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瑶」我是一片云-顾友岚》投木桃的芝芝

3、03-初吻

　　幼年的时候，顾友岚教段宛露唱儿歌。

　　那首儿歌完整是这样的：“月亮爷爷亮堂堂，骑著大马去烧香，大马拴在梧桐树，小马拴在庙门上。扒著庙门瞧娘娘，娘娘搽著粉儿，和尚噘著嘴儿，娘娘戴著花儿，和尚光著脑袋瓜儿。”

　　他轻咳着看向段宛露，眼神带着自己也道不明的情绪。

　　他们曾经一起合唱过的儿歌，这么多年，她居然还清楚地记得！

　　“宛露，难得你还记得我教你的这首儿歌。”

　　结果段宛露困惑地睁大了眼，“原来这首儿歌是你教我的吗？”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顾友岚讪讪地捧起茶杯，难怪段兆培经常说他的这个妹妹没心没肺，她直来直去的话，有时候真的把人抢白得够呛。

　　才一转眼的工夫，段宛露又再次跟哥哥闹上，把自己的课本飞掷了出去，客厅里面被她闹到鸡飞狗走。

　　顾友岚坐在沙发的一角，为自己点燃了一支烟。

　　透过袅袅的烟雾，他朦胧地看着段宛露的身影。四年的时间，中间像是空白了的一样，段宛露的性情还是没有半点的改变。社会上的种种，包括就业压力、人际相处、情感关系，仿佛都与她没有关连。如果可以，他愿意她一直长在玫瑰花心里面，被温室保护过得无忧无虑，但是这种想法，似乎是有些不现实了。

　　掐灭手中的烟头，他甩了甩头，人总是会长大的，段宛露马上就会从学校毕业，工作之后她一定会慢慢的变得成熟起来。

　　在段家吃完晚饭，顾友岚才开车回到自己的家中，结果一整晚都频繁地往厕所跑动。

　　“友岚，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吃些药？”

　　敲门声在外面响起，顾太太的声音带着担心。他对着浴镜摇头，纪怡叮嘱他要等午饭吃下的凉拌青瓜消化完才能吃花生，结果在段家等着段宛露放学回来的时候，他与段兆培聊天聚旧，两个人在不知不觉中便把那盒花生全部吃完，他完全忘记了她的叮嘱。

　　“妈，你给我找点止泻药吧。”

　　顾太太到外面拿了药，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回到房间看着他把药片吞进肚子里。

　　“友岚，你在国外几年，把肠胃都弄坏了，以后结婚，一定要找个懂得照顾你的人才好。”

　　顾友岚把水杯递还给她，仰面向床上倒去。他没有办法想像，没有长大、性格像是孩子一样的段宛露，照顾起人来会是怎样的情形。她会不会毛毛躁躁的把杯盘碗碟都敲得乒乓作响？他好笑地摇摇头，在外面跑了一整天，他是真的累了，很快就在床上沉沉地睡着。

　　二十岁的生日过完，段宛露很快就迎来了毕业考试的日子。

　　段立森通过关系替她在杂志社找了份工作，只等她毕业就可以去上班。传媒业的竞争相当激烈，她读的虽然是新闻专业，但只有专科学历，能够进入有名的杂志社工作，相当大的程度是借助了父亲的人脉。

　　顾友岚这天午后从工地回来，直接去了她的学校接她。

　　他正在巡查工地的时候，段兆培给他打了电话，语气中带着好友之间的戏谑。“友岚，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如果不想我那个疯丫头妹妹被人抢走，你可得抓紧哦。”顾友岚笑骂了一声，然后问：“宛露近来不是在考试吗？”段兆培在电话那头很不以为然地开口，“她最近认识了一个叫做孟樵的记者，两个人天天泡在咖啡馆里面复习功课，那小子很讨宛露欢心！”

　　光听口气，就已经知道段兆培对孟樵的不满。

　　当记者的，果真可以有空闲到天天陪女孩子，在咖啡馆里面复习功课吗？沉默了一会，顾友岚才说：“兆培，你帮我跟伯母说一声，我今天会去学校接宛露放学，然后请她吃饭，晚一点再送她回家。”

　　段兆培提醒他，“友岚，那个虽然是我的妹妹，但她是出了名的火车头，而且没心没肺，你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不管结果怎样，我希望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情。”

　　“Shit！”

　　顾友岚低声地骂了一句，“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妹妹的吗？放心，我会像火车司机一样，提前把白手套戴好。”

　　“顾友岚，你居然说脏话？！”

　　段兆培在电话那端朗声大笑，“掉进爱情陷井的男人，愿幸运女神眷宠于你！”

　　顾友岚笑着合上电话，就在刚才他已经有了决定，接了段宛露放学之后，他们可以到郊外走走，然后两个人共进烛光晚餐。有些话，已经放在他的心里太久，是时候向她挑明。

　　初夏的阳光从林叶间倾洒下来，整洁的校道两侧栽满了凤凰木。斑驳的树影，一重一重地在车窗外掠过，学园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友岚开着车经过，沿途不少的学子投来羡慕的目光。

　　他并不是很习惯这种目光，回国之后他一直打算买一辆工薪阶层的车子，否则总是以父亲顾仰山的这辆黑色5系宝马代步，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显得太招摇。新车已经选好，顾仰山替他付了首期，剩余的部分他坚持要用自己的工资还贷。

　　顾太太为此显得很不乐意，“友岚，父子之间是不是太见外？”

　　但顾仰山却是非常赞赏，“碧竹，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他有这种志气，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顾友岚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儿，优渥的家境，开明的父母，就连工作也是一帆风顺。隔着车头的挡风玻璃，远远地看到段宛露跟两个女孩子一起从教学楼走出来，他仿佛看到幸运女神就在前方向他再次招手。

　　“宛露，我来接你放学！”

　　按了几下喇叭，段宛露也看到了他，拉开车门跳上来，跟同行的两个女生挥手再见。顾友岚正准备把车开走，她却叫住了他，笑嘻嘻地说：“友岚，你看看车窗外面，刚刚跟我说话的那两个女孩子，觉得她们怎样？你对那一个有兴趣，我帮你介绍！”

　　“好啊。”

　　顾友岚好笑地接话，徐徐地把车子驶离校园。

　　“她们一个叫陈美盈，一个叫许绣嫦，都是我同班的同学，毕业之后最关心的就是婚姻和出国的问题。陈美盈认为只有到国外去闯天下才有前途，许绣嫦却正经八百的想嫁人找张长期饭票！”

　　顾友岚呛了一下，敢情段宛露是真的想把那两个女孩子介绍给他？

　　“宛露，你的想法是什么？”

　　他含笑看过去，段宛露笑了起来，仰头看着车窗外面的天空。

　　“我不出国，我也不结婚！我要去当记者，一切未来的事情，都顺其自然！我从不认为自己有多伟大，一个平凡的人最好认清楚自己的平凡，我生来就不是能成大事立大业的那种人！我吗？我……，我是一片云。”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思想？”

　　顾友岚再次被她逗笑。

　　段宛露看着向后飞驰的街道、商店以及熙攘的人群，心情愉悦地开始哼起了歌。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更无需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遇在黑暗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汇时互放的光亮。”

　　轻柔的歌声在车厢里面回荡，顾友岚笑着摇头，这就是段宛露，从玫瑰花心里面长出来，永远无忧无虑的开心果。

　　车子驶上了通往郊外的公路，路边栽种着两排木麻黄树，越过树丛，就是一片青葱的秧田。他找了个地方停下来，与段宛露一起下了车，在小树林里面慢慢地走动。郊外的空气凉爽而清幽，夏季的风拂面而来，吹散了段宛露的头发，黄昏的晚霞，堆在遥远的天边，映红了天，映红了地，也映红了她的面颊。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阵蝉鸣的叫声。段宛露侧着头露出喜悦的笑容，他们说起童年时的趣事，顾友岚凝看着她，几乎无法把目光从她爱笑的脸上移开。

　　“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捉过的萤火虫？”

　　“当然记得！”

　　段宛露眼里都燃烧着光彩，眼睛闪亮得像是会发光的一样。“你和哥哥捉了几百只萤火虫放进我的蚊帐里面，然后我坐在里面，那些萤火虫一闪一闪的，飞来飞去，停在我的衣服上，头发上，像几千几百颗星星，你们叫我萤火虫公主。”

　　她唇边的笑容天真而梦幻，顾友岚被眩惑得更深，一瞬也不瞬的盯看着她。

　　“我到现在还记得你那时候的样子。”段宛露借势靠到了树干之上，他伸出手去，轻轻的捉住了她的一只手，声音不自觉的带着轻微的沙哑，“宛露，我们都长大了，不要再跟我捉迷藏，也不要再躲着我。”

　　“哦？”

　　段宛露意会过来，带着惊惶地往后面退去，但是身体却被树干挡住，她紧张而结舌地问：“你……你是什么意思？”

　　“只有傻瓜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

　　顾友岚回过身，把她按压在树干上，温柔而激动的说：“我一直在等你长大，我已经等得太久太久！”

　　段宛露睁大了明亮清澈的眼眸，带着茫然地看着他，他被像是石榴花一样的红唇诱惑至深。

　　放任自己沉沦进去，他俯下头，把自己的嘴唇贴上了她的唇瓣。

　　段宛露的反应生涩得不像话，整个人都像是不能呼吸，不能思想，不能动弹的一样，顾友岚还没有来得及体会到什么，“啪”的一声，脸颊已经被抽了一巴掌，无比的清脆利落，让他整个人都怔住，猝然地放开了她。

　　「注」：打了鸡血一样激动的穷摇式对白，不要问我是从何而来，不要问，真的不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