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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始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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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衔草无力地睁开眼,不见自己熟悉的卧房,却见一陌生小屋。

      屋内昏沉,唯有窗棂漏下几缕阳光,混合着浓重的胭脂香,同潮湿的腐朽味一同钻进鼻孔里。

      鹿衔草动动指尖,却发觉双手被人捆在了背后。

      自己被绑了?

      谁绑的?

      绑来做什么?

      耳边朦胧传来一女子声道:“这妮子生得真俊呐~春眉桃眼,肌肤凝白,好一个标志漂亮的小丫头,以后定能做咱醉花楼的头牌!真不愧是张公子送来的人呐~”

      醉花楼——原来这里竟是东都最有名的青楼,她怎么会被人绑到这种地方……张公子?这名字倒是有点耳熟。

      鹿衔草略一思索,倒是想起来了。

      前几日她上街典当东西,正碰上张公子携自家小厮出来游玩,还当众调戏良家妇女。

      她向来看不惯比事,便出手相救,将那张公子狠狠打了一顿,直打得他满地找牙,跪地乱爬,发誓从此吃斋念佛再不碰女色一下,这才将他一脚踹走。

      可没想到,这厮竟然背地里偷偷暗算,将她绑至青楼这种地方。

      可恶的张公子,等自己出去定要他好看!

      这时又听男人馋涎的声音道:“这姑娘生得是真漂亮,一会张公子可要享艳福了。哎,我什么时候也能享享这种福。”

      估计是老鸨的女子道:“你还要享福?老实地把张公子伺候好了,到时候张公子一高兴,少不了你的银子!”

      大茶壶惋惜道:“哎,别说几两碎银子,就是千金万两,也不及与这小姑娘一度春风啊。可惜咱没这个福气,只能摸一摸解眼馋咯。”

      鹿衔草闻言眯睁眼,果见一猥琐男子正伸手欲解自己衣衫。

      看来想要找张公子算账,得先解决面前这两个碍事的家伙。

      “摸一摸?你也配!”

      鹿衔草双目一睁,当即一个窝心脚朝那大茶壶狠狠踢去,这一脚运足了力气,正中他胸口,直将他掀翻了过去。

      “哎呦——”

      大茶壶后脑勺比屁股先着地,两个驴脚朝到天上,捂着肚子一脸抽搐,口中呼痛道:“疼,疼死我了!”

      旁边的老鸨见鹿衔草还被捆在地上,便一把从柜子上抽出藤条,扬起鞭就朝她打来,怒目圆瞪道:“老娘在这醉花楼待了十余年,什么样的烈性子没见过?今儿不把你打服了,我花娘二字倒过来写!”

      “那你就等着倒过来写吧!”

      “唰——”

      抽动的藤条破空而至,面前隐隐带起一阵腥风,上面不知沾了多少青春少女的血汗泪水。

      鹿衔草一个睡鹞翻身,鸿鹄离地般弹射而起,转身运力,一个回旋踢正中花娘下颏。

      “砰!”

      “老娘……还没败过……”

      花娘拿着藤条站在地上,还没自语完就两眼一翻白,咚的一声朝后倒去了。

      见花娘晕了,鹿衔草低头用牙齿从胸前拽起一串挂满银麟的璎珞,舌尖抵掉冰凉的银扣,背身一转那麟刃就落到手心里,三下五除二便把手上的麻绳割解开了。

      活动一下手腕,鹿衔草抬眸见大茶壶正趴在地上朝门口挪去,便上前一把拽住他脑袋上的发髻,牵牛鼻环似的将他扭到门上,制住他道:“张公子人在哪呢?”

      大茶壶眼见逃跑不成,只得痛哭流涕道:“放了小的吧,张公子此刻正在楼里喝酒呢!”

      鹿衔草将手一丢,迈步朝醉花楼走去。

      好个张公子,今日定要扒了他的皮!

      -

      “砰!”

      鹿衔草一脚踹开醉花楼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目光锁住那坐在桌边喝酒的油头粉面男。

      “张大公子!”

      鹿衔草两步并作一步,从小厮手里夺过一壶,劈头盖脸朝张公子泼去。

      “该醒酒了!”

      周围宾客四处逃散,一整壶热茶泼到张公子脸上,直将他烫得满脸通红,嗷嗷直叫。

      “啊!!你敢泼我……”

      他紫眉高吊正要开骂,却见烫他的人正是前日打得他屁滚尿流的鹿衔草,忙推开桌椅,慌不择路往里面跑,边跑边喊:“瘟神你怎么跑出来了!”

      “自然是托你的吉福!”

      鹿衔草抄起旁边的花瓶朝张公子砸了过去。

      花瓶哗啦一声碎了满地,吓得张公子平地打了五六个脚滑。

      “哎呀呀!”

      “还跑?”

      “哗啦!哗啦!”

      鹿衔草左右开弓,连连朝着张公子砸了数个花瓶,直把青楼搅得一番浑水,所有宾客如炸了锅般四处尖叫,一时间全跑干净了。

      这时花娘匆匆赶到,刚一进屋就见自己最爱的花瓶全被鹿衔草砸碎在地上,顿时哭得像死了亲爹一般,嚎道:“老娘花了大价钱进的花瓶啊!”

      鹿衔草砸得正爽,伸手一抓却发现已经没有花瓶可砸,便将目光瞄准头顶系满红绸的吊花灯,手一挥银麟四射,那花灯当场掉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溅出的碎片直朝张公子飞去。

      花娘眼珠子快突出来,一张脸哭得脂粉横流,“我棺材本的吊花灯啊!”

      张公子给哐啷落地的花灯吓得半死,地上滚了几滚才跌跌撞撞爬起来往楼上跑。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生怕鹿衔草追上来。

      “砰!”

      张公子忽觉额头一痛,抬头一看,便见一黑衣男子正从上往下审视着自己。

      天生冷月寒人魄,玉面冰骨夺仙魂,此人当真是生了副叫人欲罢不能的好模样。

      而自己则正撞在这男子胸口上。

      “玄,玄鹤门尊?您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啊……”

      张公子边摇手边后退,一脸讪笑,却见玄鹤门尊当场拔剑,青锋一指,寒声道:“绑她,你找死。”

      “尊上,不要闹出人命啊!”

      鹿衔草见鹤翾[xuān]拔剑,忙在楼下喊道。

      鹤翾一脚将张公子从楼上踢了下来,后者一路经过烂灯碎花瓶,噼里啪啦鬼哭狼嚎,直滚到鹿衔草面前。

      张公子当即磕头求饶道:“我错了,我不知道你是玄鹤门的人,你就饶了我这次吧!”

      鹿衔草略一迟疑。

      “自己滚去衙门!”

      “感谢侠女不杀之恩,小的这就去!”

      张公子正要离去,半尺青锋却从他后心穿出。

      鹿衔草惊呼道:“尊上!”

      鹤翾从楼上一步步走下来,从那人拔出剑,一甩上面血珠收入鞘中,抬眸道:“怎么了?”

      鹿衔草望着断了气的张公子,张了张口没说话。

      鹤翾知道她在想什么,冷声道:“他既将你绑至这青楼,别说是死,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为惜。”

      鹿衔草垂眸。

      她十岁时双亲皆亡,无家可归,是鹤翾收留将她养大。

      鹤翾于她,是兄是父,是师亦友。

      见她神情落寞,鹤翾将语气放柔,“你可有受伤?”

      “没有。”

      “那便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往外走,鹿衔草忽地一拍手,喊道:“完了完了!尊上,咱们完蛋了!”

      鹤翾略微皱眉,“何事这般惊慌?”

      鹿衔草急道:“前两天催债的来了,说既然还不上欠款,就拿咱们玄鹤门的宅府去抵债。可宅府要是没了咱们睡哪啊?”

      “我一听赶紧拿了些东西典当成银两,这才让他们宽限了一个月。可那要债的临走说了,若是一个月后还不上欠款,不仅要拿宅子抵债,连里头的东西也要一并搬走!到时咱俩身无分文又无家可归,只能上街要饭了……呜呜呜尊上!”

      鹤翾眉头一舒,道:“这有何难。不过欠了他们五百两银子,左右还上便是了。”

      鹿衔草瞪大双眼道:“五百两银子啊尊上!咱们三年,哦不,五年还是八年,我就没见过尊上挣过一丁银子,全靠赊账欠款,拆了东墙补西墙。如今邻居街坊全都借遍了,别说五百两银子,就是五百枚铜钱都要不到啊!”

      “……不行,不行把上次生辰尊上送我的如意枕也拿去当了吧,多少能换个把银两,好歹也再撑上一阵。”

      鹤翾道:“这怎可?既是送给你的生辰礼物,怎好拿去典当。不如下次要债的来了,我一剑将他杀了便是,这样债也不用还了。”

      鹿衔草:“……尊上!你的想法很危险啊!”

      狠狠揉了揉脑袋,鹿衔草简直急得团团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功夫,玄鹤门宅府都要抵出去了,尊上怎么还像个没事人一样?

      鹤翾见她如此焦急,又将眉头一抬道:“说来也巧。前几日我接了个案子,说是有个叫药香晴的少女失踪不见,只要把人找回来,便有千两白银相赠,不仅能还了债,还能把你上次看中的那件银狐斗篷也买回来。”

      “银狐斗篷!”

      鹿衔草一个蹦子跳老高,拍手喜道:“真的吗尊上?那我们解决了这案子,岂不是赚发了!”

      鹤翾点头,“玄鹤门也可因此东山再起了。”

      玄鹤门设立之初已经无从考证,只知为鹤翾一人所建,广接各种事案,不论是杀人放火,还是越货潜逃……咳咳,总之这只有一人的门派无所不能,曾经风头一时。

      不过后来不知为何没落了,竟闹到了借钱度日的地步。

      鹿衔草又问道:“可这药香晴是什么人,咱们怎么去找她?”

      鹤翾道:“不必心急,我已打探仔细。这药香晴的失踪与近日发生的少女连环消失案有关。”说着便从袖中扯出一块绣花的红盖头,交予鹿衔草手上道:“消失少女已有百余来人,这是其中一个新娘失踪时所戴。据其丈夫称,大婚当晚,他方一挑开这盖头,新娘就当着他的面化成了飞灰。”

      鹿衔草本是接着红盖头,听鹤翾这么一说吓得松开了手,拍着胸口道:“这也太诡异了吧,好好的大活人说没就没了?”

      鹤翾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想只要查明这盖头的主人现在何处,便能顺藤摸瓜找到其余失踪少女,既而找到药香晴。”

      闻言,鹿衔草若有所思道:“可我们怎样找到她呢?”

      “呦,听二位的语气,可是要找人?”

      蓦地,一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声音袭向了鹿衔草的耳朵。

      气不足,语调轻,听起来偏软,带着点哑涩,声线不稳,甚至混入一些鼻音,可咬字却果断,说到用力处,声音清澈,配着胸腔的共鸣。

      鹿衔草一抬头,便见一双笑盈盈的丹凤眼闯入了视线。

      来人一身金红色破烂长袍,头上胡乱扎个高马尾,拱手行了个子午诀,眉眼含笑道:“小爷名叫楼彩卿,可用红盖头找到新娘现在何方。只是这个报酬嘛……”

      鹿衔草双眼一亮,忙将盖头给他道:“报酬好说,找到就给你二十两银子!对了,我叫鹿衔草。”

      “小鹿是吧,放心就好,包在小爷身上。”

      楼彩卿接过红盖头,又拿出罗盘,双指并在唇上正要做法,却又瞥向鹿衔草道:“哎呀,我们这行有个规矩,得先交银子,才能请祖师爷下凡……”

      鹤翾皱眉,刚要出言制止,鹿衔草却将银子递了过去,“好了给你,快把你那什么祖师爷请下来吧……”

      “多谢小鹿理解——”

      楼彩卿抓过银子,御剑就跑!

      “嘿嘿!小爷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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