙、紫、绿等多色，着实迷人。

　　鹿衔草不由得动了心思，将这漂亮的狼毛斗篷穿在了身上。

　　美美转了一圈。

　　鹿衔草开心地问道：“好看嘛？”

　　银只看了一眼就立刻俯首道：“很适合您。”

　　“嘿嘿，还挺暖和的嘛。”

　　鹿衔草下意识摸摸领口的狼毛，可那熟悉的手感却一下子让她警觉起来。

　　“快点变回狼给我看！”

　　鹿衔草一脸不高兴地命令道。

　　银犹豫了一下，只得听令照办。

　　随后鹿衔草就看见一只秃了毛的银狼。

　　短暂的沉默后。

　　“啊！你还是用自己的毛给我做斗篷了！”

　　看着后背几乎斑秃的银狼，鹿衔草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无奈地揉了揉额头，道：“银……”

　　银变回人形，抢先堵住了她的话头，道：“您不必多言，这是我的荣幸。”

　　闲话少赘。

　　二人收拾得当，便继续朝着不归山进发，途遇一条江流，银便造舟开江而行。

　　…

　　穿上狼毛斗篷果然暖和了不少，鹿衔草望着天地银白，浑然一体的样子，只觉得外面的风雪多大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她坐在小船上伸手接着飘落的雪花，耳边是北风呼啸的声音，还有船行时的破冰声。

　　因为是刚入冬的原因，江水还没有完全上冻，只在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经由船桨一打就变作无数细长的冰凌，随着水面的流动破散开来。

　　鹿衔草俯身玩弄着水里的冰凌，直到两手都冻得通红才缩了回来。

　　银站在船尾摇桨，灰色的发丝上落满了飞雪。

　　他开口道：“过了这条永寒江后面就是不归山了，我们要去的轮回池便在那里。”

　　闻言，鹿衔草反道叹息一声，“倘若那轮回池能救所有人，那该多好。”

　　银听后只是微微摇头。

　　天地苍茫，雾气飘荡，河岸两侧凝水为霜。

　　树木银装，小舟轻扬，江心一点裁雪做裳。

　　二人一舟于这银白天地间，缓缓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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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界东都，不归山。

　　“我们到了。”

　　鹿衔草匆忙奔下船，便看到远方巍峨屹立的高山。

　　“这就是不归山吗？”

　　虽然曾在昭玕的记忆里见过几次，可冬天的不归山鹿衔草却还未曾见过。

　　全身覆雪，黑白相间，犹如浸在雾中，使人看不清模样，顶端则有祥云缭绕，五彩光晕，圣洁吉祥。

　　银站在她的身侧，道：“走吧。解除黑日之蚀的轮回池就在山上。”

　　鹿衔草心中不知怎地，又想起在金铃里看见的记忆。

　　那时昭玕一身白衣，颈边是隐隐的紫色妖纹，手腕上缠绕着红线金铃，面对满天仙神毫不畏惧，只为把月牙的魂魄从轮回中救出。

　　可惜一切努力付之东流，他走了错的路，注定葬送在不归山。

　　即便他有无数的转世，可鹿衔草知道，那只有武神，没有昭玕。

　　紧了紧身上的斗篷，鹿衔草抬眸望向沉默的不归山。

　　那么自己呢，自己的命运又当如何呢？

　　二人上了山，刚入林中便听一凄厉之声从山腰处传来。

　　银抬头向声源处看去，道了句“有古怪。”

　　鹿衔草点点头，手里又捏紧了银麟，不知前方又有什么危机正在等待着他们。

　　山路崎岖，多数被深雪覆盖，其间露出些许荒草，显然许久没有人来过。

　　鹿衔草一脚踩进了积雪里，顿时整个人陷进去半截，好在一旁有银看着，忙将她从积雪中拽了出来。

　　扑了扑斗篷上的雪，又在坚实的地方跺了跺脚，鹿衔草抱怨道：“山里的雪怎么这么大。”

　　“啊！！！”

　　又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半山腰传来，同时伴随的还有地面剧烈的震动。

　　二人不再多言，慌忙向山上赶去。

　　“银，这里！”

　　鹿衔草敏锐地注意到了雪地上的血迹。

　　她蹲下身子用食指和拇指捻起那沾染血滴的白雪。

　　银走过来蹲在一旁，轻嗅一下便道：“是妖的血。雄性熊妖，棕色皮毛，右爪断了。”

　　鹿衔草满脸疑问，“这也能闻出来？”

　　“不是闻出来，”银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只断掉的熊爪，“是看到的。”

　　鹿衔草：……

　　二人迅速朝山上行进，一路上发现了许多妖类的尸体，皆是死状凄惨，似乎有人在这里来了一场大屠/杀。

　　鹿衔草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心里虽知他们是妖，可却还是觉得怜惜。

　　拨开荒草，穿过树林，一个人影正站在前方的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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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羊：羊角灯，羊皮毯……你清高
鹿衔草：还有烤羊腿嘿嘿！（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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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羊角灯（可不看~）
　　羊角灯：羊角做的灯，又叫“气死风”，工艺复杂，造价高昂，中华非遗。
　　《秦淮志》载：“羊角煎熬成透明液，凝而压成片……制得灯罩，谓之羊角灯。”
　　又有山东做法是把羊角跟萝卜丝一起熬，变软后用纺锤形的楦子撑大，如此反复得之。
　　本文做法参考现存的羊角灯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