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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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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里捞,这个名字有点意思。
我对龙傲天这个男人愈发的好奇起来,为何他的脑子里总是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我既兴奋又有点热泪盈眶,眉欢眼笑地跟他保证,“那我一定不会辜负龙少爷的希望,努力学本事,争取有朝一日把这些钱都能还给你。”
龙傲天眉梢一挑:“好啊,那我等你。”
我又在楼内张望了一圈:“这楼建的这么漂亮,地段又这么好,你是怎么找到的?”
龙傲天:“这家店这段时间生意不好,一直盈亏,所以倒闭了。”
“这么好的地段,这么气派的楼,会生意不好?”
我摇摇头:“不信。”
他忽而神色微动,像是想起了什么,还疑神疑鬼地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不解地眨眼,走上前附耳去听,“怎么,可是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讲?”
他说话凉飕飕的:“因为啊,这里之前死了几个人,还有人诈尸了!”
此刻恰巧有一阵冷风拂过,激起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阴冷的氛围弄的我就连牙都开始发颤:“这、这……么说这里是凶楼?”
他抿唇一阵沉默,气氛更有些骇人了,我只好害怕地抱住自己。
皱眉一想,我倏地觉得又什么不对。
自己就是个死而复生的人啊,别人知道我重来一世还不得吓死。诈尸这事听起来耸人听闻,但比起我这种重生,顶多只算没有死透,哪里有我厉害。
我命应该比那人还要硬些吧。
我反而还担忧这长安百姓因此而避讳这酒楼,弄的我们不能做生意才是糟糕,“那,那之前的店家都没办法把这生意做下去……难道我们就能把这生意做好?”
龙傲天又猝然一改警惕的表情,绽开一个笑颜冲我放声一喊,“逗你哒!”
随后他就笑着从怀里抽出了几张银票,炫耀似地在空中舞了舞,末了还用左手弹了银票一下。
银票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我靠的当然是这个。”
我眼神追随着他,看着他又从广袖下抽出了一打银票,还是捆好的那种,龙傲天痞痞一笑:“用这个砸他。”
龙傲天将厚厚的一打向我丢过来:“就像这样。”
我默契地接住银票,瞋视着他。
这小子居然戏弄我!
我气不过,扬起那一打银票就要抽他,又连忙反应过来这可是银票,打坏了可不行,随即换成左手用手掌去抽他:“谁叫你这么耍我的!”
“错了错了!”
……
第二天武家坡里大刘等一众乞丐就浩浩荡荡地搬来了锅里捞。
这群乞丐哪里见过这朱楼碧瓦的琼楼的里面,平日挑地段繁华的地方上街乞讨,也顶多就是守着这些琼楼的大门,期待着能有富贵人家吃饱喝足了,随手赏他们几个铜板。
他们一时间都看呆了眼,一开始只晓得要这回跟大刘出来给人做事,靠双手挣钱。
还以为累一点也就做个脚夫,是给别人做苦力。顶天了的体面也不过是给镖局凑个人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能在这大酒楼里做跑堂,还能搬进来住。
一个个的别提有多乐呵了,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整顿了一天,龙傲天简单的买了些食材,大家聚在一起开了火。第二天工头们就来了,龙傲天安排着乞丐和工头们,忙的不可开交。
我也一刻都没闲着,用之前凤冠霞帔上的那些金珠子银珠子都拿去换钱买了些书。
我买了《管子》、《商君书》、《致富奇书》等云云,虽说我现在仍是手头吃紧,但花钱买些实书,我仍是一百个乐意的。
我没日没夜都在钻研这些书本,捧起后再难放下。
以前二姐总是拉我去读那些《女则》《女诫》,得了闲也都是在学插画焚香,睡前也不过是抓抓女红,根本没机会来细细品读这些经商谋算之书。
这书里的东西和我之前读的那“三女”都不一样,我才知道这人的一生并非只有柴米油盐与相夫教子这一亩三分地,这些文韬武略也别有一番丘壑。
昔日有武皇破旧立新,逆流而上成为一代明君,能让不少的女子都走出闺阁,闯出一番事业,我想我王宝钏应当也不会差。
还记得上辈子与代战来往的那几日,我能看到她与我们中原女子的不同之处,她张扬,不羁,能谋善断。我虽也有我的优势,但仍能从她身上学习到不少东西。
也不知为什么,每次动起脑来我的肚子总是饿的快些,肯定是这些日子我老是跟着龙傲天吃香喝辣,把肚子给养刁了。
随着肚子又“咕”的叫了一声,这书中密密麻麻的字再难看进脑子。
想到楼下庖厨里刚好有我从武家坡里带过来的晒干的野菜,那野菜泡水后焯水撒上盐很有滋味。
于是我再也压抑不住嘴馋,趿上鞋子就起了身,想去庖厨里整点儿野菜出来解解馋。
我披上外衣,执着油灯推门而出。
外面一片黑洞洞的,因这几日楼里在糊墙,空气里还有一股散不掉的尘土气,楼的五面皆是冰冷的墙面,咳嗽一声还能听着回响。
脑海里不知为何,又浮现出龙傲天前几日故意逗我讲的那个诈尸的笑话,我身上一激灵,额上冒出虚汗,平添三分害怕。
只好又紧了紧身上的外衣,将油灯执得离自己远了些,想把自己的脚底照个全亮,别让什么脏东西抓着我爬上来才好。
终在我几步一吸气下,又好似跋涉了千山万水那般经历万难,我终于到了庖厨门口。
可在我靠近庖厨未几的功夫,却突然听着了人声。
那是一个男人低压嗓子的怒吼,听着尤其可怖。我脑海中又浮现出龙傲天给我讲的那个故事。
我心中多了些不好的猜测。
那个故事,只怕不是假的,而这庖厨里面的人,极有可能是其中一个枉死人化身的厉鬼。
换作以前,我可能不会把这儿的动静往那方面想,可我却能匪夷所思的重生,更是让我相信了这天下不会少有类似的邪祟之事。
听到那声音传来的地方还不停地发出来窸窣的声音。
这动静让我想起一种小鬼,最喜欢来这庖厨偷米,偷多了自己就会长成大鬼,然后就会吃人的魂,把人变成一个傻子
我虽害怕,但仍旧强装镇定地安慰自己:不就是阿飘嘛,姑奶奶还怕个鬼?
于是我脚步放轻,只想把这个鬼狠狠教训一顿。
走入门洞,庖厨里依旧是乌漆一片,我寻着记忆从墙上拿下一个水瓢。
悄悄靠近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团黑影赫然在目。
我毛骨悚然,不管不顾地大叫,随即就高举我的水瓢再重重砸下:“啊——我跟你拼了!”
“□□,谁啊!”
我一整个愣住。
这小鬼还会□□口?
等等……这小鬼的声音怎么这么让人熟悉。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小鬼,看着他捂着头缓缓转身。
“王宝钏?”
“龙傲天!”
龙傲天:“你怎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底下来打人?”
我气急地诘问他,“你呢?怎么也不睡觉在这里偷米?”
龙傲天回过身去捧起一口大锅举给我看:“鬼在偷米啊!我在研究我们的火锅底料!我又不是鸟,偷米干嘛?”
我看着那一大坨黑黑的东西,把我的油灯移到了上方。
灯火摇曳,橙红橙红地光斜映上去,这才能把锅底照清。
我眯着眼看那口大锅,眼见里面有不少的干料,我认识的就有胡椒桂皮香叶啥的,还有些红红我也叫不上名。
原来刚刚发出沙拉沙拉声音的是这些东西。
我狐疑地从锅里拈起一根红色的尖尖问道:“这是什么?”
龙傲天一脸怨念地揉着头,声音里满是委屈,甚至带了点哭腔地跟我解释:“朝天椒,把它和这些料混在一起炒香了之后加猪骨汤做汤涮菜可是很香的。”
我凑上头去嗅嗅,喃喃道:“以前竟从未见过。”
这东西闻起来有些呛鼻,还有些辛辣。
龙傲天贱兮兮一笑:“其实咱们还可以给他起个别称。”
“什么?”我茫然道。
“薛平贵。”
啊?薛平贵?
起初我很是费解,苦思良久,这才跟跟那烂黄瓜联系在了一起,猛然醒悟过来龙傲天这话是何意。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这小东西的别称还挺有趣的。
龙傲天正经道:“这东西是蜀地来的。”
我把“薛平贵”丢回了锅里,俯视着蹲在地上的他,葳蕤的灯火照的他的一张脸阴暗分明,俊逸非常:“你是巴蜀人?”
龙傲天摇头否认。
“那你哪里搞来的这稀奇玩意儿。”
他答非所问,语气再次变得委屈:“你还没说你为啥打我!”
我解释道:“是你刚刚不知道在同谁讲话,还把声音压的那么凶,我这才把你当成是鬼啊怪啊的。”
我皱眉:“所以你适才是在和谁说话?”
龙傲天站起身重重地把锅放到了灶台上,锅底亲吻台面,发出“铮”的一声:“你还没说你为啥下来呢,平白挨你一下打,都肿起了个包。”
“来庖厨能干什么旁的?自然肚子饿了过来找吃的啊?”听到他抱怨自己头上的包,我凑上去在他的后脑勺左右瞧了瞧。
“起包了?给我看看。”
龙傲天故作嫌弃的甩开我的手,“起开起开,回去再说。”
我撇撇嘴,不服气地嗫嚅:“还不是你白日里讲鬼故事吓唬我,可不能全赖我。”
龙傲天轻叹一声,应该也是感叹自己自作孽遭报应了:“好了,你不是肚子饿了要来弄吃的吗?刚好我要试着炒火锅料,咱们可以涮点东西吃。”
听他这话,我也没提起兴致:“不想吃你那个,你给它起名叫‘薛平贵’,倒我胃口,我想吃我武家坡里带过来的野菜,你把锅里的东西弄出来,留给我用。”
龙傲天一脸诧异,“就是你武家坡里带过来的那一大包的宝贝?”
我点头。
“诶呦我的姑奶奶你有没有搞错,到这里了你都不忘你那些野菜,吃点大鱼大肉不好吗?”
我继续固执的点头,“人不能忘本,而且那野菜真的很好吃,翠绿翠绿的,咬起来咯吱咯吱响,清甜的很。”
龙傲天妥协道:“行吧,真拿你没办法,去把你的野菜弄过来。”
走到庖厨的另一个对角,我从柜里掏出了我的野菜包袱,其中就有我晒好的“咯吱咯吱”。
我迫不及待地走到灶台边,拆开给龙傲天看。
“贡菜!”龙傲天看到那绿色的菜干,惊呼一声。
我眼睛一亮:“你认得这个野菜?”
“是啊,这是好东西啊!超好吃的!”