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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圆满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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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何生迟和陆明善二人你觉得如何?”
皇上的声音传来。
十四王爷一迟疑,道:“是之前的左相和总督司?”
皇上揉了揉额角,他面前的奏折似乎有些太多了。
“是啊,如此有才德之人却遭到这样的待遇,实在是不公。”
十四王爷听见此话微微一笑,将参汤放在案上,案上摆的正是减免赋税的折子。
他不禁动容,好在他没有因一己私欲毁了这个好皇帝,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为时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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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山庄。
何生迟将来龙去脉讲清楚后,便一声长叹道:“大患既除,我便也离去了,几位有缘再见!”
鹿衔草却还有一事不明,便问道:“何先生,你既是贺将军的丈人,起码已是不惑之年,可为何您看起来如此年轻?”
何生迟轻笑了一声,道:“这与我夫人有关——她是鲛人。”
送走了何生迟,几人忙开始为贺九州准备转世。
应鳍的迫切要求,一行人也没走远,在墨家山庄里找了个好位置,便开始了。
贺九州的身体已然被拼凑完整,鹿衔草见此人容貌轩昂,即便死去威慑之力犹在,皮肤苍白更显眉如墨画。
鳍垂首立在一侧,低声道:“贺将军不仅救了我的命,还教我习武待我为人。我曾立誓要报答贺将军,可却一件事也没有做好。”
鹿衔草不知如何安慰,只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鳍摇摇头,面具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倘若我能早日看穿安右相的狼子野心,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鹤翾负剑站在一旁,难得开口道:“人各有命。”
飞雪连天,风声呼啸。
几人就这般站在雪里,看着一道通往轮回的金色之桥缓缓展开。
此时的楼彩卿已不像之前那般费力,他一手展开轮回桥,一手指引贺九州走上桥去。
鳍站在桥下,抬头望着贺九州一步一步,越走越远,直至快要消失在轮回桥的尽头。
楼彩卿看了看鳍的肩膀,道:“不一起来吗?”
鳍的双肩微微颤抖,道:“童童,你也去吧,去寻你爹爹。”
童童从鳍的肩上爬下来,似乎有些不肯走,鳍却一把将它抱起,送至桥上。
金光渐消,轮回桥隐。
鳍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贺九州和童童离开,他的面具下似乎有清泪滴落,是为曾经的战友而流,还是为自己而流呢。
“成魔的那天,我失去了为人的资格。可现在魔心已散,我连魔也做不成了。”
鳍转过身,对鹤翾伸出手来,“这是我答应你的。我将通往魔界的门封在了里面,你要找的木盒就在妄虚之墓里。”
鹿衔草突然预感不妙。
鳍手中是一面玉戈,只不过与其他或白或青的玉不同,这玉戈混浊不堪,里面还隐隐透着紫黑的沁。
鹤翾上前接过,二人指尖相碰的一刹那,鳍瞬间化作一阵黑雾,夹杂着点点光亮,随风雪散入空中,天地间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
只徒留一苍白破损的面具,轻飘飘地落在了洁白的大地上。
魔心易结,余生难安。
好在鳍不必继续受这苦楚了。
鹿衔草将面具拾起,尚带余温的手感让她依稀觉得那个人还没有走,只是这满天狂风暴雪证明,他的的确确已然消失在这个天地间了。
一行人打道回府,准备短暂休息一晚便去寻纸条上所写的宝物。
据楼彩卿所言,那老妇人既然能有《禁忌符诛邪箓》这种天机之物,她所留的宝物定然不寻常。
鹿衔草躺在阁楼的床上,手持面具若有所思,那个鳍没有讲完的故事,如果就这样埋葬未免有些太过可惜,而且鹿衔草也想知道,鳍究竟为何成魔?
指环上淡绿色的光一闪,温热的记忆就流淌了出来,将鹿衔草再次带回了十年之前的那场雪崩。
十年前——
茫茫雪原,一眼望不到边。
鹿衔草一个打滚从爬了起来,她用力拍拍自己沾满雪的衣裳,嘟囔道:“为什么每次不是摔在地上,就是跌在地上,我难道就不能好好的站在地上吗?”
正这般埋怨着,却忽觉地面震动,鹿衔草打眼一看,只见白芒的地平线远端,不知何时来了一群黑压压的大军,他们步伐出奇的一致,将这雪原震得一颤一颤的。
鹿衔草心知这是鳍的残念记忆,那么这支大军便是贺九州麾下的,看他们身后的雪山,想来是刚从那场雪崩中逃脱。
见大军朝自己行来,鹿衔草避也不避。
有了上次在红酥记忆中的经验,她早就知道这里不过是往昔的记忆,里面的人自是无法看见她的,于是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站住!”
最前方骑着高头大马,手持旗帜的将士忽然一声大喝。
鹿衔草下意识的就回头,寻思看看这是喊谁呢。
“还看!说得就是你!”
鹿衔草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那将士,“你能看见我?”
将士两眉一竖,“我一对招子尚且明亮为何看不见你!倒是你一双招子生得滚圆,却也瞧不见这大军吗?竟这般目中无人横冲直撞!”
鹿衔草心中一惊,这不是过去的记忆里吗?怎么里面的人还能看见我甚至和我对话,这不对劲啊。
那将士却不等鹿衔草回话,手中旗枪往地上一戳,溅起飞雪阵阵,“速速闪开,休要挡路!”
鹿衔草一时反应不过来其中的道理,被这将士吓得下意识后退,却忽然脚下一滑。
眼看就要跌倒,却有只稳健的手扶了她一下。
鹿衔草站稳身子,回头就看见了贺九州。
和无头行尸的样子不同,他此时还活得好好的,因而皮肤并不苍白,倒是带有点古铜色。
贺九州并未多言,只带鹿衔草离开原地后,抓起一把雪团飞掷向鹿衔草原本要倒下的地方。
“砰砰砰!”
只见看似平静的雪地下,瞬间射出一连串的蓝黑铁钎,瞧那颜色,恐怕是早已淬了毒,若是方才鹿衔草就那般倒下,恐怕此时早已被扎成筛子了。
想到此处鹿衔草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她可还没试过在记忆里死去会怎么样。
“多谢贺将军!”
贺九州道:“无事。此地早已被人布下射马钎,不过我已清除,姑娘若是没有受伤,就趁早离开吧。”说罢翻身上马。
鹿衔草本想道自己无事,可又想起自己是要来看真相究竟如何的,若是这般离去,还怎么继续?
于是她眼睛一转,突然捂住自己的脚,“贺将军,我的脚好像崴了不能走路,这里又这么多危险,你看能不能带我一起......”
贺九州拽起缰绳,对旁边的将士道:“为这姑娘备马。”
那将士却并未立刻执行,反而冷冷道:“将军可要带来路不明的人一起,只怕她却是海国派来的探子。”
鹿衔草闻言抬头,只见说话这人一双眼里尽是眼白,只剩下一点瞳孔被挤到最上方,正是那“死鱼眼”。
贺九州看了看死鱼眼,目光隐隐闪动,却只道了句,“无碍。”
鹿衔草骑在马上,跟着大军很快出了雪原,来到一片荒野上。
远离海国临近东都,这片荒原已经隐隐有了回春的迹象,虽然都是枯枝败草,但至少没有那么多冰雪覆盖。
自打进了荒野,贺九州时不时就派出几人去往附近。
初时鹿衔草以为这是在侦察敌情,可是后来她发现有点不太对劲。
那些人走时都带着个小包裹,可回来时却什么也没有。
鹿衔草思索了半天也不知那小包裹里装的是什么,后来实在忍不住便询问了贺九州。
贺九州回答道:“那包裹里装的是艾叶。”
鹿衔草一边拽马不让它乱走,一边问道:“艾叶?那又是什么用途。”
贺九州解释道:“大地山川其实和人一样,都是有脉络的,只不过人的脉络称为经脉,大地的脉络则称为地脉。而地脉之中又富含水汽,只要将艾叶燃烧在大地上,便能顺着烟气的方向寻找地脉,从而找到水源补给。”
鹿衔草心道,没想到此中还有这种学问。
果然没过多久,下面的人就称寻到了水源,全军原地整休,鹿衔草也跟着进帐篷休息。
帐篷内,贺九州正点燃暖炉,一股幽幽香气飘来。
鹿衔草吸了两下鼻子,道:“贺将军,你这是什么香?闻起来好像茶楼里的花瓣甜点,让我肚子都饿了。”
贺九州点好暖炉,道:“是汀兰香。”
又道:“姑娘究竟是谁,跟着我大军有何目的?”
鹿衔草被这一问弄得有些慌了,她原本只想弄清鳍为何成魔,可却未想到这记忆中的人竟能跟她对话,一时间未能想好托辞,便打算支吾几声敷衍过去。
正这般想着,脸庞突觉一辣,身旁一缕阴风而过。
鹿衔草还未反应过来,贺九州确已然弹起身子,抽出长枪和来人对打起来。
“唰!”
“嘭!”
来人用黑布蒙着面,连眼睛上都蒙了细纱,使人一点看不清他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